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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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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谭唯玉,让他坐在床沿。
“等会儿哥。”谭台籍的声音放得极轻,自己则转身快步走进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很快,他拿着一条拧得半干的毛巾回来。单膝微屈,蹲跪在谭唯玉身前,这个姿势让他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弟弟低垂的脸。
他抬起手,用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那张哭花的脸蛋,动作专注而珍重,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拂过眼眶,带来些许慰藉。谭唯玉怔怔地坐着,任由哥哥动作。
他能看到哥哥脸上毫不掩饰的心疼与自责,这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甜,但这丝甜,却冲不散那弥漫全身的巨大不痛快和茫然。
谭唯玉,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句太粘人就让你溃不成军。
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抓住了谭台籍正在为他擦脸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哥,”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眼神有些空洞,直直地望向谭台籍,“我黏你,你会讨厌我嘛?”
不等谭台籍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下去,语气里带着一种迷惘的确认:
“别人家的弟弟,这个年纪……都不会这么黏哥哥了。”他顿了顿,吸了吸鼻子,吐露出那个让他感到困惑又似乎贴切的词汇,“网上说,我这个……是兄控。”
“......”谭台籍有些呆滞。
“兄控。”这两个字被他重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们都这样说我,说我太粘人了,告诉我说,这个是兄控。”这个词说出来,谭唯玉是在给自己异常的情感和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谭唯玉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他只是感到害怕,害怕自己这份不同寻常的感情,害怕这份依赖最终会消耗尽哥哥的耐心,换来真正的厌烦。
更何况,哥哥应该是有喜欢的人。
谭台籍的手腕还被弟弟抓着,他能感受到那指尖细微的颤抖。他看着谭唯玉那双红肿的眼睛,盛满了不安和自我怀疑。
他深吸一口气,他反手握住弟弟微凉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迎上谭唯玉的视线,嘴角微笑但是有些牵强,
“胡说八道什么,你若不黏着哥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弟弟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模样,才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哥哥可就成弟控了。”
“可是青梧都不粘你。”谭唯玉急声反驳。
“那是哥哥更喜欢你。”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响彻在谭唯玉混沌的思绪里。
谭唯玉被这句话安抚到,他伸手保住谭台籍,脸颊在他颈窝处满足地蹭了蹭,发出闷闷的声音:
“哥,看电影!”语气不再是请求,而是理直气壮的宣告。
谭台籍抬手将人稳稳圈紧。
夜色如墨,窗外都市的霓虹无声流淌,为放映厅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边。
谭唯玉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更准确地说,是陷在谭台籍的怀中。
他的后背紧贴着哥哥温热的胸膛,规律的呼吸声在耳畔起伏。
巨大的荧幕上,猫形态的小黑被无限轻松地捆在肩上,四肢短促地扑腾着,发出不满的挣扎与抗议。
然而,谭唯玉的思绪早已飘远。小黑被束缚在师父肩上的画面,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危险而扭曲的涟漪。
如果哥哥离开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假设刚冒出头,就滋生出惧意,他忽然仰起头,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望向谭台籍沉静的侧脸。
看了良久,谭唯玉轻声说:“你要是离开我,我也会把你绑起来。”
“知道嘛?”凶巴巴的一句。
谭台籍闻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低下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弟弟那双异常明亮、带着孤注一掷般认真的眼睛。
震惊的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随即,一阵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从他胸腔里震荡出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纵容和某种被取悦的满足感。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谭唯玉的脸颊,目光深邃如夜:“是嘛?”
他的声音里还残留着笑意的余韵,语气温柔得近乎诱哄,“那哥会很开心。”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几乎交融,一字一句地低语:“那证明,我们小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哥哥了。”
荧幕的光影掠过谭台籍的脸庞,将他眼底翻涌的深沉情绪照得清晰了一瞬。
许是谭台籍眼底情绪太浓,谭唯玉愣愣的看了半天。
“小玉,”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他抬起手,温热的手掌完全覆上谭唯玉的后颈,是一个带着些许掌控意味,却又无比亲昵的姿势。
“哥不会离开你。”
谭唯玉突然感觉羞涩,转过头挣出哥哥的手,视线重新聚焦在发亮的幕布上,罗小黑和无限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却再也看不进分毫。
哥哥毫无底线的包容,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自己都未曾看清,或者说不敢看清的内心。
他好像,对哥哥,起了身为弟弟绝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带着欲望的觊觎。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瞬间淹没了他。比之前害怕被讨厌的恐惧更甚,这是从道德根底蔓延开来的羞耻。
原本温暖舒适的怀抱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想要逃离,却又贪婪地汲取,无法动弹分毫。
谭唯玉有些唾弃自己,更绝望地发现,即使意识到了这份心思的肮脏,他依然无法想象放开这个人的未来。
谭唯玉睁眼,视线聚焦在天花板,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他已经忘记,大概率是被哥哥抱回来的,他扫视过去,是在哥哥的房间。
他侧过头,视线扫过身旁空荡的枕头,那里还残留着哥哥身上惯有的清冽木质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
谭唯玉翻身来到哥哥躺过的位置,熟悉的气息,无形的钩子,精准地勾动了身体里某种躁动的本能。
他意识昨天大胆的想法,谭唯猛地蜷缩起来,将发烫的脸深深埋进那只残留着哥哥气息的枕头里。
空旷的房间寂静无声,唯有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那份无处遁形惊惶的自我认知,在清晨的空气里疯狂叫嚣。
他好像真的喜欢自己哥哥。
谭唯玉洗完澡来到客厅,发现空无一人时突然心里轻松了很多。
回卧室找到手机,上面几条消息谭台籍的消息在置顶:“中午接你吃饭,下午出发。”
明天就是堂哥的婚礼,谭唯玉昨天视频里和谭母说了今天到。
徐慕远的消息刚发不久:“我和柳栖等你呢!”
“图片”
“你堂哥这个游轮真豪华!”
看到消息谭唯玉,突然有了离开的借口,回复自己哥哥,“哥,我先自己去了。”
那边很快回复:“菜不吃了嘛?”
谭唯玉突然想起,前几天好像说好去吃城东那家新开的店。
“下次去吃吧。”
“好的,记得吃饭。”
谭唯玉看着屏幕上的回复有些失落,这就好的?
不...不挽留一下?
转念一想,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哥哥。
与其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谭台籍,不如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
昨天上头的情绪过去,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理思绪。
谭唯玉不在磨蹭,给司机发消息,这边很快收拾好出发去机场。
谭京昀的婚礼举办在游轮上,这位堂嫂是南方人,海对这位新嫂子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谭京昀直接阔气的买下了一个游轮送给新婚妻子。
谭唯玉抵达时正值中午。
他坐在车里,目光所及,即便他这般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也不由得为那艘泊在岸边的巨型游轮的磅礴与奢华,在心中暗叹一声。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躺着堂哥谭京昀刚刚回复的消息:“小程带人接你去了,到了好好玩。”
谭唯玉礼貌道:“我先找你和堂嫂打个招呼。”
“她不在,染头发去了。”
谭唯玉这才作罢,上次见这位嫂子还是过年的时候。
消息刚读完,他便瞧见哥哥身边那位干练的助理小程出现在了车外,身后跟着两名身形挺拔的保镖。
“二少,久等了。”小程态度恭敬,为他拉开车门。即便经过前日那场宣告他离开谭家的生日宴,众人对待他的礼节,依旧纹丝不动,谭二少也叫得毫无滞涩。
“这些记者和围观的人?”谭唯玉发出疑问。
小程侧身,不着痕迹地隔开远处围观人投来的视线,低声解释,“是发布会刚散场,稍后就会清走。”
谭唯玉微微颔首,在小程与保镖的护送下,径直绕开了那挤满记者与好奇目光的主入口,走向一侧安静且私密的通道。
厚重的通道闸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瞬间将码头的喧嚣与阳光彻底隔绝。
一股清凉的空气包裹上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氛气息,像是雪松与某种冷冽白花的混合,有些迷惑心神。
脚下是触感绵厚的天鹅绒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通道两侧是泛着金属冷光的艺术墙面,折射出幽微的光。
笑容标准的侍者早已静立等候。
“谭二少,您的套房在顶层,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