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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2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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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榆半靠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王文发来田间试验的资料和变相的催促消息。
秭归——资料上两个加粗黑体大字闯入视线。
脑袋又开始扯着疼了。
这是他遇见那个人的地方，不，准确来说是捡到那个人的地方。
他的思绪飘回初识的那个山里。
那天是他在秭归的最后一天，剩下最后一块试验田没有调查，那也是最远的一处调查地。
司机绕着盘山公路拐着十八弯上山，到达目的后，李榆终于是没忍住，在车还未完全停稳时就迅速冲下去，把吃下没多久的午餐全吐了出来。
司机一路从后视镜看着李榆脸色惨白、将吐未吐又硬生生忍着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递上了纸巾和水。
李榆接过道谢，向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很是庆幸没吐车上。
山里温度低，已经是阴雨绵绵，李榆稍作平复后，从后座取出伞和雨衣，拿上文件袋，叮嘱了大概出来的时间，便撑着伞沿着山间小路上山。
雨刚下不久，土地还没被洇湿，他顺着茶园的梯田爬到了一块挂上了黄色指示牌的茶丛，从采茶径深入其中。
这里茶树长势极盛，李榆身形纤瘦个头却不算矮，净身高182。深入茶丛时大部分茶枝已没过他的肩膀，一些老枝上又抽出的新丛甚至比他还高。
被枝叶围堵的压抑感铺面而来，还有因视线阻挡而无法忽视的恐惧，他望向密不透风地茶丛，心里祈祷可千万别遇上蛇。
李榆紧了紧雨衣，狠狠左右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转移到统计茶叶炭疽病的病斑上。
他慢慢进入工作状态，沿着采茶径逐渐深入。只是越往深处走，茶树枝叶越发茂密，几乎填满狭窄的小道。开始他可以用身子挤过去，现在不得不在前进时用手拨开茶枝。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变大，好在就剩最后一株茶树了。
李榆用手背蹭了蹭脸颊试图缓解被粗糙枝桠划过的疼痛，已经记不清被枝叶刮过多少下了。
这活儿实验室女生真干不了，他想。
就在拨开面前最后的阻挡物时，
“卧槽——”
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手跟触电似的迅速缩回，好像有股电流直冲脑门，头皮直发麻！
地上伏着黑色一团，似是弯曲蜷缩状。
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吗？是蛇吗？跑吗？惊动了这家伙怎么办？？不跑现在也过不去啊。
正进退两难，片刻间，身体已本能地转向来时的方向。
都这时候了，去他妈的实验结果，保命最要紧！
刚迈开步子还没落下，身后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李榆不由地僵直了脊背。
再看一眼吧，总得知道现在的局势啊。
李榆僵硬地扭头，这不看还好，一看果真比预想的还吓人！
还不如是条蛇呢！他妈的是个人！还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趴在地上，半个身子从茶丛里冒出来，一头湿搭搭的黑发蜷缩在地上乍一看真像蛇尾巴。
李榆深呼吸了几下，尝试着放缓心跳，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还是戳了戳对方的肩膀：“兄弟？哥们儿？”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吞咽了几下，壮着胆子把人翻了过来，一股血腥味儿直冲脑门。血和泥土糊住了昏迷的脸庞，一种不祥的猜测在脑中浮现，李榆哆嗦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略微松了口气，又赶紧掏出手机让司机上来帮忙。
采茶径已变得泞泥不堪，李榆只能把人从背后架起来一点一点往外拖，几次打滑，差点人仰马翻。他不记得拖了多久，等把人拖出来，见到司机时，他已经喘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人看着瘦，身上结实着呢，个头也比他高，真他妈的重。
缓了好一会儿，简单说明了情况。两人把受伤的大高个儿扶上车，直接去镇上最近的卫生院。
一路上李榆心惊胆战，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儿啊。
他亲眼看着人被推进急救室，随即门口亮起了红灯，格外扎眼。
这样的场景李榆并不陌生，甚至在某段时间内是像家常便饭一样，不得不去面对。
他有些坐立难安，不自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约莫一两个小时后，昏迷的人被推出来了，正挂着点滴，额头上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湿透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病号服。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卫生院医疗条件简陋没有设备，医生也只能凭经验初步诊断为轻微脑震荡，等人清醒后再观察评估。
直到那人被推进病房，砰砰乱跳的心终于从嗓子眼放下来。他差点就担着一条人命了。
长吁出一口气后，才惊觉贴身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李榆去找值班护士补缴了费用并留下联系方式，回了趟宾馆，匆忙收拾了自己，就随便抓了点吃的和电脑出门。
再回到病房已经是晚上9点了。
镇上卫生院住院病人几乎是没有，四人病房里，只有一个躺着的和他这个坐着的。
李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面包，自中午后就滴米未进，连午饭都因晕车全吐了。
稍微填饱了点肚子，他才有了点心思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原本糊满泥土和血迹的脸被清理干净了，露出原本干净好看的样子。
好奇的目光掠过浓黑的剑眉、高耸的眉骨、微微上扬的眼尾、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轮廓，最终落在紧闭的薄唇上。
因为失血，双唇失去本来的颜色，脸色也苍白如纸，额头上散落的发丝让五官如此凌厉的人平添了几分柔软。
他到底是谁呢？
李榆想起医生从急救室出来递给自己的衣物，翻了翻被打湿的西装外套和裤子口袋，没找到证件，只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周弈琛收。
周弈琛？这是这人的名字吗？
李榆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信封，毕竟是私人物件。可情况特殊，心一横便上手了。
信封被雨水淋得透湿，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里面的信纸，生怕一个力气大了就将它五马分尸了。待完整取出，上面已是字迹斑驳，墨迹被晕染开来，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内容模糊难辨。
看来只能等这个人醒了再问明情况。
守着点滴打完，李榆也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下休息。
虽然一天折腾下来十分疲惫，但他认床，夜里睡不踏实，不到四点就醒了，干脆半支起身子，看看旁边病床的情况。
那人呼吸平稳匀称，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似乎睡得很深。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目光游移到的薄唇，有些干燥起皮了。李榆起身，用棉签沾了些生理盐水，轻轻擦拭润湿两片唇瓣。
重新在床边坐下后，目光落到正被暖橘灯光轻抚着的眼皮上，脑子里竟然有只手想要掀开它，瞧一瞧藏在后面的双眸。
霎时间，他被这个有点荒唐的想法激起一个激灵，腹诽自己要不就是没睡够脑子不清醒，要不就是闲得可以。
李榆用手掌拍了拍脑门儿，不想任凭思维发散下去，干脆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周弈琛是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悠悠转醒，眼帘缓缓打开，光线刺入微张的瞳孔，周围声色逐渐涌入感知，变得清晰起来。
键盘敲击声骤然间消失了，紧接着一个男人的五官闯入视线，还算是端正干净。
他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感受到男人摇晃他肩膀的力度和那掌心热乎的温度，同时清澈洪亮的声音不断敲击着耳膜：“医生！医生！”
这大嗓门震得他耳朵都嗡嗡的，一双桃花眼有些不耐烦地合上了，那声音一直重复叫着医生，可音量逐渐变小了，貌似被慌乱急促的脚步给带走了。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
眼皮警觉地掀开，露出了黑曜石般眼珠。周弈琛不算太吃力地支起了身子，半靠在床头，环视起四周。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珠子缓缓转动了起来，幽深的眼底近乎本能地折射出锐利的精光，谨慎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大脑也十分配合地飞速运转了起来。
看来还算幸运。他收到匿名信后赴约，却被下了黑手，应该是及时被人发现了。
大概是刚才看起来愣头愣脑的男人。
很快，他略带从容地挑起了眉，连上扬的眼尾都带着些许了然。
门外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如鹰隼般的锐利眼神几乎是瞬间就被蒙着雾气的茫然无措取代。
李榆和医生护士进来时，床上的人正呆愣地倚靠在床头，医生先上前给他检查呼吸、心跳、血压等生命体征，又评估了瞳孔反应、肢体活动，都正常。
但是在医生询问姓名时，他说不出来。询问受伤原因，也同样答不上来。
于是医生推测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障碍，也就是短暂性失忆。他建议李榆尽快带人去市里医院再做个CT，以防万一。
医生开了一些药物，李榆跟出去拿药缴费。
回病房的路上，李榆脑子里一团乱麻。离秭归最近的城市就是自己工作生活的江城，这下他不得不带着周弈琛一起回江城。
李榆回到病房时，周弈琛已经换好了昨天被换下的衣服，坐在床边，正配合着护士换药。
护士的动作格外轻柔，一边上药，一边轻声细语安抚。
周弈琛只轻轻嗯了声，可蹙成“川”字的眉心让李榆觉得他应该是很疼的。
换好药后，护士又仔细叮嘱了日常伤口护理注意事项。周弈琛认真望着对方，时不时地应声点头，看起来人畜无害，分外温软。
结束后，护士小姑娘从李榆身边经过，那脸颊红得透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