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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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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那纯白的药盒还握在苏温手中，指尖残留着对方递来时短暂的温热触感，以及此刻盒身微凉的实体感。他的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办公桌上那盆“冬云”上，试图借助这熟悉的景象找回平日的镇定。
陆烬没有催促，只是静立在一旁，目光掠过苏温微微低垂的白皙细腻的脖颈，和他无意识摩挲着药盒边缘的纤细手指。那专注的凝视，如同无声的守护，也带着评估的意味，直到苏温的呼吸似乎真正平稳下来。
他上前一步，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那个黑色皮质文件袋，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恰好就在那盆多肉的旁边。
“B-739样本的最终参数报告，”他的声音响起，平稳、冷静，瞬间将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暧昧与慌乱驱散，拉回到了严谨的专业领域，“有几个关键数据交叉验证点，需要你最终确认签字。”
苏温像是被这熟悉的工作内容唤醒，抬起了眼。
视线从药盒移到文件袋，再落到陆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他走到桌边，看着陆烬修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文件袋扣绊，取出报告，翻到特定页，指尖精准地点在几行复杂的基因序列和对应的临床观测数据旁。
“这里，还有这里，”陆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表达量的异常波动与临床观察到的心肌酶谱峰值，时间关联性超过百分之八十九，我认为这可以修正我们之前对药物敏感性的部分推断。”
苏温接过报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立刻沉浸了进去，眉头因思考而微微蹙起。
“确实……如果这个关联成立，那么之前制定的辅助用药方案，可能需要微调剂量窗口……”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笔，仿佛刚才那场险些见血的冲突，只是一段被按了暂停键的插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护士长李琳探进身，脸上带着未散的担忧和一丝轻松。她先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苏温，见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苏医生，你没事吧？”李琳的声音带着后怕，“刚才真是吓坏我们了。”
苏温放下笔，对她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惯常的温和笑容：“李姐，我没事，别担心。”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陆烬，补充道，“多亏了陆研究员。”
李琳立刻转向陆烬，语气充满了由衷的感激：“陆研究员，真是太谢谢您了！反应太快了！那个人已经被保安扭送去派出所了。王院长也知道了，让我过来看看苏医生情况，顺便……请苏医生去他办公室一趟，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苏温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过去。”他想起关键，急忙追问，“李姐，手术室那个患者怎么样了？”
“手术非常成功！”李琳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刚结束，生命体征平稳，已经送到ICU观察了。陈主任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千万别担心。”
这个消息像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了苏温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今天最为轻松和真实的笑容：“太好了，辛苦了，李姐。”
李琳传达完消息，便体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陆烬自始至终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扮演着一个旁观者，将苏温对同事的温和、对患者的真切关怀、以及得知好消息后的如释重负都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报告又往前推了半寸。
苏温收敛了心神，重新拿起笔，在报告需要签字的地方，流畅而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报告递还给陆烬时，他脸上带着清晰的歉意：“陆研究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耽误你的时间。我这边还得去院长那里……”
“无妨。”陆烬接过文件，动作利落地将其收回文件袋，扣上扣绊，姿态干脆，显然是准备离开，“事情处理要紧。”他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大衣袖口，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他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目光先是落在苏温的脸上，确认他的状态，然后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他那只拿着药盒、带着未愈伤痕的左手上。
“记得按时涂药。”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调却比谈论工作时，似乎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低沉的强调，“别沾水。”顿了顿，又补充道，“注意休息。”
这接连的叮嘱，与他平日里惜字如金、只谈核心的风格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这份超出常规界限的关心，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苏温的心，让他心底那股过意不去的感觉愈发浓烈。
对方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还送了新药，现在因为医院的突发状况不得不离开，自己却连基本的答谢都无法立刻实现。
“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苏温向前迈了一小步，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歉疚。
“等忙完这阵子，如果你方便……我想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他说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望向陆烬，不确定这个略显私人的邀请，是否会显得冒昧，或者被拒绝。
陆烬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拢了一瞬。他侧着脸，苏温无法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好。”他应道，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犹豫或客套，只有一个清晰明确的肯定。
没有多余的寒暄，他拉开办公室门，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走廊的光影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温站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缕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握在手中、几乎要焐热的药盒。陆烬的存在，并未因他的离去而消失，反而如同他留下的这两样东西，具象地、牢固地嵌入了他的工作和生活之中。
请他吃饭……
苏温的指尖轻轻抚过药盒上那个简洁的分子结构暗纹，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安心与期待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让他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血色，嘴角也不自觉地泛起一个极浅的、柔软的弧度。
而已经步入电梯的陆烬，在金属门合拢的瞬间，脸上那层惯常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着的手，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