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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后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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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便利店的玻璃门镀上一层暖金时，郁时才在桌下踢了踢裴野的脚踝，示意他看手机屏幕。锁屏上是张驰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行-我俩都到图书馆三楼自习区了，就等你俩磨磨蹭蹭的。
裴野啧了一声，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合上一半，指尖敲了敲郁时的笔杆：“贺柠和张驰那俩货，放假前信誓旦旦说每天写十页作业，现在倒好，全等着最后一天抱佛脚。”
郁时低头笑了笑，把摊在桌角的自己的作业本收进帆布包，那上面的字迹早已填得满满当当，连最后的附加题都写好了详细步骤。他指尖划过书脊上裴野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晚风：“搞笑吧，你还说人家呢，你不也一样？前天还跟我说假期作业早写完了，结果早上翻书包，物理卷子还空白着。”
裴野的脸红了，语气带着点傲娇的反驳：“那是我故意留着，想认真写而已！”
从图书馆到约定的自习区不过两百米，刚拐过走廊，就听见张驰咋咋呼呼的声音：“裴哥！郁时！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贺柠就要把他那本英语练习册撕了擦眼泪了。”
贺柠立刻把笔摔在桌上，瞪着张驰：“少胡说八道了好吗，我那是嫌这阅读题出得太脑残，跟作业多少没关系。”他抬眼看见裴野，又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小裴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裴野把书包往贺柠旁边的空位一放，胳膊肘搭在贺柠肩上，挑眉道：“贺柠你少装了，从小到大就这样，一吵不过就装委屈来找我。”
郁时坐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裴野的手背，裴野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却见郁时已经低头帮张驰分析题目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藏着什么心事。郁时的作业本早就写完收好了，此刻不过是拿着笔，顺着张驰的思路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耐心得像是根本不急着结束这场补作业的闹剧。
这是放假的第十天，也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前五天的记忆还鲜活地停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图书馆的夕阳里，中间四天却像被按下了快进键，裴野减肥每天早上会去郁时家楼下喊他晨跑，跑完步两人会在早餐店吃完饭各回各家；郁时会把裴野做不出来的理科题悄悄整理成错题本；偶尔张驰和贺柠也会来凑热闹，四个人去游泳馆泡一下午，或者蹲在路边摊吃烤串，只是每次裴野的目光落过来时，郁时会轻轻移开视线，指尖却会不自觉地收紧，那份心思被他藏得严严实实，只在无人察觉的细节里漏出一点端倪。
此刻自习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张驰的哀嚎。“这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是人做的吗？郁时，救我！”
郁时放下笔，刚要起身，裴野已经把张驰的练习册扯了过去，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我教你，这都不会，你废物吧。”他写得飞快，字迹却依旧工整，只是在讲解的时候，眉头会微微皱起，带着点不耐烦的傲娇，偏偏张驰还就吃这一套，点头哈腰地听着，时不时还插一句“野哥牛逼”。
贺柠凑到郁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看裴野，明明对谁都好，却偏偏对谁都带着点小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他。还有你，作业早写完了还陪我们耗着，是不是就想看着裴野手忙脚乱的样子？”
郁时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笔杆，目光落在裴野的侧脸上，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低声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腹黑，嘴上却只是淡声回：“他不是脾气坏，是心软。我闲着也是闲着，陪陪你们也好。”说完便收回目光，继续帮贺柠梳理解题思路，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注视，只是寻常的兄弟间的打量。
贺柠挑了挑眉，不再说话，心里却隐约觉得，郁时对裴野的态度，似乎比对自己和张驰，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贺柠率先把笔一扔，刚要喊着写完了，张驰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学校教务处的公众号推送。他随手点开，扫了一眼内容，突然扬了扬手机，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学校分班结果出来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湖里，裴野和贺柠瞬间凑了过来，郁时也抬眼，指尖却在桌下轻轻抵了抵掌心。张驰指尖划着屏幕，念出声音：“物化生一班：裴野、郁时。”
郁时的心跳轻轻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嘴角极淡地勾了勾，没说话。裴野转头看他，眼里带着傲娇的得意：“看吧，我就说咱俩肯定在重点班。”
张驰又划了两下屏幕，念道：“政史地：贺柠，张驰。”
张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太好了，咱俩一个班成了！以后我逃课去打球，还能拉着你帮我打掩护。”
贺柠翻了个白眼，伸手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少想些歪点子，我美术生还要补专业课，没空陪你胡闹。”嘴上说着嫌弃，眼底却藏着松了口气的笑意。
郁时这时才开口，声音依旧温和：“挺好的，开学不用重新找同桌了。”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
裴野闻言，却伸手把郁时面前的空水杯拿起来，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水递回来：“那是，跟你坐一起，总比跟张驰这货强。”
张驰立刻嚷嚷起来：“裴野你过分了啊！分班结果出来就开始踩我了？”
几个人又闹了一阵，张驰才终于瘫在椅子上：“这下彻底写完了！我宣布，这个暑假的作业，在本人的不懈努力下，完美收官！”
贺柠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再写下去，我手都要废了，走，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裴野把演算纸叠好，塞进张驰的书包里，转头问郁时：“想吃什么？”他自然是知道郁时早写完作业的，却也没戳破，只觉得身边有他陪着，连补作业这种枯燥的事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郁时想了想，说：“就去上次那家面馆吧，他家的番茄牛腩面挺好吃的。”
裴野点头，顺手拎起郁时的帆布包挎在自己肩上，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张驰在后面跟贺柠挤眉弄眼：“看见没，野哥这护犊子的样子，我看以后郁时哥说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贺柠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少贫，小心小裴回头揍你。”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梧桐叶的香气，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走到面馆门口时，裴野突然停下脚步，郁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路边有个卖冰淇淋的小摊，彩色的甜筒在夕阳下晃得人眼晕。
“等我一下。”裴野丢下一句，就快步走向小摊，回来时左右手各拿着两个草莓味的甜筒，“哎哎哎，愣着干嘛？快来拿啊给你们买的”边说着边把其中一个递给郁时，“刚看你往这边看了，猜你想吃。”
郁时接过甜筒，指尖碰到裴野带着凉意的手指，随即自然地握住甜筒，轻声道：“谢谢。”他咬了一口冰淇淋，甜腻的奶香混着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抬眼时恰好看到裴野嘴角沾了一点奶油，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点奶油，动作做得像只是兄弟间的随意帮忙，“沾到了。”
裴野愣了愣，耳尖微微泛红，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张驰的怪叫声：“哟哟哟，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过分了啊！”
裴野立刻回过神，伸手拍开郁时的手，傲娇地扭过头：“瞎喊什么，兄弟之间擦擦奶油怎么了？”
郁时收回手，低头咬着甜筒，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轻轻晃了一下，他把那点异样的情绪压下去，只当作是寻常的相处，没再多想。
进了面馆，贺柠刚要喊老板点餐，张驰先一步扬声喊：“老板，四大碗番茄牛腩面，再加几碟小菜！对了，其中一碗别放香菜，葱姜蒜也都去掉，一点都别放！”
喊完他立刻转头，冲裴野挤眉弄眼地调侃：“也就你裴大少爷讲究，吃碗面还这不吃那不吃的，比小姑娘的忌口都多，要不是我们记着，我看你每次吃饭都得饿肚子。”
裴野脸一沉，伸手就朝张驰后脑勺拍去，嘴上骂着：“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张驰灵活地躲到贺柠身后，还不忘继续贫：“不爱吃就是忌口，郁时你说是不是？他连喝豆浆都要挑甜的，平常咱吃的包子也不吃，矫情得很！”
郁时坐在一旁，看着两人闹作一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没接话，却在心里默默记着裴野这些细碎的喜好。
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番茄的酸甜味扑鼻而来。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张驰和贺柠全程插科打诨，裴野时不时被逗得笑骂两句，郁时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搭两句话，目光大多时候落在碗里的面条上，只有在裴野笑闹时，才会悄悄看一眼，又迅速移开，那点喜欢被他藏在眼底深处，连自己都不肯轻易承认。
吃完面走出面馆时，天已经黑了，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晕出暖黄的光。贺柠和张驰要去网吧打游戏，跟两人告了别就跑了，只剩下裴野和郁时并肩走在马路上一起回家。
郁时他知道，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还不能宣之于口。新的学期才刚开始，他只需要像现在这样，陪在裴野身边就够了。至于那份藏在心底的情绪，就让它慢慢沉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让它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