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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谭母看着并肩步入的兄弟俩,眉梢都漾开了自豪与骄傲,侧身同身旁丈夫低语:“如果老大以后带回来的人,长咱唯玉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
      父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看了妻子一眼,目光在兄弟间巡视,面色沉静,陷入深思。
      良久,谭父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这张嘴,真是....”

      谭台籍一到场便奔谭唯玉去了,并未与来客寒暄。
      此此刻兄弟二人行至主桌,他落后半步,气度却沉静如山,他随着谭唯玉与几位重要的来客寒暄致意,言谈简短得体,无可挑剔。

      片刻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核心的主桌。

      谭母立刻展露笑颜,朝小儿子伸手:“来这里坐。” 她目光掠过小儿子,觉得自己眼光真好,这衣服穿得真好看。

      随即她转向从容落座的谭台籍,语气不见得好:“弟弟生日还来这么晚。”她说着,慈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徐慕远,“小远上午可就到了,陪我说了半天话,里里外外帮衬着,可细心了。”

      徐慕远立刻笑着摆手:“纯姨,我是闲得慌才早早来蹭热闹,您让台籍哥来做这些琐事,元明的董事会怕是该着急了。”
      谭母斜了儿子一眼,让谭台籍自己体会。

      “还是你们兄弟关系好,都像亲兄弟一样。”说话的是三房的表叔,他自认为说了句得体的夸赞。
      这话倒也不假,谭家偌大家业,嫡系旁支为了利益明争暗斗不在少数,确实少见像老大家里这般相亲相爱的景象。

      怀就坏在,这桌上的几人,都不是亲兄弟。

      但话音落下的瞬间,主桌周围空气一凝。

      谭母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没有发作,但在场人都明白,这话精准地踩在了她的雷区上。
      她最忌讳的,就这样被当着孩子面说出。

      谭珺宁觉得脑子轰然炸开,立刻对谭母赔笑,在桌下使劲戳了一下父亲的胳膊,低声急道:“爸!你胡说什么呢!”

      表叔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脸上的血色褪去,张了张嘴,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圆场。

      “表叔说错话了。” 谭台籍沉稳的声音响起,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表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

      他没有留情面,也不管表叔变得难堪的脸色。

      谭唯玉浑不在意,笑容丝毫未减,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紧绷的手背,用一个小动作传递着安抚。随即,他转向面如土色的表叔,笑容依旧和煦:
      “表叔,您的心意我明白。感谢您今天来给我过生日。”
      他完全可以像往常一样,用俏皮话吐槽哥哥“又来说教”,或者更圆滑地帮表叔打个圆场,不让长辈难堪。他知道自己来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

      但此刻,他不想。

      不管这话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哥哥毫不犹豫地护在他身前,那感觉太好。

      说你两句怎么了?我哥乐意。

      主桌上的其他长辈也笑着打趣,夸谭母好福气,三个儿子一个个的,都那么优秀。

      一时间氛围融洽温馨,谭唯玉在这样的包围中,如鱼得水。
      他乖巧地和叔伯们交谈,言谈间既显教养,又不失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突然,厅外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一位身着深色中式立领套装的老者,在一名贴身助理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他手持一根乌木手杖,步伐不算快,却自带一股沉凝的威势。
      在场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爷爷!” 谭唯玉眼露欣喜,音带亲昵。他脚步微动,又及时止住,在爷爷面前,秩序分明。

      谭台籍神色如常,离席迎上:“爷爷。” 行至身侧,虚扶老者手臂。

      谭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如古井,先审视过长孙。随即,视线落向主桌边笑容灿烂的谭唯玉。

      “嗯。” 他声不高,却清晰入耳,“都坐,自家人,不拘礼。”

      谭台籍走向老爷子左手首位。谭唯玉则落座爷爷右手边,这是今日寿星的殊荣。

      “今日,” 老爷子声洪亮,穿透庭院,“借此家宴,一为唯玉贺生辰。”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理应如此的笑容,气氛一派和乐。

      谭唯玉微微垂首,姿容恭谨,灯光下面容平静,仿佛这只是寻常祝福。

      老爷子话锋微顿,空气悄然绷紧。他续道,字字清晰:“二来,唯玉来家,已十八年。”
      他目光锁住谭唯玉,语气平和,字字千钧:“自今日起,唯玉就自理门户了。”

      谭母眼泪无声滚落,她侧身,难以自抑地靠向谭唯玉,肩头轻颤。

      “啧,又哭,” 老爷子语气竟带调侃,“这次哭也拖不了。” 玩笑稍解凝重。

      谭唯玉轻拍母亲脊背,动作温柔,唇边笑意清淡:“妈,没事的。”

      老爷子取出贺礼,递向他:“你的礼物。”

      身旁助理适时递上文件袋。

      “爸!” 谭钟山猛地起身,音带急切制止。

      前些日子老爷子分割名下重要产业,众人早有猜测这份厚礼归属,但今日亲眼见到老爷子拿出来还是比较震惊,谭老爷子划出的那份财产。远超补偿或贺礼的范畴。
      场下众人目光霎时复杂。

      一直坐着的徐慕远目睹此景,忍住笑意,这死小子还真让他赚到了。

      厅内,谭老爷子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他神色不变,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声音再起:“都看清楚了?” 语气平淡,权威自成,“我确实偏爱唯玉。”

      “这份偏爱,无关血脉。这十几年,我看着他长大,品性、才学、心性,皆是我谭家儿郎楷模。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亲孙。”

      亲孙!

      这不仅重定义身份,更意味着,即便离开,他仍印着谭家当家人认可的的谭家嫡孙标记。

      老爷子目光转向假意阻拦的谭钟山,还是配合着装模做样,语气沉下几分:“钟山,你起身制止,是觉得我老糊涂,还是觉得唯玉……不配?”

      谭钟山在父亲逼视下低头认可。

      老爷子不再看他,目光重回谭唯玉,眼含期许与关切。

      “东西,拿好。从今往后无论你做什么,代表的都是你谭唯玉自己,以及……我老头子看人的眼光。”

      此刻,众人皆明。

      谭唯玉看而离开,实则加冕。

      从前大家都知道是养子,现在好了,谭老爷子亲口盖章,是亲孙。

      谭唯玉起身,双手恭敬接过:“谢谢爷爷!” 这一声,承载万千。

      他捧着那份文件,淡然落座。

      谭老爷子慈爱的看着谭唯玉。

      谭台籍是认定的谭家接班人,他经常被送来谈老爷子身边学习,而谭唯玉就是黏着他的那个,次次不落的跟着。

      他起初对谭钟山将孩子接来身边养是不同意的,但谭钟山再三保证,只是养段时间,不计入族谱他都无所谓。

      谭台籍来书房完成老爷子布置的功课,谭唯玉就乖巧得窝在旁边的沙发上,雪白的小脸配上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哥哥的方向,像只乖怪等主人的幼猫。

      尤其俩人时不时抬头对上,互相瞅着笑。

      后来,谭唯玉渐渐来的多了,胆子也大了。

      他不再满足于干坐着。

      有时会从沙发上溜下来,踮着脚尖,像只谨慎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挪到紫檀木书案边。
      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一下冰凉的玉石镇纸,再迅速缩回。眼睛紧张地瞥向老爷子,见老爷子只是眼皮微抬,并未斥责,便像是得了默许。

      下一次,他就会得寸进尺,会趴在桌沿摆弄那只珍贵的狼毫笔。
      老爷子偶尔搁笔歇息,一转头,便能看见小家伙正盯着摊开的字帖,小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努力辨认却又茫然的可爱模样。

      真正打破沉默的,是一杯茶。

      那日,老爷子喉间干涩,伸手取茶,一只小手却比他更快。

      谭唯玉用双手捧起了那只紫砂茶杯,他端得极其小心,眼睛紧紧盯着杯中的水面,生怕晃出一滴。他费力地举高手臂,将茶杯稳稳送到老爷子手边,声音糯糯的:
      “爷爷,喝茶。”

      老爷子垂眸,看向谭唯玉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头那最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接过茶杯,呷了一口。茶温正好。
      自那以后,书房里的规矩,对谭唯玉便形同虚设了。

      老爷子看账本,他会安静地在旁边帮忙递眼镜,老爷子练字,他会抢着研磨,虽然常常弄脏袖口,老爷子与谭台籍谈论正事时,他也不再只是发呆,蜷在沙发里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插画和古籍,偶尔还会指着某个不认识的字,小声问:“爷爷,这个字怎么念?”

      时间久了,老爷子渐渐发现,他会频繁的去看那个窝在沙发里的身影。

      一次,谭唯玉甚至学着老爷子的样子,用毛笔在废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巨大的“谭”字,兴奋地举起来给爷爷看。那字写得东倒西歪,墨团糊成一团,实在算不上好看。

      谭台籍在一旁看得无奈皱眉。

      却见老爷子罕见地笑了起来,眼角细密的纹路舒展开。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大手覆上谭唯玉的小手,带着他一笔一划,重新写了一个端正的“谭”字。

      “字,要这样写,骨架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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