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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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熙辰开始出现神经痛症状，傅斯年便以“需要就近观察神经反应”为由，经常在傍晚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名义上是做简单的神经反射检查，实则是盯着他喝温景深特制的药膳汤。
起初，傅斯年让张姨把汤带到病房。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夏熙辰的脸色并没有像预期那样逐渐好转，体重甚至还在往下掉。
一天傍晚，傅斯年提前结束手术去病房，正好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对话。
“张姨，这汤我真的喝不下了……”夏熙辰的声音带着恳求，“您帮我喝了吧？倒掉太浪费了。”
“你这孩子！”张姨又急又心疼，“傅医生特意给你定的，怎么能倒掉？你看你瘦的……”
“我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真的喝不下去。”夏熙辰的声音更低了，“而且意意和阿姨也需要补身体，您分给她们吧，就说是多订的……”
傅斯年站在门外，眉头紧蹙。他推门进去，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傅、傅医生……”夏熙辰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傅斯年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汤，又看向张姨。
张姨叹了口气：“傅医生，熙辰他……这几天都这样。喝小半碗就说喝不下，非要分给我和隔壁床。我劝不动……”
傅斯年看向夏熙辰。少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从明天开始，”傅斯年的声音平静无波，“每天下午五点半，到我办公室来。”
夏熙辰茫然地抬头。
“汤，在那里喝。”傅斯年补充道，语气不容置喙，“我盯着你喝。”
从此，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傍晚，多了一个固定的身影。
夏熙辰起初还试图耍赖，不是说太烫就是说不饿。但傅斯年总有办法——有时是平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心虚地端起碗；有时会用听诊器听听他的肠胃蠕动，然后淡淡说“可以消化”；更多时候，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对面处理工作，但那种无声的存在感就是最好的监督。
当然，傅斯年也做了妥协。他让温景深把每天的汤分成两份：一份正常浓度给夏熙辰，另一份更清淡温和的，以“张姨订多了”的名义，让张姨带给宋知意和她妈妈。
而夏熙辰在逃无可逃的监督下，终于开始一点点接受那些药膳。虽然每次喝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像在完成什么艰巨任务，但至少碗能见底了。
傅斯年看着他苦着脸喝完最后一口，总会适时递过去一杯温水，有时还会从抽屉里拿出一颗陈皮糖——那是顾言钦之前给的，说能压压嘴里的药味。
办公室成了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私密空间。
有一次，秋雨骤降，气温陡降。夏熙辰只穿了单薄的病号服过来，在空调房里冷得微微发抖。傅斯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衣柜，拿出一件自己的灰色羊绒开衫递给他。
“穿着。”语气不容拒绝。
那件开衫对夏熙辰来说太大了，袖子长出好一截，衣摆几乎盖到大腿，但柔软温暖的触感和傅斯年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让他舍不得脱下来。
然而，温情之下也有“烦恼”。温景深的药膳汤虽然效果显著，但为了功效，总带着一股浓郁的药材和膻味。一连喝了快两周后，夏熙辰终于忍不住在又一次面对那碗深色汤汁时，皱着小脸小声抗议：
“傅医生……能不能不喝了？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是药味了……”他拽了拽身上傅斯年的开衫领口，可怜巴巴地补充，“连衣服都腌入味了。我都好久没喝酸奶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让傅斯年莫名想起泥巴讨要罐头时的神态。
傅斯年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少年皱成一团的脸，沉默了几秒。
“今天把这碗喝完。”他最终开口，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妥协，“明天开始，减为隔天一次。”
夏熙辰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没动那碗汤。
傅斯年揉了揉眉心，抛出一个诱饵：“明天带你去看看泥巴。”
“真的？！”夏熙辰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抗拒一扫而空。
“嗯。前提是——”傅斯年用指尖点了点那碗汤。
夏熙辰立刻端起碗，屏住呼吸，像完成任务一样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还皱着眉头吐了吐舌头。
傅斯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递过去一杯温水：“慢点。”
第二天下午，傅斯年结束一台复杂的手术后，看了眼时间，给温景深发了条消息。
傅：今天能炖汤吗？老样子。
温：哟，傅医生最近挺规律啊？行，五点来取。
傅：今天有会，六点前送到我办公室吧。
温：得嘞，保证热乎送到！
傅斯年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他确实有个小型的病例讨论会，但更主要的是，他打算会后带夏熙辰去楼下的康复花园走走——少年这几天精神不错，该适当活动了。
下午五点半，会议刚结束，傅斯年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换下手术服，门就被敲响了。
“进。”
门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厨师小王，而是拎着保温袋的温景深本人，旁边还跟着面色略显苍白的顾言钦。
“惊喜不惊喜？”温景深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听说傅医生最近成了我们店的VIP客户，我不得亲自来服务一下？顺便带言钦来复查一下他那个破牙。”
顾言钦无奈地看了温景深一眼，对傅斯年点头致意。
傅斯年微微蹙眉：“怎么是你送来？”
“好奇呗。”温景深大大咧咧地把保温袋放在办公桌上，目光在简洁得过分的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傅斯年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带着血迹的手术服上，“你说你，天天不是手术就是看文献，活得像个机器人。突然这么规律地订汤，我能不好奇是给哪位神仙——”
他的话戛然而止。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探了进来。
是夏熙辰。
他今天精神确实不错，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外面套着傅斯年之前给他的那件灰色开衫，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他是算着傅斯年平时下班的时间，想来问问今晚能不能去看看泥巴——傅医生昨晚答应了的。
“傅医生，你开完会了吗？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夏熙辰的声音在看到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时变小了，脚步也停在了门口。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温景深睁大了眼睛，目光在夏熙辰身上迅速打量了一圈——年轻，非常年轻，带着病态的苍白和一种艺术家特有的清秀气质，身上那件开衫明显是傅斯年的风格，而且看他对傅斯年办公室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顾言钦也微微挑眉，平静的目光里透出几分了然。
傅斯年在短暂的沉默后，神色如常地朝夏熙辰招手：“进来吧。正好，汤送到了。”
夏熙辰有些局促地走进来，对温景深和顾言钦礼貌地点头：“你们好。”
温景深瞬间挂上了他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你好你好！我是温景深，这是顾言钦，我们都是老傅的朋友。”他上前一步，十分自来熟，“你就是老傅天天订汤的那位……小病人？”
“景深。”傅斯年出声，带着一丝警告。
夏熙辰却已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叫夏熙辰。麻烦你们了，汤……很好喝。”
“喜欢就好！”温景深眼睛更亮了，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但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小夏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傅医生可是从来不在办公室吃外食的，更别说让人送餐了。你这待遇，绝对是独一份啊！”
夏熙辰耳根微红，下意识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已经脱下了染血的手术服，换上了干净的白大褂。他走到夏熙辰身边，很自然地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试温度，然后对温景深说：“汤送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别啊！”温景深抗议，“我们大老远送来，连口茶都没有？再说，言钦还得复查呢。”
顾言钦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傅医生，我的种植牙最近有些不适，方便的话帮我看看？”
傅斯年看了顾言钦一眼，知道这是好友在给他解围——顾言钦自己就是开牙科医院的，把明显想看热闹的温景深支开。
他点了点头：“去检查室吧。”
“那我陪言钦去！”温景深立刻说，走到门口又回头，冲夏熙辰眨了眨眼，“小夏同学，汤要趁热喝哦！下次来我们店里，哥哥请你吃招牌药膳点心！”
两人离开后，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夏熙辰站在屋子中央，还有些没回过神：“傅医生，你的朋友……好热情。”
“他话一直很多。”傅斯年打开保温袋，里面不仅有汤，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和点心，显然是温景深特意加的。他把汤盛出来，递给夏熙辰，“坐这儿喝。”
夏熙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口喝着汤。傅斯年就坐在他对面，打开电脑开始写手术记录，偶尔抬眼看他一下。
“傅医生，”夏熙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朋友……会不会误会什么？”
傅斯年打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误会什么？”
“就是……你对我这么好，他们会不会觉得……”夏熙辰声音越来越小，脸也红了。
傅斯年放下鼠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夏熙辰。”
“嗯？”
“我对你好，是事实。”傅斯年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需要误会，也不需要解释。”
夏熙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至于他们怎么想，”傅斯年重新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不重要。”
不重要。因为傅斯年行事，从来只遵从自己的准则和判断，旁人的眼光无法左右他。
夏熙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他喝着温热的汤，只觉得从胃到心都是暖的。
过了一会儿，傅斯年写完记录，看了眼时间：“想去看看泥巴吗？今天可以多待一会儿。”
“想！”夏熙辰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傅斯年站起身，拿起车钥匙，走到夏熙辰身边时，很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
这个动作细微而亲昵，夏熙辰屏住了呼吸。
“走吧。”傅斯年收回手，语气如常。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走廊另一端，刚“复查”完的温景深和顾言钦正好出来。
温景深看着傅斯年带着夏熙辰离开的背影——傅斯年刻意放慢了脚步，侧身似乎在听少年说话，手指虚扶在对方背后，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啧，”温景深碰了碰顾言钦的肩膀，“宝贝，你看到没？老傅那眼神，那动作……我认识他二十六年，没见过他对谁这样。”
顾言钦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说：“嗯，他很重视那个孩子。”
“何止重视！”温景深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看是栽了，彻底栽了！不行，我得打听打听，这小夏同学什么来头……”
“景深，”顾言钦无奈地拉住他，“别去打扰他们。”
“知道知道，我有分寸！”温景深嘴上应着，眼睛却一直望着两人消失的走廊尽头，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他这位冰山发小的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而此刻的夏熙辰，坐在傅斯年的车里，偷偷看着傅斯年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满溢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