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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赎罪与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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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浑身赤裸,裸露的皮肤上遍布刀痕。双臂被人用利器砍下,断肢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口中还含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柱状体,整个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随队而来的技术人员第一时间拍照留存了案发现场的情况,一帮人分工有序,似乎对这个场面是见怪不怪。
卧室的陈设看起来没少花心思,放眼过去,光是名人字画就占了两面墙,砌进墙里的展示柜里还摆着几个招眼的玉雕。大到角落的保险柜,小到普通的抽屉柜子,都看不出一丝被人为翻动的痕迹。
“报案人自称是死者家的保姆,死者名叫金霈凛,今年五十一岁,被发现时死在卧室的床上。报案时间为十一点零七分。”程遂汇报道。
于晟怀抬脚踩进了血泊,在死者身旁慢慢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眉心处那个奇怪的图案,神色有些复杂。
法医老陈:“于队,致命伤与前两次一样,在心脏。尸体已经变得僵直,体温下降至与环境一致,关节固定死后血液向下沉积出现了明显尸斑,角膜浑浊,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20个小时内。”
“好,你们将尸体先带回去,尽快做尸检。”
“明白。”
于晟怀扭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穆池,转过头吩咐其他警员道:“陈韧去做笔录,小蔡你把别墅的监控和附近路近三天的监控都调出来。”
“好的于队。”
“等等。”于晟怀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穆池,那人正对着墙上的血迹发呆。
“把他也带上,省得在这儿添乱。”于晟怀给陈韧使了个眼色。
闻声,穆池二话没说,一只手插着兜自顾自地先下了楼。
报案人吓得惊魂未定,在楼下的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您是怎么发现死者的?”陈韧问道。
“先生昨天傍晚喝醉了酒被司机送回来,我给他送完醒酒汤就没再打扰他,直到今天晚上我去喊他才发现......我吓得脑子都空白了,还是管家程叔提醒我才报的警。”保姆回想到那些血腥的场面,吓得止不住有些颤抖。
“您说的傍晚是几点,还有印象吗?”蔡允璟追问道。
坐在一旁的穆池一直没有说话,也没做任何的记录,如同旁观者一般静静地坐着,让人看不透彻。
“有的,大约是六点半左右,我送醒酒汤的时候大概是七点多一点,额…大概七点零几分左右。”保姆陈姨回答道。
“那您发现死者的时候大约是几点呢?”
“是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先生迟迟没有下来,我才去敲门的。但是里边没有声音,门也是反锁的,我打开门之后就发现……”陈姨放在双腿上的手来回摩擦。
“停一下。”一直安静的穆池突然抬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吓得蔡允璟一愣。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报案人,目光里微微渗出压迫感:“你的意思是,死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而你这个保姆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陈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赶忙摆手,“不不不,是先生说不让人打扰的。”她赶忙掏出了手机,指着一段聊天记录道:“您看,先生说他最近应酬太累了,今天要休息,没有他的吩咐不允许我上去打扰。”
“凌晨四点半……”穆池看着那段消息的发出时间,独自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间段极为尴尬,完全不能排除死者在这个时间已经死亡的可能……
再往后的很长一段问询中,穆池都没再说一句话。
位于郊区的别墅少有外人往来,只有保姆司机和管家轮番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宅院。死者的妻儿又都在国外,案发期间根本没有人觉察到异常。
就连凶手的行踪都成了个谜。
蔡允璟扭头避开人给于晟怀去了个电话:“于队,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日的七点到今天早上的八点之间,这段时间别墅内只有保姆陈敏和管家程某,我稍后会去做那位管家的笔录。”
说话间,穆池步履匆匆地折回了案发现场。
“好,有什么线索随时联系。”于晟怀果断挂了电话,扭头看了看刻意绕开血迹的穆池。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不要跟着,你偏不,你们这种读书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案发现场,前期......”
“时间有问题。”穆池严肃地说道:“查死者的手机,尤其是通讯记录。”
“消息确实是从死者手机发出去的。”于晟怀胸有成竹道:“而且保姆和司机的回复还是未读状态。”
“消息有伪造的可能。”穆池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戴上了口罩,继而俯身仔细地查看床上的血迹。
“看来你没我想得那么不中用。”于晟怀检查着书桌上摆的一堆文件,没有放过丝毫的细节,“只不过,跟我们这帮搞一线的比还是迟钝了些。”
“看那里。”穆池看着尸体被抬走之后,抬起手手指了指死者床头的方向。
于晟怀顺着穆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
穆池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淡然道:“是凶手在离开前特意留下的。”
于晟怀猛然有些诧异,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血迹喷溅。”穆池用手大致测量着床头柜和床单上的血迹长度,泰然自若地回答道:“这几处喷溅型血迹应当是动脉破裂造成的,就从玫瑰和床头柜之间的距离来看,若是死者用来装饰的,应当溅上血迹才是,可这朵玫瑰上并没有。”
“于队,有新发现。”技术人员拿着相机对着窗户就是一顿拍,俯下身认真地检查周围的细节。
于晟怀走进了才看清,纱窗的夹缝里别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行让人看不懂的陌生文字。
于晟怀仔细端详了一番,仔细地将其取了下来,塞进了物证袋。
“这写的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穆池凑近看了一眼,淡定地说道:“这个可以等回去再研究,你看这扇窗户。”
旁边的技术人员重新打光看了一眼窗户上的锁扣,解释道:“窗户我已经检查过了,锁扣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于晟怀又往前靠近了一步,继而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将信将疑地伸手推了一下窗框,一个更为明显的缝隙浮现了出来。
“下了一天雨,窗户都不关......”于晟怀若有所思。
“不只是如此。”穆池用力地推了一下把手,窗户整个向外打开,他环视了一圈,说道:“房间内有地暖,室内空调开的是除湿,可以说明死者是有些畏寒的,既然想要屋内保持干燥温暖,那为什么要趁着下雨天开着窗户呢?”
于晟怀眯了眯眼睛,扣弄了一下窗户上的锁扣,“这个锁扣是从内才能上锁的,所以不是死者没有关锁,而是有人从内部打开后但无法从外关上。”于晟怀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说完就将头探了出去。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狂风将窗户吹得猎猎作响。但于晟怀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跨上了窗框,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雨水很快就将他的衣服彻底浸湿。
“于队,危险,你先回来。”技术人员死死地抱着于晟怀的腿,试图将他拉回来。
于晟怀抹了把脸,胡乱地将头发向后撩去,大声喊道:“给我个手电筒。”
在强光的照耀下,于晟怀清楚地看到了距离自己大约一米处的塑料管道,正下方则是一整面立体雕刻的外墙装饰。
他两只手扒着墙面,矫健地向边缘挪动,伸出腿比量着与管道的距离。
下着雨很是湿滑,赤手根本抓不牢,于晟怀几次尝试都无法在管道上找到受力点,只得收回了脚。
“操。”他暗骂了一声,憋着那股子劲儿侧过身向下看去。
他大致进行了测量,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于晟怀将手电叼在嘴里,扒着墙体重新回到了屋内。
“派两个人着重检查一下室外的这面墙体,包括地上可能留下的痕迹,一处都不要放过。”
“我这就去。”
“你也怀疑凶手可能是通过这扇窗户离开的?”穆池从兜里摸出了一小包纸,丢给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
“按照管道的距离和窗外的浮雕来看,确实不排除这项可能。”于晟怀一边擦着脸一边往门口走,“看来有些细节还是要问一问。”
“站住。”穆池猛地叫住了人。
这一声突兀的命令让于晟怀很是不解,他不耐烦地扭过头,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人拍下了一张照片。
穆池放大了仔细地盯着屏幕看,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有多高?”
“净身高189,带上这双鞋191左右。”于晟怀张开双臂,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比例。
“191......”穆池扭过头去,仔细地看着墙体上凌乱的血迹,若有所思。
“你要是想看,回局里有高清的你能慢慢儿看,走吧。”
穆池走到门口,重新回过头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都扫视了一遍。
屋内摆设出人意料的整齐,抛去血迹外完全不像是凶杀现场的样子,甚至没有挣扎抵抗的痕迹。
他伸出指尖,大致在空中画了画,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等他到楼下时,于晟怀已经带着人进行第二次盘问了。
距司机程叔交代,自己在保姆关门后就在后院洗车,之后就从后院车库搬运了一些其他人送的礼品到一层储物间,一共三个来回。期间为了方便,自己并没有关上通向房子的那处侧。
“请你好好回忆下,跑这三个来回你概花了多长时间?还有,最后回到房间的时候大约是几点?”
程叔仔细回忆道:“嘶...搬东西大改二十多分钟到半个小时吧,回房间那会儿差不多十点半左右。”
于晟怀仔细地记录了下来,刚合上本子,就瞥见一旁的穆池跟陈姨在交谈,两个人连说带比划的,很是认真。
回警局的路上,一群人都累得没精打采的,趁着车程短暂地补觉。
于晟怀趁着等红灯的工夫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穆池,他正仔细地看着物证袋里的那张纸,没有流露出一丝疲惫。
察觉到目光,穆池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于晟怀,继而说了句:“于队有何指教,我听着呢。”
“你刚刚在跟那个保姆聊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在问房间的详细尺寸。”穆池从容地回答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于晟怀一时有些想不通。
穆池冷哼了一声,笑道:“先卖个关子,回去再说。”
“那行字呢,你是国外名牌儿大学回来的高材生,有何高见?”于晟怀挑眉看向后视镜,静候着那人的表情。
“我在国外用的是英语,不是各式各样的鸟语。”穆池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光仔细地研究着那张纸,目光在手机屏幕和纸面上来回跳动,“Εξομολογ?στεκαιαναγ?ννηση,意思是赎罪和重生。”
“这哪国语言啊,神神叨叨的。”于晟怀发动了车子,没好气儿地吐槽着,脑子里的听得一头雾水。
“希腊语。”
“哇,穆博士你还学过希腊语啊。”程遂扒着副驾驶的座子往后瞅,大眼里写满了崇拜。
穆池头也不抬地说道:“搜的。”
“嗷...”小姑娘刚刚燃起的好奇心顿时熄灭了。
“别着急失望。”穆池转过头去,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在玻璃上沿着雨珠的轨迹戳来戳去,直到彻底走到尽头,他的眸子不觉暗了几分,“赎罪...重生...我怎么感觉,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