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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约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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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聿风盯着那份《婚约协议》,感觉自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耳朵里嗡嗡作响。荒谬,滑稽,还有一股压不住的、被彻底羞辱的怒火,直冲头顶。
婚约?
顾晏辞要跟他结婚?
他几乎要气笑了,猛地抬眼,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扎向近在咫尺的男人。“顾晏辞,”他声音里的火气压不住,带着火星子,“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晏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映出他此刻愤怒而有些狼狈的样子。“我需要一位法定伴侣,而你,目前最合适。”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挑选一件趁手的工具。
“合适?”沈聿风齿缝里挤出这个词,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与顾晏辞周身那股沉稳的暖香激烈碰撞。“拿婚姻当筹码,逼我低头?顾晏辞,你也就这点手段?”
他个子其实和顾晏辞差不多,但此刻绷紧了身躯,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攻击性。
顾晏辞并没有因他的逼近而后退,反而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他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静,让沈聿风更加难堪。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顾晏辞的声线依旧平稳,甚至抬手,慢条斯理地拂了一下沈聿风夹克领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笔交易。我给你想要的,你付出我需要的。”
他的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擦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掌控感。
沈聿风一把挥开他的手,动作又快又狠,像是被烫到一样。“别碰我!”
顾晏辞的手停在半空,随即缓缓放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快得抓不住。
“所以,”顾晏辞重新将视线落回他脸上,语气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你的选择是,拒绝?”
沈聿风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签了这玩意,他成什么了?他沈聿风再落魄,也没到卖身求荣的地步!
可……拒绝的代价呢?
车厂。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那些跟着沈家多年的老师傅们期盼的眼神……还有母亲未能如愿的“星海之心”……
现实的冰冷,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兜头浇灭了他沸腾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无力感。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顾晏辞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猎物自己走入陷阱。包厢里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紧绷气流,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良久,沈聿风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协议内容。”
顾晏辞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梢,似乎对他的妥协并不意外。他侧头示意了一下程谨。
程谨立刻上前,将一份更详细的协议副本递给沈聿风,语气恭敬却疏离:“沈先生,请过目。核心条款包括:协议期限三年;双方在公众场合需维持伴侣形象;顾总将一次性支付您……”
沈聿风根本没仔细听那些具体的金钱数字和条款,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协议期限三年”那几个字上。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
他要戴着“顾晏辞伴侣”这个虚假的面具,活在众人的目光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塞,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顾晏辞,打断程谨:“我有一个条件。”
顾晏辞微微颔首,示意他说。
“车厂的运营,你不准插手。”沈聿风一字一顿,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这是我的底线。”
顾晏辞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开口:“可以。”
他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沈聿风心里更加没底。但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自由”。
沈聿风不再犹豫,或者说,他怕自己再犹豫一秒钟就会后悔。他猛地伸手从程谨手中抽过笔,看也没看,直接在乙方签名处,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凌厉,几乎要划破纸张。
扔下笔,他一把抓起桌上那颗冰冷的“星海之心”,蓝钻尖锐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顾总。”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眼神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讥讽,“合作愉快。”
说完,他不再看顾晏辞一眼,攥紧那颗代价高昂的钻石,转身大步离开了包厢。门在他身后“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程谨看着重新合上的门扉,迟疑地看向顾晏辞:“顾总,这……”
顾晏辞没有回应。他缓缓走到茶几旁,低头看着协议上那个力透纸背的签名——“沈聿风”。三个字张牙舞爪,带着主人全部的倔强和愤怒。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那未干的墨迹。
然后,很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自语了一句:
“还是这么烈。”
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流淌。
沈聿风几乎是冲出了格瑞特的大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窒闷。他拉开车门,发动引擎,性能良好的跑车发出一声低吼,箭一般融入了车流。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颗蓝钻,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颓然地松开手,将钻石扔在副驾上。他靠在椅背里,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把自己卖了。
为了车厂,为了母亲一个未竟的念想,他签下了那份屈辱的协议。
从此以后,他沈聿风的名字,就要和顾晏辞绑在一起,成为一个笑话,一桩交易。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流光溢彩却冰冷陌生的城市,眼底只剩下一片沉沉的疲惫和茫然。
而此刻,格瑞特顶楼的包厢内,顾晏辞依旧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跑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深处。
程谨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许久,顾晏辞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派人跟着他,确保他安全到家。”
“是,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