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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困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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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的秋夜，灯火璀璨，却透着一股子凉意。
格瑞特拍卖行的VIP内场，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氛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声的权欲味道。这里是名利场，是狩猎场，每个人都戴着恰到好处的面具。
沈聿风独自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黑色夹克的领子立着，遮住了小半张脸。他身形挺拔，姿态却带着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桀骜与紧绷。那些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让他烦躁。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轻蔑——一个落魄的、却还硬撑着最后体面的沈家继承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那个永远垂着帘子的包厢。
顾晏辞在那里。
沈聿风比谁都清楚，这几个月来他公司遇到的所有麻烦，背后都少不了这位的手笔。那家父亲留下的、如今岌岌可危的小车厂，顾晏辞想要，就像拂去袖口的一点灰尘那样轻易。
可他不能放手。那是他仅剩的念想，是他赛车梦开始的地方，也是他心里最后一点温热。
今晚，他必须拍下那颗“星海之心”。母亲生前曾偶然提起，说那宝石蓝得像她记忆里故乡的海。也许……也许拿到它，他能有最后一点筹码，去和楼上那个男人谈谈？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跟顾晏辞谈条件？他拿什么谈？
拍卖师的声音温文尔雅，一件件珍品流水般成交。沈聿风耐心地等着，直到那抹深邃的蓝色被灯光簇拥着推上展台，整个内场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星海之心，起拍价，八百万。”
他举起了号牌。
“一千万。”
“一千两百万。”
“一千五百万。”
价格平稳上升，几位竞争者似乎都游刃有余。
“两千三百万。”他报出这个数字，喉头有些发紧。这几乎是他能调动的全部了。
场内安静下来，拍卖师举起了槌：“两千三百万，一次……”
“三千万。”
二楼包厢旁的报价灯冷静地亮起。那个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响彻每个角落。
是顾晏辞。
沈聿风觉得一股血猛地冲上头顶，脖颈的线条瞬间绷紧。他倏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刺向那面单向玻璃。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审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在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
他下颌线绷得死紧，握着号牌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三千一百万。”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沙哑。
“四千万。”楼上的回应没有丝毫迟疑，轻松得像是随口一说。
全场静默，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那目光像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
槌音清脆地落下。
“成交！恭喜顾晏辞先生！”
沈聿风站在原地，感觉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凉意。他输了，输得毫无悬念，像个不自量力的小丑。
他转身欲走，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沈先生。”一个穿着合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拦在他面前，是顾晏辞的特助，程谨。“顾总想请您上楼一叙。”
沈聿风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几乎要克制不住。但想到车厂里那些老师傅期盼的眼神，想到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闭了闭眼，将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他沉默地跟着程谨走上二楼。包厢门打开，里面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冷冽的气息，那是顾晏辞惯用的熏香。
顾晏辞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姿态闲适。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骨。他正低头看着手中那颗刚刚拍得的蓝钻，幽蓝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喜欢这个？”顾晏辞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
沈聿风没有回答，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顾晏辞也不在意，随手将钻石放回天鹅绒托盘，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他从程谨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轻轻推到茶几边缘。
“签了它。”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钻石你拿走。车厂，顾氏注资，控股权依旧在你手里。”
沈聿风垂眸看去。
洁白的纸张上，加粗的黑色标题像一道惊雷，在他眼前炸开——
《婚约协议》
甲方：顾晏辞
乙方：沈聿风
……婚约？
沈聿风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猛地抬头，看向顾晏辞，眼底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周身的气息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变得凌厉。
顾晏辞缓缓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
距离拉近，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无形的压迫感更加清晰，将沈聿风周身躁动不安的气场稳稳地压制。
顾晏辞抬起手，指尖微凉，轻轻触碰到沈聿风的喉结。那触碰一掠而过，却让沈聿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
“或者，”顾晏辞的声音压低了些，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某种危险的蛊惑，“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带着你的骄傲，和你父亲留下的产业，从我眼前消失。”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沈聿风骤然收缩的瞳孔，慢条斯理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你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