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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   踏入时间奇点的瞬间,世界没有崩坏。

      也没有预想中的混乱和撕裂。

      周围变成了一片纯白——比之前意识空间的白更纯粹,没有任何杂质,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林序和沈酌感觉自己悬浮着,又或者站着,但脚下没有地面,周围没有边界。

      前方有光。

      不是刺眼的光,是温和的、像晨曦一样的光,从白茫茫的深处透出来。光里有个轮廓,逐渐清晰——是守门人,那个没有五官的影子。

      但这次,它有了变化。

      影子的边缘开始柔和,像墨汁在水里晕开,慢慢形成一个人的形状。不是具体的脸,是某种“印象”——一个穿着长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形象,但细节模糊,像隔着毛玻璃看。

      “你们来了。”守门人说,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机械感,多了点温度,“比我预计的快。”

      “这是哪儿?”沈酌问,手还握着林序的手,没松开。

      “时间奇点的核心。”守门人说,“或者说,是所有时间线的交汇点。”

      它抬起手——那模糊的手掌在光里画了个圈。纯白色的空间开始变化,像水面泛起涟漪。涟漪荡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光线——无数条线,金色的,银色的,蓝色的,每条线都在流动、交错、缠绕,像一张巨大的网。

      “这是……”林序盯着那些线。

      “所有可能性。”守门人说,“每一条线,都是一个可能的未来。你们看见过两条——一条沈酌死,一条林序死。但你们没看见的,还有更多。”

      它指向网的中心。

      那里有一团特别明亮的光,比周围所有线都要亮,像太阳一样,但光很柔和,不刺眼。

      “那就是‘奇迹线’。”守门人说,“你们活下来的那条线。所有可能性里,只有这条线能让你们两个都活下来,而且能让时间奇点稳定下来,不会崩坏。”

      林序和沈酌盯着那团光。

      “为什么只有一条?”沈酌问,“我们做了那么多准备,想了那么多办法,结果还是只有一条?”

      “因为时间奇点是绝对的。”守门人说,“它的规则很死:要么吞噬一切,要么被稳定。而想要稳定它,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两个精神力完全同步的人进入核心。第二,他们在那个关键瞬间,做出完全一致的选择。”

      “什么选择?”林序问。

      守门人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你们在心象时空里,看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沈酌死。”林序说,“我看着他死。”

      “林序死。”沈酌说,“我看着。”

      “对。”守门人点头,“那是绝大多数时间线的结果。因为时间奇点发生时,会释放巨大的能量冲击。那冲击不是物理层面的,是时空层面的。它会干扰你们的同步,会放大你们内心的恐惧,会让你们下意识做出保护对方的举动——而保护,往往意味着牺牲。”

      它顿了顿,指向那些金色的线。

      “在这些线里,林序会在冲击来的瞬间推开沈酌,自己挡在前面,然后被撕碎。”

      又指向银色的线。

      “在这些线里,沈酌会强行切断精神力连接,把林序送出去,自己留在核心承受所有冲击,然后消失。”

      再指向蓝色的线。

      “在这些线里,你们会同时想保护对方,结果两人的精神力反向对冲,加速了时间奇点的崩坏,最后一起被吞噬。”

      “只有那条光亮的线,”守门人指向中央,“你们没有推,没有拉,没有保护,没有牺牲。你们在那一瞬间,做出了完全一致的选择——而且那个选择,超越了理性,也超越了感性。那不是‘我想保护你’,也不是‘我应该保护你’,而是……”

      它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

      “而是‘我们’。”林序接话。

      守门人看向他,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微笑。

      “对。”它说,“是‘我们’。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是一个整体。在那个瞬间,你们不再区分‘我’和‘你’,而是只有一个‘我们’。你们的选择不是出于理性分析,也不是出于情感冲动,而是出于……灵魂的本能。”

      “灵魂的本能?”沈酌皱眉,“那是什么?”

      “无法描述。”守门人说,“有人叫它‘默契’,有人叫它‘羁绊’,有人叫它‘爱’。但在我见过的所有搭档里,能真正达到那种状态的,万中无一。那种状态下,你们会像同一个人的左右手,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该往哪儿动。不需要商量,就知道该怎么选。”

      林序盯着那团光。

      “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他说,“知道了那条线的存在,知道了要做什么。这样也不行?”

      “不行。”守门人摇头,“那叫‘灵魂的共振’,是无法计划、无法预测的。它不是知识,不是技巧,不是可以学会的东西。它只能在那一刻——在时间奇点爆发的那个瞬间——自然发生。如果提前计划,反而会破坏它。”

      “操。”沈酌骂了一句,“所以就是让我们去赌那个万一?赌在关键时刻能心意相通到那种程度?”

      “不是万一。”守门人说,“你们已经通过了同步率考验,已经直面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已经确认了彼此的信任。这些事,每一件都在提高你们的成功率。”

      它抬手,光团周围浮现出几个数字。

      “最初,你们只有1%的概率走上奇迹线。在心象时空里看见它之后,提升到了2%。通过同步率考验后,提升到了3%。现在,你们站在这里,知道了真相,并且依然决定继续往前走——”

      数字跳动。

      3%变成了5%。

      “5%。”林序重复这个数字。

      “太低了。”沈酌说。

      “不低了。”守门人说,“在我见过的所有搭档里,5%已经是最高的。绝大多数人连1%都没有,但他们还是进去了——然后死在里面。”

      它看着他们。

      “你们可以选。现在退出,回到现实,时间奇点会崩坏,但崩坏过程会持续大约三天。你们可以用这三天疏散能疏散的人,然后和这个宇宙一起消失。”

      “或者进去,赌那5%,成功的话,能救下所有人——包括你们自己。”

      林序和沈酌对视一眼。

      “我们有选择吗?”沈酌说。

      “有。”林序说,“选前者,我们一起死。选后者,还是有可能一起死,但也有可能一起活。”

      “那还选什么。”

      沈酌笑了,握着林序的手紧了紧。

      “5%够了。比零高。”

      守门人看着他们,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好。”

      它抬手,那团光——奇迹线——开始扩大,像花朵绽放一样,从中心向外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光丝。每一条光丝都连接着周围的某条时间线,像根系一样缠绕、固定。

      “奇迹线不是独立的。”守门人说,“它和所有可能性都有连接。你们走上这条线之后,会看见其他线的碎片——那些你们死了的线。不要被那些碎片影响,记住,你们要走的是这条线,也只能是这条线。”

      光团已经扩大到足以容纳两个人。

      “进去之后,你们会经历时间奇点的爆发。那感觉很难形容——像是被撕碎,又像是被重组。记住三件事:第一,握住彼此的手,不要松开。第二,相信你们的同步率。第三……”

      它顿了顿。

      “在那一瞬间,不要想‘我要救他’,也不要想‘他要救我’。要想‘我们要活下去’。”

      林序点头。

      沈酌也点头。

      “行,记住了。”沈酌说,“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没了。”守门人说,“剩下的,靠你们自己。”

      它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开始变淡。

      “走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

      两人看向它。

      “时间奇点不是终点。”守门人说,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一样,“是选择点。它不是要毁灭你们,也不是要拯救你们。它只是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要做的不是避免它,不是对抗它,而是在那一刻——”

      它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光里,只有最后一句话留在空气中。

      “——成为它。”

      纯白色的空间开始收缩,像潮水一样退去。金色的、银色的、蓝色的线也开始隐没,最后只剩下那团最亮的光——奇迹线,在他们面前旋转、发光,像一个等待开启的门。

      “准备好了?”沈酌问。

      “嗯。”

      “怕吗?”

      “怕。”林序诚实地说,“但你在,所以还行。”

      沈酌笑了。

      “那就走。”

      两人同时迈步,踏进光里。

      瞬间,世界变了。

      不是变成另一个空间,是变成了所有空间。

      林序看见无数个自己。有的挡在沈酌面前,胸口被能量束贯穿。有的跪在地上,抱着沈酌的尸体。有的站在废墟里,看着沈酌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

      沈酌也看见无数个自己。有的推开林序,自己被裂缝吞噬。有的切断连接,看着林序被送出去,自己留在原地爆炸。有的和林序背对背站着,两人同时被撕碎。

      那些都是其他时间线的碎片,是没走上奇迹线的结局。

      每个碎片都带着强烈的情绪——痛苦、悔恨、绝望、不甘。

      “别看。”林序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往前走。”

      “我知道。”沈酌咬牙,“但太他妈真实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

      光越来越亮,周围的碎片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涌来。有声音,有画面,有感觉——林序感觉到自己胸口被贯穿的剧痛,沈酌感觉到自己被撕裂的灼烧感。

      但那些都不是真的。

      至少不是这条线上的真的。

      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握得指节发白,握得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那跳动很稳,不快不慢,像某种节拍器,在混乱中给他们提供节奏。

      同步率保持在95%。

      但还在波动。一会儿升到96%,一会儿降到94%,像在暴风雨里颠簸的小船。

      “快了。”林序说,“我能感觉到,时间奇点的核心就在前面。”

      “感觉到了。”沈酌说,“像有个巨大的心脏在跳。”

      确实有。

      前方的光团里,有个东西在跳动——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心脏,是某种能量核心,规律地膨胀、收缩,每次膨胀都释放出巨大的时空波动。

      那就是时间奇点。

      不是终点,是选择点。

      他们走到核心前。

      核心是透明的,像水晶,但里面有无数的光点在流动、旋转,像宇宙的缩影。透过水晶,能看见外面——不是暗礁星云,是所有时空的叠加。有地球,有太空站,有古代战场,有未来都市,全都重叠在一起,像一幅混乱的拼贴画。

      “就是现在。”林序说。

      时间奇点爆发了。

      没有声音,但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能量从核心喷涌而出,像海啸一样向他们扑来。那不是物理冲击,是时空本身的冲击,是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可能性的叠加。

      林序的第一反应是推开沈酌。

      这是本能——理性告诉他,沈酌的□□强度更高,更有可能在这种冲击下存活。如果必须死一个,应该是他死。

      但他没动。

      因为他感觉到,沈酌也在那一瞬间想推开他——也是本能,感性告诉他,林序的大脑更珍贵,是稳定时间奇点的关键,应该保林序。

      但沈酌也没动。

      他们只是握紧彼此的手,站在原地,看着那股能量扑过来。

      那一刻很漫长。

      漫长到林序能看清能量里包含的所有碎片——他小时候在实验室里算数据,沈酌小时候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他们在法国大革命里背对背战斗,在星际迷航里共用一个氧气面罩,在镜像时空里看着对方的尸体,在心象时空里说出那句“你不是错误”。

      那一刻也很短暂。

      短暂到沈酌只来得及想一件事——不是“我要保护他”,也不是“他要保护我”,是“我们要活下去”。

      能量撞上了他们。

      但没有撕碎他们。

      而是……穿过了他们。

      像水流穿过岩石,像风穿过树林,像光穿过玻璃——能量穿过他们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某种扫描,把他们的存在“记录”进了时间奇点的核心。

      核心开始变化。

      原本混乱的光点开始有序排列,原本膨胀收缩的频率开始稳定,原本叠加的时空画面开始分离、归位。

      时间奇点在稳定。

      不是关闭,是稳定——它从“灾难”变成了“工具”,从“终结点”变成了“选择点”。

      能量散去。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林序和沈酌还站在原地,握着手,身上没有伤,甚至连衣服都没破。

      他们看着彼此,一时说不出话。

      “我们……”沈酌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们活下来了?”

      “好像是的。”林序说。

      同步率显示:100%。

      不是95%,不是96%,是100%。

      在那个瞬间,他们达到了绝对同步——不是通过计算,不是通过训练,是本能,是灵魂的共振,是守门人说的那种“无法计划、无法预测”的东西。

      “操。”沈酌说,然后笑了,“我们真他妈做到了。”

      林序也笑了,很浅,但笑了。

      他们看向时间奇点的核心。核心已经稳定下来,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和的光。透过水晶球,能看见所有时空都恢复了正常——地球还是地球,太空站还是太空站,古代战场和未来都市都回到了各自的时间线。

      “结束了?”沈酌问。

      “结束了。”林序说,“时间奇点稳定了,不会再崩坏。”

      “那亚伯呢?”

      “不知道。”林序说,“可能随着星云一起消散了,也可能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但至少,他的执念……放下了。”

      沈酌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们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林序松开沈酌的手——但只松开了一秒,又握了回去。

      “怎么了?”沈酌问。

      “没什么。”林序说,“就是觉得……该握紧点。”

      沈酌笑了,回握住他。

      “那就握紧。”

      光开始消退。

      纯白色的空间逐渐模糊,像梦境醒来一样,周围的景象开始回归现实——暗礁星云的紫色星云重新出现,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漩涡,而是平静地流动着,像一片真正的星空。

      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平台。

      守门人不在。

      亚伯不在。

      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星空下,手还握着。

      “回去了?”沈酌问。

      “嗯。”林序说,“任务完成了。”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很轻,像风,但能听清。

      “谢谢。”

      是亚伯的声音。

      林序和沈酌回头,但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星云在流动,像在告别。

      “不客气。”沈酌说,“虽然你差点毁了全世界,但……算了,走吧。”

      他们没再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很长,但这次走得很轻松。没有干扰,没有心魔,没有恐惧。只有星空,和他们。

      “回去之后干什么?”沈酌问。

      “写报告。”林序说,“这次的事件需要详细记录,作为时空管理局的存档。”

      “……你就不能说点浪漫的?”

      “浪漫的?”林序想了想,“那就……找个地方吃饭?我饿了。”

      沈酌大笑。

      “行,吃饭。”

      他们继续往前走,背影消失在星云深处。

      同步率:100%。

      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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