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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风起时 ...

  •   沈聿风的“风行”工作室遭遇了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个原本谈妥的、金额可观的项目,在即将签约前夕,客户方突然以“技术方案存在无法规避的潜在风险”为由单方面终止了合作。几乎同时,行业内开始流传一些对“风行”不利的言论,质疑其技术团队的稳定性,甚至影射其核心数据来源存在问题。

      沈聿风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让韩杨去查,反馈回来的信息指向了一家背景深厚、近几年通过资本运作迅速扩张的竞争对手——“辰耀科技”。更棘手的是,之前被挖走的那名技术人员,带走的不仅仅是部分非核心代码,还有与几个重要客户的初步接触记录。

      屋漏偏逢连夜雨,工作室账户上的资金因为前期的投入和几个小项目的垫资,已经所剩无几。下一个月的租金和员工工资都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沈聿风坐在工作室里,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映在他沉静的眼底,却照不亮眉宇间凝聚的阴霾。他没有慌乱,只是反复推演着各种应对方案,计算着手中所剩的筹码。他甚至开始评估,是否要动用顾晏辞生日时送给他的那枚陨石胸针——并非变卖,而是作为一种……信物,去争取某种信任或资源。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那是他的底线,绝不能轻易动用。

      深夜,他回到西山别墅,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烟味(他很少抽烟,除非压力极大)和疲惫。

      顾晏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在等他。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遇到麻烦了?”顾晏辞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询问还是陈述。

      沈聿风脚步顿了顿,没有否认:“嗯。”

      “辰耀的背景不简单,背后有海外资本,打法很野。”顾晏辞将茶几上的文件往前推了推,“这是他们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和主要股东关联图,还有那个从你这里离开的员工,入职辰耀后经手项目的分析。”

      沈聿风瞳孔微缩,快步上前拿起文件翻看。里面的信息详尽得可怕,有些连他让韩杨去查都未能触及的核心关联,清晰地呈现在纸上。这绝不是短时间内能搜集到的。

      “你……早就知道?”沈聿风抬头,看向顾晏辞,心情复杂。

      “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是常态。”顾晏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难掩疲惫的脸上,“我提醒过你,这条路不好走。”

      沈聿风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指节泛白。他知道顾晏辞说的是事实,但这种仿佛一切都在对方预料之中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一丝难堪。

      “我能解决。”他挺直脊背,声音带着固执的倔强。

      “我知道你能。”顾晏辞的声音忽然放缓了些许,他伸出手,不是触碰,只是轻轻拂去了沈聿风肩头一抹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但没必要所有都自己硬扛。”

      他顿了顿,看着沈聿风骤然抬起的、带着惊愕的眼睛,继续说道:“明天,会有一家名为‘瀚海资本’的风险投资机构联系你。他们的合伙人,是我在哥大的学长,专注于早期技术型项目。你可以和他们谈谈。”

      这不是施舍,而是一条被精心筛选过、更具可行性的路径。他依然没有直接插手,只是为他推开了一扇更有可能通往成功的门。

      沈聿风喉咙发紧,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酸涩又滚烫。他明白,这是顾晏辞在恪守“守望”承诺的同时,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帮助。他保留了沈聿风全部的尊严和主动权。

      “……谢谢。”这两个字,沈聿风说得有些艰难,却无比真诚。

      顾晏辞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顾晏辞。”沈聿风忽然叫住他。

      顾晏辞回头。

      沈聿风看着他,目光深邃,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这份人情,我会还。”

      不是依附,而是记下了这份情,并将以自己的力量加倍奉还。这是属于沈聿风式的承诺。

      顾晏辞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挫折也无法磨灭的斗志。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而在另一边,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似乎淡了些。

      苏予墨依旧每天来,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地坐在远处。他会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削水果,或者只是低头玩手机,偶尔抬眼看看陆司珩处理公务,或者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水。

      沉默依旧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但那沉默不再冰冷刺骨,反而流淌着一种古怪的、趋于缓和的张力。

      陆司珩的手臂恢复得不错,已经拆掉了大部分纱布。这天,医生检查完后,嘱咐可以尝试进行一些简单的康复活动。

      下午阳光正好,苏予墨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要不要去楼下花园走走?”

      陆司珩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合上了电脑:“嗯。”

      初秋的阳光带着暖意,花园里很安静。苏予墨推着轮椅(陆司珩坚持不用,但被医生和苏予墨同时否决了),两人一路无话。

      走到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苏予墨停下脚步,看着那片金黄,忽然轻声说:“我以前……很怕你。”

      陆司珩坐在轮椅上,背影僵硬了一下。

      “觉得你控制欲强,不讲道理,从来不肯相信我。”苏予墨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鼓足了勇气,“我觉得自己就像你养的一只雀,被你关在华丽的笼子里,连呼吸都要经过你的允许。”

      陆司珩沉默着,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但是……”苏予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到陆司珩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秾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脆弱,“那天晚上,你推开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宁愿被你关在笼子里一辈子,也不要你因为我……出事。”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这是车祸后,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心迹。恐惧失去了他,压倒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

      陆司珩低头看着他,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那双总是深沉锐利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有些粗糙的指腹,极其笨拙地、轻轻擦过苏予墨的眼角。

      “傻子。”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我关着你,不是不相信你。”

      他顿了顿,仿佛每个字都无比艰难:“是怕你飞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句近乎示弱的话,从一贯强势的陆司珩口中说出,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

      苏予墨怔住了,眼泪瞬间决堤。

      陆司珩看着他汹涌的泪水,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无措,最终只是用那只大手,僵硬地、一遍遍地抚摸着苏予墨的头发,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生涩和温柔。

      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金黄的银杏叶无声飘落。
      坚固的冰层,在阳光与泪水的共同作用下,终于开始加速消融。

      风起于青萍之末。
      一场商业风暴正在酝酿,而两颗冰封的心,也在风中,悄然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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