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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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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强忍着恶心,姜恪走进父母的卧室,打开属于钟琴女士的那半边衣橱。
插着钥匙的保险箱被几条长裙盖住了一半,姜恪不理解为什么要买个保险箱,明明钥匙就这么直接插在锁眼里。
可能起到一个传递信号的作用吧,这是我的保险箱,除我以外的人不要动。
当然,这样的信号只能传递给姜恪和姜寻海,真来个想偷东西的谁管她。
姜恪撩开挡着的裙摆,手搭上钥匙准备转动时发现连拧一圈都不用,往外一拉,保险箱的门就开了。
挺大一个保险箱,只有底层摞着一叠纸,用黄色橡皮筋捆着,姜恪打开时差点以为是空的。
姜恪蹲下,揪着橡皮筋把那小叠纸拎出来,最底下的几张边缘有些发黄,越往上的越新。
姜恪看着上面的字。
......银行。
付款人户名:钟琴。
收款人户名:姜寻山......?
收款人是大伯?
老妈给大伯打钱做什么?
姜恪取下皮筋,一张一张慢慢翻着,按这些银行转账单据来看,差不多一年转一次,两万块左右,有时多点有时少点。
姜恪已经站了起来,又弯着腰往保险箱里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还真漏了一张纸,贴着底部,姜恪用手指抠了抠把它捏了出来,扫了一眼。
一张病例单?
中度抑郁......
老妈的?老妈怎么会......
姜恪仔细从第一行开始看着,才发现姓名那一栏填的是姜寻海。
姜恪回忆着和老爸相处的时间,企图从中发现异常。
老爸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大部分空闲时间都独自猫在房间里看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科学,什么书都看点,姜恪上大学时结课后要扔的专业书也被老爸拿去翻了翻,老妈还打趣说他读书读傻了,书呆子一个。
姜恪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如果自己早点发现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老爸的抑郁症和老妈给大伯转钱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种种疑问堆积在姜恪心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向他解答。
唯一让姜恪搞明白的是,钟女士这个保险箱本就不是为了防想偷东西的人,只需要起到一个向自己和老爸传递阻隔信号的作用。
或许是淋了雨的关系,姜恪觉得头脑发胀。
床单最好换一下。
可是好麻烦。
姜恪连衣服都没换,横躺到床脚处。
干脆直接去问大伯吧。
想到大伯的黄牙,想到中午的对话,姜恪又犹豫了。
不想,不想再和他们有联系。
好饿。
姜恪翻了个身侧躺着,变成一只煮熟的虾。
居然睡着了。
姜恪是冷醒的,睁眼时房间里已经黑了,人已经从床尾滚到了床中间,正四仰八叉地躺着。
昏暗的、空荡寂静的房间,伴着一股霉尘味道。
还是好饿。
头也疼。
姜恪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卷在身上,脏就脏吧,洗了换新的就行。
在快要再次进入睡眠之前,姜恪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在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摸索着手机,最终在枕头下发现了它。
“喂。”姜恪清了清嗓子拨出语音通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喂?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任由那边声音嘈杂。
“你不在家?”姜恪听见了那边的动静。
“我在外面吃饭呢,怎么了?你有事?我可以马上回去。”任由那边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没事,不用,我就问问,你继续吃。”姜恪说。
“有事你说呗,没事专门给我打个电话,查岗啊。”任由笑了笑。
“查什么?那就当查了个岗吧。”姜恪揉了揉眼睛下了床,“我忘记喂煤球了,我今天回家了不在那,想着你在家的话能不能上楼帮我喂下狗,你在外面就算了,我现在回去。”
“你怎么什么都能忘,你真的能照顾好我干儿子吗?”任由有些无语。
“你单方面认的干儿子吗,煤球知不知道?而且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毕竟是我亲儿子,会照顾好的。”亲字重读,姜恪把银行转账单据和病历单叠起来塞进兜里,准备换鞋。
“真不用我去?我就在附近吃饭呢,回去应该比你快吧。”任由不放心又问。
“真不用。”姜恪说。
“行吧。”任由说。
“那我挂了啊,打扰你了。”姜恪说。
“又客气上了,我也没帮上忙。”任由说,“挂吧挂吧,赶紧回去,别饿着我儿子。”
“嗯,刚还干儿子呢。”姜恪笑了笑。
“体现我视如己出。”任由笑着挂了电话。
“小煤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姜恪又往煤球的碗里添了一小把冻干,“抱歉啊,爸爸今天回来晚了,我们煤球饿坏了吧。”
煤球头也不抬一个,狼吞虎咽地进食以作回应。
光盘行动结束,煤球一刻没停转身去叼来了牵引绳坐在姜恪面前摇尾巴。
“刚吃完的,不歇会儿吗?”姜恪摸了摸狗头,拿了煤球的碗去洗。
煤球听不懂,叼着牵引绳没松口,跟在姜恪屁股后头。
“行吧,出去玩,今天带你多玩会儿。”姜恪甩了甩碗里的水,煤球听到关键词后蹦跶了起来。
“我只是说带你多玩会,不是说露宿外头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你还没玩够吗?”姜恪往回扯了扯牵引绳,煤球作势就要往地上趴,姜恪赶紧松了劲儿,转而向上提了提牵引绳,阻止煤球趴到地上,一人一狗在出租房楼下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赖皮狗。”姜恪弯着腰纠结是直接把煤球抱回去还是再出去逛一圈。
“杵这干嘛呢,赖皮狗它爹?”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任由走近时姜恪看见他怀里抱了个大盒子。
“这么大个盒子?赖皮狗它干爹。”姜恪直起腰,“它没玩够不肯回家呢,跟我在这耗着,我准备把它强行抱回去了。”
“那正好一块上去啊。”任由拿过姜恪手里的牵引绳,把盒子推给他,“拿着,自动喂食器,我刚跑了几家宠物店才看到有卖。”
姜恪下意识接过:“网上买多好,就不用线下找了。”
任由已经抱起还在挣扎的煤球,回头看了眼姜恪,摇了摇头:“我怕我干儿子又被你忘了,撑不住快递那两天的。”
姜恪自知在任由那失去了信誉积分,没再为自己辩护:“多少钱?我转你。”
“钱?不用。”任由抽出一只手摆了摆,往楼梯间走去,“我买给我干儿子的,又不是买给你的。”
“我替我亲儿子付钱啊。”姜恪笑了笑。
“还摆上亲爹架子了,亲爹就是比干爹高高在上。”任由按下电梯键,电梯缓缓下行,“真不用,没多少钱。”
“知道你家里有钱,但我总觉得让一小孩花钱特别扭。”姜恪走进电梯。
“姜小恪,你只比我大三岁,不是三十岁。”任由瞪着他,盲按电梯键,只按了八。
“三岁就一代沟啊。”姜恪不知道他是按错了楼层还是就是冲着自己那层去的,怕提醒了尴尬,最终决定默默让电梯往八楼升去,“可能是因为你毕业以后没上班,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带着大学生的清澈愚蠢。”
“谁说我没......”任由说一半停了,“我现在已经在上班了,正在遭受社会的毒打。”
电梯门打开,任由没什么意外地跟着姜恪出了电梯。
行吧,还好没提醒。
“所以你最后的清澈愚蠢马上也要消磨殆尽了,趁着还愚蠢着,还有人把你当孩子,把钱收下吧。”姜恪留了一小半脑子还在想那些票据和病历单的事,没能发现任由戛然而止的话有何异常,说完抬起一条腿抵着盒子,解放一只手拿钥匙开门。
“不,当作我用步入被社会毒打行列换取的第一份酬劳买的送我干儿子的礼物。”任由在姜恪打开门后,先姜恪一步进了屋,把煤球放在地上取掉了它身上的牵引绳,摆好了依旧散落在外的几双鞋,换上了上回来姜恪给他的拖鞋。
“那也得等你下个月发工资再说这话吧。”姜恪无奈地看着任由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如的一系列动作。
“提前预支一下呗,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跟我划分分界线呢?亏我还以为咱俩挺熟了,一个破自动喂食器跟我扯半天。”任由有些不高兴。
“谢谢啊。”姜恪没再多说,盘算着下次回个什么礼物给他。
“说明书上说它还有监控功能,下个软件就能连到手机上。”任由手里拿着说明书,和煤球并排蹲在自动喂食器旁看姜恪往喂食器里添狗粮和各种冻干。
“你要连一个吗?”姜恪拧开矿泉水瓶往粮桶边上的水箱里灌。
“我?你就这么随便给外人连你家监控?”任由把说明书放在自动喂食器上。
“怎么被你说出来就变味了呢?给你看干儿子用的,再说了客厅能有什么看头,我真要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肯定回卧室啊。”姜恪没急着研究怎么把监控连手机上,扔了空瓶顺手在零食箱里摸个面包拆了,巴掌大个面包两口就没了,本来一天没进食都饿过劲儿了,这会一个面包下去突然恢复知觉般让他感觉饿得难受。
“什么见不得人......哦。算了,想我干儿子了我再找你。”任由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煤球,煤球舒服地在地上翻了一圈伸懒腰。
“我要点外卖,你还吃吗?”姜恪开始挑选外卖,根本不用挑,看到什么都想吃。
红烧商家,干煸骑手......
“我不吃,晚上吃撑着了。”任由摆了摆手,“你这是宵夜还是晚饭啊?”
“晚饭吧,我一天没吃了快饿死了。”姜恪又拆了个面包,在外卖送到前得先垫垫。
“放假比上班还忙啊这是,你们那扫墓不给饭吃?”任由震惊。
“别提了,想到那些亲戚就倒胃口。”姜恪靠在餐边柜旁,又是两口一个面包下肚,吃太快了,反胃的感觉又来了。
“发生什么了?”任由靠近,顺手接过姜恪手里的两个面包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扫墓不顺利吗?”
姜恪压着自己胸口顺了顺,试图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下意识想说没什么,但想到任由上次对自己说了他的事,或许出于一种礼尚往来,姜恪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才礼貌。
“也不是。”姜恪想了想,扫墓的时候挺顺利的,因为大伯二伯根本没来,“他们不是为了什么扫墓来的,就是为了打听我父母的遗产,扫墓是我一个人去的。”
“什么人啊?活不起了吗?”任由的反应比他中午还激烈,看着挺生气的,声音都扬了起来,边上趴着的煤球被吓一激灵跳了起来。
“然后呢?要分给他们吗?”任由眉头还皱在一起。
“理论上不用?”姜恪看着任由的样子莫名心情好了不少,“是我伯父,我跟他们说他们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分不到遗产就走了,但要是我爷爷奶奶来估计就得给。其实我爸妈也没留什么给我,就我家那套房子,要分的话估计得卖......我不太想卖那套房子。”
“你爸和家里关系是不是不太好?”任由想了想问。
对于任由的敏锐,姜恪挑了挑眉:“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任由了然:“我操,那他们下回让你爷爷奶奶来要怎么办?”
“不知道,没想好。”姜恪仰头慢慢叹了口气。
“需要帮忙跟我说......我可以帮你请我小舅的律师,要是打起来了我还能带我小舅公司的保安大队来。”任由拉过椅子面朝椅背反着坐下。
姜恪乐了,也拉过椅子学任由的姿势和他面对面坐下:“保安?怎么不是保镖啊。”
任由认真道:“对这种市民纠纷,保安大队绰绰有余了。”
姜恪笑了一会,停下来看着任由:“那谢了啊。”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我啥也没干呢,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你就谢。”任由说。
“因为真有事你肯定不止上嘴唇碰下嘴唇啊。”姜恪勾起嘴角,“谢谢,真的。”
姜恪小时候有撕嘴皮的习惯,严重的时候还得了唇炎,嘴唇红肿红肿的不说,最要命的是又痒又疼,还好涂了一段时间药又戒了撕嘴皮的坏习惯后唇炎得到了控制,他坚持睡前涂润唇膏,很少再复发过。
任由盯着姜恪勾起的嘴角顿了两秒,猛地起身:“你要吃青团吗,西街那家糕点屋的。”
“那家不是很难买吗?我朋友圈看到有人吐槽排了一早上队结果排到就售罄了。”姜恪抬头,目光跟随。
“毕竟就卖这两天,雷亦铭一大早去买的,他爱凑热闹。”任由低头看煤球,错开视线:“你喜欢什么口味?”
姜恪也跟着看了眼煤球:“蛋黄肉松。”
“......除了这个都有。”任由说。
“那算了,不吃了。”刚吃了两个甜面包,姜恪现在只想来点咸的。
任由把煤球抱了起来,“我们明天做吧。”
“嗯?”姜恪睁大了眼睛。
“自己做青团,蛋黄肉松馅的。”任由来了兴致,“我还没做过青团。”
姜恪睁小了眼睛。
他惊叹于任由的想一出是一出,难得的假期想好好休息的,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让他心累的事,可看着任由发光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