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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反向锚点（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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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篇番外】《反向锚点》
文/顾月满
回国，像从一个过于鲜明的梦境，跳进一片灰色的现实。父亲的办公室巨大而冰冷，每一件家具都在无声地强调着“责任”与“传承”。我按部就班地熟悉业务，参加酒会，像一套被设定好程序的皮肤。只有偶尔在西装口袋里摸到熟悉的烟，嗅到那几乎散尽的气息时，镜海的阳光才会刺破都市的阴霾，在我心头短暂地炸开一秒。
然后，我妈告诉我，他来找过我。
一瞬间，所有精心维持的平静土崩瓦解。他来了。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夏天，他来了。而我错过了。
我立刻飞回镜海。“潮蚀”的朋友把那本《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递给我，随口说：“去年寄来的，还以为是你自己买的，就放柜台了。”
我拿着那本书，站在我们无数次相遇的酒吧里，感觉整个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本书。他这个人。连告白都要借助一本小说来当说明书的人，用他最笨拙又最深刻的方式，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告白。而我，竟然让它在这里沉睡了一年。
扉页是空的。这就对了。对他而言，选择这本书本身，就是全部内容。我是他的帕尔瓦娜，是那个闯入他黑白世界，强行赋予他色彩的邻居。
根据快递单上模糊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城市。站在他家小区门口时，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近乎“近乡情怯”的情绪。一年了。他怎么样了？那个我亲手重建的世界，是否在现实的侵蚀下再度斑驳？
我决定观察。这一次，换我来当观测者。
我租了对面的房间，用了一周时间，追踪他的轨迹。他染了白发。这小小的反叛让我差点笑出声，心里却泛起细密的疼。他早上会去晒太阳，会帮老人提东西，会在傍晚固定时间出门快走。他看起来……稳定了。像一棵曾经濒临枯萎的树，被精心浇灌后，终于扎稳了根，枝叶甚至舒展了一些。
但我还是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孤独。他坐在长椅上望着孩子玩耍时的侧影，他跑步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表情。以及，他手里无意识把玩着的，那个属于我的银色打火机。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仅是他的“脚手架”。我也成了他内化的一部分习惯，一种无意识的依赖。
第七天傍晚，在他固定的跑步路线上，我走了出去，拦在他面前。
他停住，呼吸都停滞了。眼睛里的震惊，如同海面被投入巨石。
“观察员，”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数据采集够了吗？”
我看着他收缩的瞳孔，仿佛看到了去年夏天，那个在雨中对我坦白“罩子下雨了”的男人。时光在我们之间完成了奇妙的叠印。
“现在，换我来当你的锚点，”我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一整周，也或许是一整年的问题，“还来得及吗？”
他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离开。
我知道，我的“反向锚点”协议，从这一刻起，正式生效。这一次，轮到我来申请最高权限，轮到我来嵌入他的系统底层。
父亲的电话又响了。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继承，或只能任性叛逃的顾月满。
我在镜海修复了一件稀世珍宝，而现在，我要带着我的珍宝，去面对我的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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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篇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