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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已读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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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晚的放学铃打响后，谢景梵罕见地没有立刻沉浸到更深奥的竞赛题海中，而是带着习题回到了宿舍。
他坐在书桌前，摊开的物理习题册停留在某一页，已经很久没有翻动。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点着，留下一个个无序的墨点。
他的大脑，像是中了病毒，反复回放着傍晚会议室里的画面——常谷清通红的眼眶，决堤的泪水，揪住他衣领时颤抖的手指，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尖锐的指控：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喜欢。
这个词对他而言，一直只是一个模糊的，甚至与“麻烦”、“低效”、“影响刷题”划等号的标签。以往那些向他告白的Omega或者Beta，说出“我喜欢你”时，在他听来，和说“今天天气不错”差不多，都是需要被快速处理并拒绝的无效信息。
但常谷清的“喜欢”似乎不一样。
他的喜欢，会让他因为自己认不出他而难过，会因为自己一句“没想法”而偷偷哭泣，会让他爆发出那样激烈而痛苦的情绪。
这种“喜欢”，好像带有很强的能量。而且，是指向他的。
谢景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透析那个词汇。
他需要数据。
需要建立一个关于“喜欢”的新的分析框架。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正在对面书桌前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前桌周明身上。周明是个性格开朗、人缘很好的Alpha，似乎经常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包括谈论一些情感话题。
谢景梵几乎从不主动与同学进行非学术□□流，但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解决问题的冲动。
他站起身，走到周明旁边。
周明正打到关键处，感觉到旁边有人，头也不回地说：“等等啊景梵，马上这波团……卧槽！赢了！”他兴奋地一拍桌子，这才取下耳机转过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谢景梵，愣了一下，“呃，有事？”
谢景梵看着他，表情是一贯的严肃认真，像是在请教一道难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明，‘喜欢’一个人，具体指什么？有哪些可观测的表现？”
“噗——咳咳咳！”周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瞪大眼睛，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看着谢景梵，“啥？！你喜欢上谁了？！不是吧大哥？！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景梵皱了皱眉，对周明夸张的反应有些不耐烦：“回答问题。需要系统性讲解。”
周明看着他这副做学术研究的架势，好不容易才压下爆笑的冲动，清了清嗓子，也摆出一副“专家”姿态：“行行行，谢大佬请教，我必须知无不言！这个‘喜欢’嘛，说起来复杂，但其实也很好理解……”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TA身上，想靠近TA，看到TA和别人走得近会心里不舒服，这叫占有欲，懂吧？”
“你会想对TA好，关心TA，虽然你吧……可能不太会表达。”
“你会记住TA的喜好，TA说过的话……”
“你会因为TA开心而开心，因为TA难过而难过……”
“总之，就是你觉得TA很特别，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愿意为TA花时间，哪怕这时间本来可以用来刷题……”周明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景梵一眼。
谢景梵听得非常专注，大脑飞速记录和分析着这些“特征变量”。
注意力放在TA身上？他好像……确实会留意常谷清的信息素和声音。
想靠近TA？常谷清来问问题的时候，他并不排斥。
看到TA和别人走得近会心里不舒服？他去“考察”邢陨晟，并且得出“交往过密”的结论……心里不舒服吗？不知道。
觉得TA很特别？常谷清的信息素和逻辑能力，确实是他能精准记住的少数特征。
愿意为TA花时间？会解答他的问题，甚至因为他没来而注意到了。
一条条比对下来，谢景梵发现，自己的某些行为，似乎……隐约能和周明描述的“喜欢”的表现对上号？
就在这时，周明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调侃：“其实说白了，有时候喜欢没那么复杂，你不讨厌一个人，甚至有点在意TA，那基本上就是有点喜欢的苗头了。”
不讨厌……就是喜欢？
谢景梵捕捉到了这个看似简单的逻辑关系。
他不讨厌常谷清。甚至，在对方不再来问题后，他会注意到他的缺席。在对方情绪崩溃时，他会感到无措和动容。
那么，按照这个简化模型……
一个结论在他脑海中迅速形成。
他立刻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星空小男孩的头像，昵称是“??????”的对话框。他需要验证这个结论，或者传递这个信息？他不太确定，但他觉得应该这样做。
于是，在周明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解“喜欢更深层次的表现是想要独占和建立亲密关系”时，谢景梵已经低着头，用他那惯有的、精准直接的风格，敲下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Fan】：我不讨厌你。
发送成功。
他做完这件事，像完成了一个实验步骤，稍微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听周明的讲解，获取更多数据来完善他对“喜欢”的框架的构建。
周明正好说到：“所以啊，光是‘不讨厌’那可远远不够，那顶多算是个好感基础，真正的喜欢是……”
谢景梵听着听着，刚刚稍微舒展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不讨厌……远远不够？
顶多算好感基础？
那他刚才发的消息……是不是……理解错了？表达得不准确？
他立刻拿起手机，想要撤回那条可能产生歧义的消息。
撤回的选项，灰色，无法点击。
谢景梵拿着手机，僵在了原地。
另一边，常谷清回到家，心情依旧像是被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沉重而滞闷。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想要看看作文素材，试图用学业填满那颗空洞又疼痛的心。
就在他刚输入几个关键词，网页还在加载的时候，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当看到那个梧桐树与丁达尔效应的头像旁边出现红色数字“1”时，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谢景梵……又给他发消息？
在经历了下午那样彻底的摊牌和崩溃之后，他还想说什么？
是觉得下午的打击不够，还要再来补刀吗？
常谷清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既害怕看到更伤人的话语，又遏制不住那点该死的、卑微的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般，点开了对话框。
然后，他看到了那条孤零零悬挂着的消息。
【Fan】：我不讨厌你。
常谷清盯着这五个字，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讨厌你？
这算什么？
在他说了那么多，哭了那么久，几乎把一颗心掏出来摔在他面前之后，他沉默了一晚上，最后就发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话？
不讨厌？
所以呢？他应该感到荣幸吗？荣幸于得到S级Alpha谢景梵的“不讨厌”认证？
常谷清突然觉得，他那些汹涌的情感，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那里，最终只能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不讨厌”。
连“喜欢”的边都挨不上。
常谷清看着屏幕上那条消息，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凄凉。
他放下手机，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颤动。
原来，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脸盲，是一整个他无法理解、也拒绝理解的情感世界。
谢景梵，你真是……残忍得可以。
而宿舍里，谢景梵看着那条无法撤回的“已读”消息，又回想了一遍周明后面关于“真正喜欢”的描述，清晰地意识到——完蛋了，坏事了……
而且，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看着那个星空小男孩的头像，一个“已读不回”的状态，产生了一种名为无措的焦灼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