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闪电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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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小猫的过程比姜拾想象中郑重得多。
林一品没有带他去普通的宠物店，而是步行直达小区边缘，来到一栋别墅改造的私人猫舍。
姜拾抬眼看去：店招是手工烧制的陶板，上面用釉彩绘着蜷睡的猫形，店名只有一个字：“栖”。
橡木门从内被推开，风铃轻响，一位系着亚麻围裙的中年女人走出，气质温婉但神情冷肃，正“客气”地将一位客人请出别墅：
“据评估，您的造物并不具备独立照顾宠物的能力，本店无法向您出售以‘陪伴造物’为目的的宠物猫，还请理解。”
“不是，你就一卖猫的，摆什么谱啊？”
被“请”出来的男人戴着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副暴发户打扮，右手还牵着位长有猫耳的女性造物，愤愤不平道：
“我们家阿喵可聪明了，你不挣这钱，别的卖猫的地方有的是！阿喵，我们走！”
那人人怒气冲冲地带着神情无辜的造物经过姜拾身侧，带起一股劲风。
少年眨了眨眼：
这人想给造物买只小猫以作陪伴，但被拒绝了唉……
那他呢？同样情况下，也会被拒绝吗？
店主送完客后，终于将目光落来他们身上，朝林一品点点头，侧身示意他们进来：
“林先生，您来了。”
进店后光线柔和，淡淡的檀木和猫薄荷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略微抚平了姜拾忐忑的心绪。
他举目看去：整面墙的玻璃观察窗后，是错落有致的猫爬架和柔软窝垫。五六只不同品种的猫或卧或立，姿态闲适。
林一品的手很自然地搭上他肩膀，对店主语气温和道：
“麻烦帮他选只小猫，最好是性格稳定、亲人的。”
女人的目光随即落在姜拾身上，停留了一秒。
不是审视，更像是一种专业的评估——评估来客是否真的准备好承担一个生命。
她语气冷淡，问道：“会照顾小猫吗？”
姜拾站直了一些，莫名紧张：“会的。”
他回忆着昨天在视频里学到的，认真总结道：
“要定点定量喂水喂食，还要陪它玩，对它负责！”
看着店主依旧冷淡的眼神，姜拾思索片刻，补充道：
“嗯……最应该的是，好好爱它。”
店主沉默地听着，两秒后，眼神变柔和了些。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观察窗，介绍道：
“最近一窝布偶刚满三个月，都很漂亮，还有两只退役的赛级英短，性格已经定型，会更省心一些。”
姜拾跟着走过去，几乎把脸贴在玻璃上。
里面那只乳白色的布偶正仰躺着，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四爪在空中慢悠悠地蹬着。
另一只蓝金渐层的英短蹲在高处，尾巴轻轻晃动，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都很好，但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可以……进去看看吗？”姜拾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女人看了眼林一品，得到肯定后打开了隔离门。
猫舍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恒温恒湿，地面铺着软垫。几只猫对于新访客表现各异：布偶翻过身小跑过来，围着姜拾的裤腿转圈；英短只是动了动耳朵，没有挪窝。
姜拾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布偶立刻用脑袋蹭他的掌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很可爱，软乎乎的。
但就在他准备抱起那只布偶时，视线余光瞥见了角落猫爬架的最底层。
那里蜷着一团灰扑扑的小东西。不是品种猫，甚至不太像常见的狸花或三花，它的毛色很杂，灰、褐、白交错，看起来像在泥地里滚过又没完全洗干净，体型也比其他猫小一圈，安静得几乎融进阴影里。
可当姜拾看过去时，那小家伙忽然抬起了头。
一双极其明亮的、金绿色的眼睛。
姜拾呼吸一滞。
那眼神里没有讨好，没有好奇，甚至没有猫咪常见的慵懒。就是一种很纯粹的、清澈的注视，像是透过皮肤和骨血，直接看进他灵魂里某个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角落。
他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朝那个角落走去。
布偶在他脚边喵喵叫着试图挽留，但他没停。
蹲在那团小灰猫面前时，姜拾才发现它左耳尖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咬掉了一角。
“这只是……”店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迟疑，“是上个月外出时捡的流浪猫崽，本来只是暂时收留，但它恢复后一直没被领养。性格有点独，不太合群。”
林一品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那只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咬人吗？”他问。
女人摇头：“目前没有。”
姜拾两耳不闻它事，伸出手指，悬在小猫面前。
小家伙没有像布偶那样凑上来，只是静静看着他的手指，然后极轻、极快地，用湿润的鼻尖碰了一下。
就一下。像是一个试探的约定。
“它叫什么名字？”姜拾问。
“还没取，”店主道，“我们都叫它小灰。”
姜拾轻轻点头，停了一秒，又缓缓摇了摇头。
他继续盯着那双金绿色的眼睛，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山洞外雨后湿漉漉的石头，清晨树叶上晶亮的露珠，还有自己被雷劈中前看见的那道撕裂天际的炫目电光。
很有生命力，又不依附什么，很像它的气质。
“闪电。”他听见自己说，“它应该叫闪电。”
林一品抱臂而立，提醒道：
“确定选它吗？流浪猫不如品种猫健康方面有保障，可能有未知的遗传问题，会更费心些。”
“没关系的，”姜拾固执地说，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起来，“你看，它眼睛很亮。”
出乎意料，小家伙没有挣扎，只是在他臂弯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像……”姜拾顿了顿，没说出后半句。
像他饿极了的时候，在漆黑山洞里抬头看见的、从岩缝漏进来的那缕微光。
店主看向林一品，等他做决定。
林一品沉默了几秒，目光在姜拾和他怀里那团灰扑扑的小东西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叹了口气，嘴角却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那就闪电吧。”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具体而琐碎。林一品付款时签了一长串文件，包括疫苗接种记录、绝育协议、健康保险。
店主则拿来一个航空箱，里面铺好了软垫。
“它还需要一些适应期。”店主一边装箱一边叮嘱，“头几天最好限制活动范围，准备好猫砂盆、食碗水碗。这是过渡粮，要按比例慢慢换。这是它习惯用的猫砂牌子……”
姜拾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林一品接过店主递来的大袋用品，另一只手拎起航空箱。
走出猫舍时已近中午，好在天气多云，不见阳光。
姜拾坚持要自己提着航空箱，透过侧面的透气孔，能看见里面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安静地回望。
二人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林一品微微侧身，问姜拾：
“为什么是它？”
姜拾摸着航空箱的外壳，想了想：
“其他的都很好。但闪电……感觉像从外面来的。”
“外面？”
“嗯，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姜拾指了指猫舍的方向，“它见过别的世界。”
林一品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臂，没有说话。
但姜拾忽然联想起什么，转头问他：
“昨天……你是根据什么，推断我的身世并不轻松的？”
林一品步伐一滞，很快恢复如常：
“你的金属圈上没有研究所标识。”
他继续道：
“说明你身份比较特殊，出现在那里，也大概率不是偶然。”
姜拾蹙起眉头：
“所以我之前那个样子，确实跟‘被研究’有关系。”
语气比先前谈及时笃定许多，林一品能听出来。
停顿片刻，他答：“嗯，正在查。”
“或许……”林一品意味不明道，“你比你自己想的，对某些人‘重要’得多。”
姜拾抬眼看他，眸光浅淡：“有多重要？像充电对我来说一样重要吗？”
“或许更重要一点，”林一品笑道，“重要到即使是我，也要想办法才能保护好你。”
“……哦，”姜拾低下头，有点抱歉，“我会好好学习怎么保护自己的，不让你太担心。”
林一品理解少年有关“平等”天真的想法，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鼓励道：
“加油。”
到家开门前，姜拾看到门口的蓝色小花，一朵朵都有点耷拉脑袋，忽然张口提议：
“照顾小花的事，也可以交给我。”
林一品今天还没来得及给小花园浇水，见姜拾主动揽活，便顺水推舟地应下：
“可以，过来，给你录下指纹锁。”
姜拾配合地上前录入信息，身旁又传来男人的叮嘱：
“好了，家门可以自由进出，但是记住，不要出小区。”
他抬起头，对上林一品认真又专注的目光，对方一字一顿地强调：
“外面很危险。”
姜拾点点头，认真应下：“不会出小区。”
他想，他本来也没什么必要出去，在学会他想学的、做完他该做的事之前。
进家后，姜拾按照店主的指导，将猫咪用品拿出来，摆在客厅一角，又把闪电放出来熟悉环境。
小猫出箱后没有惊慌乱窜，只是慢悠悠地巡视了一圈自己的新领地，然后在猫抓板上磨了磨爪子，最后跳进铺着软垫的小窝，团成一团。
整个过程从容得不像一只刚换环境的小动物。
林一品去厨房准备午餐了，姜拾盘腿坐在猫窝旁，看里面那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闪电。”他小声叫。
小猫的耳朵动了动。
“我叫姜拾。”他继续说，“以后我们住一起了。”
闪电抬起脑袋，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喵”了一声。
很短，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姜拾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向来悬空的地方，被这声软软的猫叫又填满了一点。
……
晚饭时，林一品做了简单的意面。
姜拾依然不能吃，他抱着电量70的手机趴在餐桌旁，研究新下的几个app。
闪电被允许在客厅一角自由活动，经过半天的适应，此刻正抱着一个毛线球玩得不亦乐乎。
“要在客厅给它规划一个活动区吗？”林一品提议道，“网购一下猫爬架和围栏吧。”
“嗯……”姜拾脑补了一下画面，觉得不错地点点头，“那很有生活气息了。”
又小声道：“就是有点占地方。”
“占呗，”林一品笑笑，安抚道，“增加生活气息的一点小代价，挺好。”
他顿了顿，表情稍作严肃：
“不过你得负责教它规矩，比如不许上餐桌，不许抓沙发。”
“我会教好的。”
姜拾郑重承诺，随即又想起什么，
“对了，我今天在手机上看了一些自制猫玩具的视频，可以用纸箱和麻绳做，能省点钱。”
林一品挑眉:“这么早就开始精打细算了？”
“总不能一直花你的钱，”姜拾低头戳了戳手机屏幕，“等我学会修电器，就能赚钱了，到时候闪电的开销我来付。”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林一品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眸色深了深。
他没接话，只是把叉子上的意面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饭后，姜拾按照教程给闪电准备了第一次晚餐。
小猫吃得慢条斯理，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金绿色的眼睛里映着厨房的灯光。
林一品从厨房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蹲在猫碗旁，银发在颈后松松扎了个小揪，侧脸的线条在暖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而那只杂毛小猫时不时蹭一下他的手腕，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某种陌生的、温热的情绪悄然生发，若有似无地撩拨了一下他的心尖。
林一品靠在门框上，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闪电吃完，开始认真洗脸，姜拾才起身，转头看见林一品，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它吃得很好。”
“看得出来，”
林一品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姜拾的头发——这个动作最近变得愈发频繁，
“今晚尽量让闪电自己适应，你别守着它睡。”
“我再陪它一会儿。”姜拾小声讨价还价。
“好，别睡太晚。”
林一品给出底线，转身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
“对了，你手机的电，如果吃饱了就别一直抱着充，过度充电对你身体可能不好，需要观察下。”
姜拾点点头，顺手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屏幕亮了一下，显示电量52%。
等林一品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姜拾重新蹲回猫窝旁。
闪电已经洗好脸，此刻正趴在窝沿，眼睛半眯着，像是快睡着了。
“闪电。”姜拾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说，我以后能成为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吗？”
小猫的尾巴尖轻轻晃了一下。
“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吃饭要人管，住要人管，连你都是别人花钱买的。”
姜拾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但我想变厉害。想有一天，也能让林一品觉得……这段时间留我在这里，是件值得的事。”
闪电睁开眼睛，看了他几秒，然后站起身，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近些，用脑袋蹭了蹭姜拾的手指。
很轻，很暖。
姜拾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吸了口气，把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小声说：
“晚安，闪电。”
小猫回应似地“喵”了一声。
关灯上楼前，姜拾最后看了一眼客厅角落：猫窝里，小家伙正静静目送他离开，灰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躺在床上的时候，姜拾没有立刻睡着。
他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听着自己的呼吸回荡在房间里，听着屋外偶尔传来的、极轻的猫抓板声。
怀里手机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和淡淡的桃子香，但他忽然觉得，它没有刚开始那么有分量了。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又有了一只，会在黑暗中默默注视他的小猫。
这个认知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进他空悬已久的心里，悄悄生了根。
姜拾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今天是很不错的一天……而明天，他想再学习一下怎么照顾门口的植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闪电喵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