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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3 那，跟我回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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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榆走到周弈琛面前：“那个，我们得回城里找医院给你做检查。”
坐在病床边的人没有答话，抬头看向李榆，眼里尽是迷茫。
李榆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叫李榆，去山里做调查时捡到的你，从急救室出来，只在你身上找到这一封信件。”他拿出了找到的那封信，“只能看清周弈琛三个字，应该是你的名字吧？”
经过一晚上的晾晒，信封和信纸已是干巴巴的。
周弈琛伸手接信，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腕间和袖口，眸中闪过一丝幽光，很快隐藏了起来，随即视线落到信上，他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这大概是我的名字，但我想不起来信里的内容了。”他闭上了眼睛，蹙着眉头，好像在使劲儿回想，却又一无所获。
他睁开眼，用那双扑闪扑闪的、曾让李榆好奇的大眼睛盯着李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榆对上那闪烁的目光，心莫名漏了一拍。
面前的人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狗，还是一只长得特别精致好看、正可怜兮兮盯着他的大型犬，任谁看了心尖都得打颤。他只得道：“我先带你回城里，检查完后我送你去警察局，公安系统应该能查到你的身份。”
周弈琛微怔，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如羽翅般动人的阴影，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出声：“我怎么称呼你？”
李榆打量着周弈琛，最后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你看着都不到二十五……我快二十九了，你叫我榆哥吧，我就叫你小周。”他发现哪怕这人现下穿着皱巴巴还沾了泥污的西装，可只要配上他这张好看的脸，也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毛茸茸的脑袋顺从地点了点，喉结滚动，声音调试，带了点沙哑哽咽：“榆哥……”
看着低头耷脑的哼唧可怜大狗，李榆心里叹气，这事他没法儿撒手不管了。
秭归是江城周边的小乡镇，开车不到两个小时。要是太远了，李榆也真不敢擅自把人走。李榆带着周弈琛出院，用手机在宾馆门口叫了车。
上车后，李榆坐在副驾驶，周弈琛坐在后座。一路上周弈琛都闭着眼睛，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只是闭目养神。
李榆就没这么气定神闲了，眼睛几乎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过，一直在搜索家附近的医院，周弈琛没有身份证，公立医院是去不了，小诊所也没有设备，只能看看私立医院。
李榆想到了他父亲生前去的那家私立医院。当时父亲已经是胃癌晚期，他不想他太痛苦，便联系了私立医院转入了临终关怀科。
他给父亲当时的主治医生林月发了微信，掐头去尾后，问能否在他们医院做CT。
很快屏幕再次亮起，李榆收到了肯定的回复，于是将新的地址给了司机。
到了医院后，李榆带着周弈琛直接上到了三楼脑外科，林月已经在科室门口等着了。打过招呼后，由护士带周弈琛去做检查。两人在外面等着，并排坐在走廊坐椅上。
“私立医院看诊比较灵活，我们有亲友就诊福利，我已经跟脑外科同事说过了是我的亲戚，你不用担心。”
“谢谢。”李榆感激地看着林月。
医院面对的是生死，看清的是人性，尤其是林月所在的临终关怀科。癌症晚期不仅是对患者的凌迟，也是对患者家属的折磨。因为经济负担、治疗照护、情感耗竭而破碎的家庭不计其数。
现实重压下，能维持孝道、温情、体面的子女少之又少，而李榆便是那其中之一。
他对待自己的父亲，始终是那样细心和耐心，他小心地照顾老人家的自尊，不遗余力地陪着他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林月从没见过李榆半点的抱怨和不满，却不止一次撞见过人后他悄悄拿手背挡住留下的眼泪。
她知道，那是懊悔，是遗憾，他用尽所有也无法为自己父亲延续生命。
帮助没有身份证明的人看诊并不是没有风险，林月虽然也不知道详情，但她相信李榆的为人，愿意帮这个忙。
CT结果出来，没有发现隐匿病灶。至于失忆，医生推断应该还是脑震荡引起的，需要时间恢复，定期复查。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林月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并叮嘱李榆下次复查时再联系。李榆也连忙道谢，提出改天有时间请吃饭答谢。
周弈琛始终低顺着眉眼乖巧地站在李榆身旁。
等车间隙，他扯了扯李榆的衣角，低垂着眼眸，半晌才开口：“我们一定要去警察局吗？榆哥……”
李榆理了理思绪：“是啊，你受伤了又失忆了，家里人肯定担心呢，去警局是最快帮你回家的方式啊。”其实第一时间就该报警的，可他当时被对方满脸血吓得只顾着送医，而后医生又叮嘱一定要检查。现在检查结果出来了，他能安心了。
周弈琛双唇紧抿，唇角似乎微微颤抖：“我想了一路，我这个样子被丢在山里，多半是被人暗算了。”
闻言，清澈的杏眼立即瞪了起来：“那更该去报案了！”
周弈琛抬起低垂的眼眸，眼角微微泛红，漆黑又黯淡的瞳孔中好像还泛着水光，他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可以等我恢复记忆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连有没有家也不知道，就算警察帮我找到了身份，我也不能确定曾经生活的那个环境里究竟谁可以相信。”
李榆不自觉拧紧双眉，这一段话听起来不那么寻常，其中信息量似乎超出想象，可还来不急细想消化，对方又开口了。
“但我现在唯一确信的是，你是救我的人，跟着你……”他的语气里带有一丝哽咽，“起码让我没有那么害怕。”
最后一句周弈琛的声音很轻，轻到像小狗的呜咽，撞进李榆的胸腔。
本就没理清的思路彻底被打断了，他想到小时候在路边遇到的小狗崽，怪可怜见的，可那个时候家里不许他养宠物，他也没有能力独自抚养一只小狗，但现在……
李榆轻叹了口气，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耷拉着的脑袋：“那……跟我回家吧。”没有家的人，何必再多一个。
话音落下，李榆看见周弈琛那双骤然抬起的、好看的眼眸重新散发着光芒。
公寓离医院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李榆进门后一边放下背包，一边介绍：“这就是我家了，我一个人住。”
周弈琛乖巧地嗯了一声，环视屋内，简约风家装、功能分区明确、整洁干净，与房屋主人适配度极高。
跟他的那些房子相比，确实太小了，不过好在有两层空间，倒也不显拥挤。
一楼只有厨房、餐厅、客厅和阳台，客厅一角布置了书桌和书架，作为办公区域，一目了然。李榆就带人上了楼，二楼是卧室、书房和卫生间。
他先带周弈琛看了书房。与其说是书房，更像是储物间，里面除了书房该有的书桌、书架和电脑外，地上堆了不少纸箱，不收拾一通几乎无法下脚。
“这是我父母的东西，搬过来后，一直没有收拾。”他解释道。
周弈琛眉间闪过一丝诧异，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压下心间对杂乱本能的排斥，视线没有多作停留。
卧室的门被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木地板上，整个房间显得温暖明亮。落地窗旁布置了羊毛地毯，上面摆着懒人沙发和矮脚桌，几本书整齐地摞在桌角旁。周弈琛视力很好，能看见是植物学相关的书。
“我家只有一张床，书房暂时也住不了人，”李榆顿了顿，“这段时间只能咱俩挤一挤了。”
周弈琛的目光被拉回到卧室里的一米五的床上，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住……
他很快敛起略微僵住的表情，言语间充满诚挚的歉意：“榆哥，在你家打扰你就够不好意思了，我睡沙发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你还是病人呢，得好好休息，我俩凑合一下吧，反正俩大男人呢！”
“你不嫌弃就好，谢谢榆哥。”周弈琛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巴巴还有泥土痕迹的西服。在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听主人介绍完房间后，他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榆哥，我现在可以洗个澡换衣服吗？我怕给你家弄脏了。”
李榆打量了一下周弈琛的身材，有点犯难，对方比他高一点也壮一些，估计他的衣服周弈琛也穿不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买大的新睡衣，去找了出来，又给周弈琛找了新的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叮嘱他小心伤口。
周弈琛进了浴室后，李榆去了楼下厨房。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人还没吃饭。
李榆不太会做饭，平时基本在学校食堂解决，冰箱多是放些速冻食物、鸡蛋、牛奶这样简单的食材，下班晚时就随便应付一下。
他拿出冰箱里剩下的虾仁馄饨和牛肉饺子，丢进冷水里开了火，紧接着打开另一边燃气灶煎上了鸡蛋。
李榆往饭桌上摆碗筷时，周弈琛正好下楼，瞥见换上睡衣一身清爽的人，他愣了两秒，不由地发出感叹，这长得好看的人啊，穿着睡衣下个楼都像模特走秀。
其实也不能怪李榆三番四次被周弈琛姣好的脸蛋吸引注意力，从本科到硕士，他一直都待在学风淳朴又接地气的农学院，身边是真没有像周弈琛这样长得这么精致好看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周弈琛的样貌身段气质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要出彩。
说起来从小到大李榆身边夸他长得帅的人也不少，甚至本科时还上了学院校草榜，但他一直不以为然。
他们专业三天两头就要下地干活儿，地里一晒多是灰头土脸的，可他偏是个皮肤天生白的，几乎晒不黑，因而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学院女生偏多，在重体力活儿前，能干的男生自然是受欢迎些的。于是校草榜里自己的名字更像是一种对于能干的肯定。
如今在周弈琛面前，他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款款下楼的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是对这样的注视习以为常，十分坦然，还能从容地回以和煦的笑。
可盯着人看多少是有些不礼貌的，加上这一笑，李榆莫名生出种类似于不礼貌盯陌生美女被抓包的感觉，他有些局促地收回了目光，转而招呼周弈琛坐下吃饭。
周弈琛淡定自若地拿起碗筷，李榆将装了两个煎蛋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李榆一共煎了四个鸡蛋，头两个算是试验品，糊了一些，后两个才好一些，便把卖相好一些的煎蛋给了家里的病号。
周弈琛看了看自己碟子里的煎蛋，又看了看李榆的，眼眸微怔，又很快恢复如常：“谢谢榆哥。”
周弈琛吃饭极其斯文，细嚼慢咽，看不出他是饿了还是没饿。倒是李榆，风卷残云，确实能看出来是饿了几顿的。
他比周弈琛要先吃完，也没离桌，拿起手机开始捣鼓。
“今天这个点了也没时间去逛商场了，我先在线上给你买几套换洗衣物。”李榆熟练地打开了经常用的超市APP。
按照睡衣的尺码买了几套衣物，他想起什么抬头：“内裤尺码合适吗？”
周弈琛脸上不太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可以大一码。”
李榆的注意力很快被拉回购物界面，并未察觉什么，勾选上大一码的内裤，又挑了一些新鲜食材一起下单。
放下手机后，目光也未回到周弈琛身上，他双手抱臂，开始思考该如何安顿这个意外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