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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新的排班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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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谷清那些嘶力竭的指控和汹涌的泪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控诉完所有属于谢景梵的“罪行”之后,他揪着谢景梵衣领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回原来的椅子上。
他不再看谢景梵,而是用力别过头,面向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空。肩膀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微微耸动,他抬起手臂,用校服袖子粗暴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试图抹去所有脆弱的证据,只留下一个冰冷疏离的背影给身后那个人。
谢景梵依旧坐在椅子上,衣领处还留着被常谷清用力揪扯后的褶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又抬头看向那个背对着自己、浑身散发着抗拒和悲伤气息的背影。常谷清刚才那些带着哭腔的控诉,每一个字都还在他耳边回响。
“你永远都记不住别人的脸……”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你懂什么叫难过吗?!”
“你连最基本的分辨人脸都做不到!”
这些话语,像是一串乱码,强行闯入了他那高度秩序化的大脑,引起了一系列的错乱和卡顿。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无法识别面容这件事,对另一个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和伤害。
喜欢?难过?
因为他的一句“没想法”就偷偷哭一整晚?
谢景梵紧缩的眉头并没有落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一种近乎“大脑过载”的滞涩感。他试图去理解常谷清话语里的逻辑链,却发现其中涉及的情感变量太多,相互关系太复杂,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处理的范畴。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过道上,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还是想说点什么。比如解释一下先天性脸盲的生理原因?或者重申他确实没有恶意?但看着常谷清那明显拒绝交流的背影,所有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他隐隐觉得,此刻任何基于的解释,都会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尴尬到几乎凝固的气氛中,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灯光也随之亮起。
“哟!都来这么早?”姜存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当她看清会议室里的情形时,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常谷清背对着门口,肩膀似乎还有些僵硬。谢景梵则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而且谢景梵的衣领还有点皱。
这两人……气氛怎么怪怪的?
不过姜存也没多想,只当是谢景梵一如既往的冷脸吓到了小学神。她笑着打圆场:“怎么了这是?会议室没开灯,你们摸黑开会呢?”
常谷清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就迅速调整了姿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只是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鼻尖还是泄露了一些痕迹。他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景梵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重新走到离常谷清稍远的一个位置坐下,没有说话。
很快,其他广播站的成员也陆陆续续到了。会议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冲淡了之前那点诡异的气氛。
姜存走到前面,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个短会。”她打开文件夹,“主要是通知两件事。第一,从下周开始,我们的日常播报时间微调,并且采用固定搭档轮值制。这是新的排班表,大家看一下。”
她将打印好的表格传了下去。
常谷清拿到表格,目光扫过。他的班级被安排在周一、周三、周五。搭档一栏,对应着他名字的旁边,清晰地印着三个字——谢景梵。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几乎要捏不住那张轻飘飘的纸。
姜存的声音继续响起:“第二件事,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和观察,我们对新成员的表现进行了评估。常谷清同学,”她看向常谷清,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无论是播报能力、设备操作还是临场应变,都非常出色,是我们一致认为最优秀、最能留下的成员。”
常谷清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片麻木。
姜存话锋一转,目光瞟向坐在另一边、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有些放空的谢景梵,笑着说道:“我记得之前谢景梵就说过要带常谷清,而且他们之前也合作过,效果不错。所以这次排班,我就直接把你们两位排成固定搭档了,主要负责周一、三、五的午间播报。没问题吧?”
她这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肯定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常谷清和谢景梵身上。
常谷清的心脏沉了下去。
固定搭档?和谢景梵?在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撕破脸的冲突之后?
他几乎能想象到未来每次播报时那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看着姜存那期待和信任的眼神,想到自己身为学委和广播站成员的责任,他又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能因为个人情绪,让姜存难堪,影响广播站的正常工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抗拒和苦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荣幸”:
“我没问题,听从安排。”
他说完,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没有分给旁边的谢景梵一丝一毫。
姜存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谢景梵:“谢景梵,你呢?”
谢景梵似乎还在神游天外,被姜存点名,才猛地回过神。他看了一眼常谷清那冷淡的侧影,又看向姜存,脑子里还在处理“固定搭档”这个信息。
和常谷清固定搭档?
他想起刚才常谷清揪着他衣领泪流满面的样子,想起那些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指控。和这样一个情绪波动巨大,且明显对他有强烈不满的Omega频繁独处一室工作?
这听起来……很麻烦。
他的第一反应是效率低下且不可控。
但姜存已经安排了,而且常谷清也同意了。如果他此刻提出异议,似乎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关注和讨论,更麻烦。
基于“避免更大麻烦”的逻辑,谢景梵微微蹙了下眉,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嗯。”
没有多余的话。
会议很快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常谷清几乎是第一个拿起东西冲出门的,一刻也不想多待。
谢景梵坐在原地,看着常谷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排班表上并排的两个名字。
常谷清。
谢景梵。
固定搭档。
他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那个Omega学弟好像比他做过的任何一道竞赛题都要复杂。
而且,他刚才……是不是说了“喜欢”?
谢景梵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