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阿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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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0104号维修员，作为维修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你在想什么？害人犯法！何况你连宣礼塔的门都进不了！”
“你攻击性太强，冲击到我的记忆芯片了。”还是大城市神人多。城里人太冷酷，维修员的心又受伤了。
监视官大人，我当然以为你是知法犯法啊！藏这么多污染源在家，难道是为了好玩吗？在米斯特维克这可是大罪，不要以为斯莱沃离得远，就可以无法无天好吗？
无论哪个维修员，看到这么多污染源聚在一起，第一反应都会是立刻消灭！即使身负种子的只是一群孩子。考斯特菲尔德的教训让我们没法儿考虑人道不人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博祖斯现在的行动都和有意复刻考斯特菲尔德事件没区别。
过去，以利明福特孤儿院为源头，在考斯特菲尔德发生的D级人类恶性事件，几乎掀翻了半个米斯特维克。如果以奥顿圆顶大厅为中心，辐射到全斯莱沃，发展成新的大规模D级污染事件是板上钉钉的事。尤其博祖斯在明知总部、系统无法管控斯莱沃的前提下，这样超量收集污染源，很难为他找到其它借口。
D级对投射污染抵抗能力极低，容易被蛊惑。孩童更是他们的绝佳目标，孩子可以持续低量的供给负面情绪供养种子，一旦给了机会，孩子本身的意识就会被吞噬。种子的能量爆发，就会形成不可控的无意识云团，这些承载高污染能量的云团会主动去寻找负面情绪饱满的人，形成移动化的污染投射。普通D级形成的污染至少在固定区域，很少发生二次移动。便于维修员定位处理，移动化的无意识污染非常难追踪，总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比如形成集体无意识污染，让总部十分头疼，沙多威克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无意识污染事件被发现的第一时间，都要求隔离。污染源是孩子的话还要区域性监管该地区一段时间，排查是否有其他的种子存在。博祖斯直接将一群已经被污染的孩子聚在一起，污染能量极高，形成集体无意识污染的概率非常大。目前，看样子孩子们还保留着意识，但是污染就是这样，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一切情感意识都被吞吃殆尽。
“我只是高估了你的表达能力，还有低估了你的政治追求。你直接说事情不就没那么多误会了！”
“很简单，你再去找一次桐子小姐。她就住在这附近。”
“啊？你不是吧！”这种时候了，还在桐子小姐？
“你又在想什么？你的数据库必须立刻更新，不联网你也会中毒吗？系统再不帮你更新，我替你给总部打报告申请经费。人工智能要警惕人类低级的情感污染。”
“1。”
“做什么？”
“2。”
“行行行，大人，亲爱的维修员大人，您用阿莫的身体再去找一次桐子小姐，让她陪你说话。多简单，这样就行了，只是要快。”
“为什么非要找桐子！阿莫到底是谁？你像上次那样，让桐子小姐直接给你读一段不就行了？还有说‘等到我来’什么意思？”
博祖斯显然早就知道我会来。可如果不是有人恶意举报我，总部为什么会派一级维修员来斯莱沃？说好的意外状况，烧高香才给我一个机会的呢？
米斯特维克长期不管斯莱沃的死活，才会导致这里污染数值这么高都没人发现，如果突破阈值，斯莱沃就会成为无人区，任由污染占据发展。也就是说，总部有人要我发现斯莱沃的状况不对劲？但是我知道有什么用，自己派人来呀！维修员只是外包！没有加班的义务。
还有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博祖斯想要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沙多威克对维修员的教育中贯穿着一句话，你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要你看到的，你相信的都是别人想要你相信的。博祖斯做的事都太巧了，太顺了。那是在骗他，还是在骗我？黄雀之后，到底有谁？
维修员一次外派任务，这么大的工作量真的合理吗？绝对有人在给我使绊子！
“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呆，长话短说，宣礼塔里的孩子都是阿莫的分身。我和阿莫从小就认识。阿莫的污染表现和普通D级不一样，她的投射已经具象化了。甚至表现方式都和米斯特维克的能力很像。我调查过目录，总部没有人的能力是分裂。我怀疑被污染过后，会激化出新的能力。桐子小姐的能力也很独特，具体的我还没查到。但是只要她想，她写的东西就能实现。上次你能直接走进‘迷失’也是靠桐子小姐的能力。总部现在找不到我，那系统就找不到你。我可以用博祖斯的能力把你换进阿莫的身体里，桐子小姐对城里的孩子很宽容，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帮忙。”
“你要我求桐子什么？要是她又把我送进‘迷失’怎么办？”
“帮阿莫恢复意识。桐子小姐能让你走进去，就能让阿莫走出来。”
“既然你知道方法，为什么非要等我来？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斯莱沃？”
“我哪知道！所以巧啊！只有维修员有办法操控无意识的身体，我在沙多威克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也不可能让米斯特维克的人知道我在做什么。真是苦了我了，这段时间。”
人缘这么差，不就是因为你老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吗？
还是不对劲，最违和的是为什么博祖斯始终觉得我，一个维修员能做这件事呢？来到这里，发生的事都太快太密了。
“我们在这儿浪费太长时间了。大厅顶上的眼睛现在是失灵的。得抓紧啊！”博祖斯自顾自的兴奋着。
“阿莫在哪？你说外面的孩子是分身，那真身在哪？”
“0104号维修员，我们做个交换！你决不能泄露阿莫的任何信息。用我的能力，我们做个约定。”
“是你在求我帮忙！你想交换什么？总部禁止和维修员私下做交易。你这样做，被发现了，会被米斯特维克逮捕的。”
“用秘密换秘密。用我的换你的。”
“强买强卖。维修员没有秘密。”而且你又没朋友，换了根本不亏好吗？
博祖斯的能力是交换，怪不得米斯特维克舍不得他。“公平起见，姑且用我的真名和你换。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多，米斯特维克估计就你一个，你赚大了，找个机会去主城炫耀吧。”，系统生不生气我就管不着了。
A级的能力太过特殊，口头接受交换，约定就生效了。和接收记忆仓的感觉差不多，短暂的朦胧期。似是而非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哭。是博祖斯，除了他，也没人会长成这个暧昧难说，不好形容的模样，小小的，老老的，方脸细眉，原来小祖小时候就长的很有层次。
这是个小庭院 ，四周都是民宅。以前可能是座小教堂，普通民房的墙壁可不会有这么精巧的墙绘，圣徒和天使都仿若活物，马上就要乘着漂浮的云朵飞出墙来。
“阿莫，父亲为什么总是不来看我？”是宝宝博祖斯。他说话都恹恹的。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他的身侧走出一个全身灰扑扑的孩子，褴褛的灰色袍子和兜帽，完全盖住他的上半身，身形十分瘦小，额前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一定要他来看吗？一个人不好吗？”是个声音好听的小孩。
“一定要他来，一个人很不好。我很久没见过父亲了，他抱我好像是去年的事了。阿莫，我很难过。”本来博祖斯只在呜咽，回答阿莫的话，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豆大的眼泪不停流下来，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
阿莫不做声，她轻轻牵着博祖斯的左手，“你想去找他吗？我可以帮你，巴德拉 。”她说的很笃定。
看起来博祖斯是她小弟，有她罩着。
“阿莫，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奥斯特鲁希多。最远的北边，他就是不想见到我，才把我扔在这里。去找他，他只会把我扔的更远。我不敢。”
“我可以带你出去。他不要你，那就把他扔掉吧，不好吗？我们一起把父亲扔掉吧。”月色下，阿莫的神色晦暗不明。
“没有父亲，就不会有我们。离开父亲，我们能去哪？”缺爱的博祖斯从小就很精明。
“今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了。”奥顿说过阿莫的家人是总部的大人物。她小时候是怎么来到这里，又和博祖斯混在一起的呢？
“阿莫，你也要走吗？不要走，阿莫！”
阿莫没有回应博祖斯，她悄然走进墙壁里。墙绘右下多了个灰色雕刻，身披长袍的童子，手里提着个香炉，挂着条细长链子。
阿莫不是被污染之后才有的能力，她是一开始就有，博祖斯为什么不说？
毫无悬念，夜间，博祖斯和阿莫一起无声无息穿过被绿树庭院掩盖的狭窄街道。没有任何阻碍的，两个孩子就径直走到城区外沿，这里也有座塔，和斯莱沃的那座宣礼塔很像，都是细细的，笔直的刺在天幕上。
“巴德拉，和我交换吧。”
“我听不懂，阿莫。”
“用父亲和我交换。你扔掉他，我带你去春之泉。我有办法让博祖斯大人痛苦。在春之泉只有你和我，你再也不会难过了，我们俩可以一直呆在春之泉。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阿莫，你还要去找她吗？不要再回春之泉了。再过几年，等我长大，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只要再等几年。父亲就随他去吧。”
“你还是不想做选择。我的使命就是回到春之泉。你现在和博祖斯大人没什么两样。我要回去了。”阿莫十分决绝，博祖斯拿她没什么办法。
“阿莫，我根本没有选择。你知道的，你了解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你，我在奥斯特鲁希多根本活不下去。不要走，再等一等，我求你。”博祖斯站在阿莫的身后，两个小小的身影重叠。
“给你这个，纪念我们的友谊。这是一次后悔的机会。现在你还不懂，所以害怕选择。不过老师说，小孩儿就是可以有两次机会。在这儿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我要回去了，巴德拉。”
转眼间阿莫就化作影子消失了，她一下子走进不可言的黑暗里。越过这座古墙可以看到港口投下的巨大的影子，暗中不知道是什么在猎猎作响。
博祖斯又哭了。风变大了，有砂砾吹进眼睛，磨得眼皮疼，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出声。不和阿莫一起离开，也不回去。茫然的在路上徘徊。暗黑如笼。他倏然走进另一个笼子里。其实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小时候为了父亲的目光，为了那一点点的温柔，博祖斯和唯一的朋友，阿莫，分道扬镳了。
阿莫给了他一块漂亮的黑色石头，博祖斯不知道那是什么。
博祖斯不知道，我知道！那是种子，一看就是。阿莫真的是博祖斯的朋友吗？如果博祖斯继续受到刺激的话，种子会把他拉进迷失，很快成为被污染的一员。
没能在外游荡多久，博祖斯又被带回那个小教堂。
阿莫消失了，不会有人在意。墙上少了一道灰色影子，有谁会发现？博祖斯有没有朋友，有谁会关心？
之后故事的发展，也没有波澜壮阔起来。博祖斯一直住在那个被绿色淹没的小教堂，父亲依旧很少来。成年后，博祖斯一家的声名和权利成为他很好用的工具与踏板。
博祖斯轻而易举就可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走马上任，成为执政官。他经常问自己一个问题，这样选是对的吗？你想要的实现了吗？父亲从不在意博祖斯的死活，视他如无物，小时候的定期探访，长大之后，终于可以确认，那不是爱，为父亲想过的无数个理由都变成笑话。
在斯莱沃上任的第三年，博祖斯后悔了，迟到的悔意淹没了已经成年的他，当时和阿莫分开是一个巨大的错误。长大之后，没有再像阿莫那样，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人了。
如果阿莫可以回来就好了。
哪怕她像烟一样，袅袅然就被风吹散。这是愿望，也是欲望，在心里疯长。
我还有机会。去交换就行。
“不想做巴德拉了，我要做博祖斯。”我以前很排斥博祖斯与生俱来的能力。父亲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我的。它永远提醒着我，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只要满足条件，“交换”是很好用的能力。米斯特维克顶着奥斯特鲁希多的压力为我周旋，让我来到斯莱沃。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杰出，是因为父亲老了，而总部一直需要博祖斯。
我用阿莫留下的黑色晶石作为交换的指引，用我的痴迷的爱去交换阿莫回来的机会。
交换成立是不讲道理的，这就是博祖斯。博祖斯再也没回过奥斯特鲁希多，就算父亲去世，也没有回去。爱走了，交换已经成立。
阿莫出现在一个平凡的春天，那天天气很好，微风拂面，阿莫就蹲坐在在墙角。和博祖斯小时候一样，蹲在教堂墙角，懵懂的躲在成片的爬山虎里。交换完成了。
“你是谁？”阿莫长大了一点，但她的眼神没变。
斯莱沃的阿莫不是博祖斯的朋友。阿莫根本不认识博祖斯。而且病入膏肓，她的意识将要消亡。
博祖斯的记忆戛然而止了。他嘈杂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0104号维修员，你怎么回事？老卡机可不行，数据库又出问题了？找系统给你升级一下呀。”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小时候还勉强算正常？”远者为缘，近者为因。冥冥之中，我和博祖斯的相遇，一定也有原因。
“维修员，你有没有选错过？”没有等我回答，他立刻撇嘴自嘲，“不，当然不会。不会再有像我这样蠢的人。”
“你还在想以前的事？”
“不会再想了。我只是在想，那块石头，很漂亮。”
“交换是不是失败了？”
“不可能会出错。规则是成立的。她一定是阿莫。我要救她，我能救她。等她醒了，向她道歉，送她回春之泉。”
春之泉，系统要我找的春之泉，总算有影了。原来阿莫是关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阿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