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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这叫相思病 ...

  •   常谷清那场彻底的摊牌,像一盆冰水,将谢景梵试图“修复关系”的笨拙举动彻底浇熄。他遵守了常谷清最后的要求,没有再刻意出现在对方眼前。图书馆、食堂、高一教学楼走廊,那些他曾经频繁“打卡”的地点,再也看不到那个高大而沉默的身影。
      然而物理上的远离并未带来预想中的平静。相反,一种更加陌生而顽固的“干扰”,开始在谢景梵高度秩序化的内心世界里扎根蔓延。
      他开始下意识地“搜索”常谷清。
      在拥挤的食堂,他的嗅觉会自动过滤掉无数混杂的信息素,大脑不自觉去捕捉那一缕清冽的墨香冷茶,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残留。
      在喧闹的课间,他的听觉会下意识地分辨着各种声音,期待能听到那个清朗的,带着点冷静或者怒意的熟悉音色。
      甚至走在校园里,任何一个清瘦的、穿着高一校服的模糊身影,都会让他的目光有瞬间的停留,心脏轻轻揪了一下,随即又因确认不是那人而落空,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更让谢景梵感到困扰的是常谷清的“脸”,那个在他视觉系统中一向模糊不清、缺乏特征的面容,开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当然,这种清晰并非视觉上的。他依旧无法在现实中凭借面容认出常谷清,但在他的记忆里,在独处的安静时刻,那张脸的轮廓会莫名地浮现——不是具体的五官,而是一种综合的“感觉”:冷白的皮肤,微挑的眼尾线条,生气时抿紧的唇线,还有流泪时通红的眼眶和那滚烫的泪珠砸落时的触感,这触感更多是他的想象和共情。
      这些碎片化的印象,混合着那独特的信息素味道和清朗的嗓音,一个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常谷清”形象略见雏形,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魂牵梦绕。
      这严重的情况影响了效率。他会对着一道熟悉的竞赛题走神,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写下“墨香”、“冷茶”、“为什么不理我”之类的词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浪费了宝贵的十分钟。晚上睡觉时,那些关于连廊对峙、广播站冲突、常谷清或愤怒或悲伤或疏离的表情片段,会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梦境,让他醒来时胸口发闷,心神不宁。
      这种状态太异常了,完全不符合他追求高效和纯粹的人生准则,他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大脑故障。
      他没有贸然行动,也没有再去查阅那些空洞的理论书籍。他选择了询问——他身边仅有的,可能理解这种人类复杂情感的朋友。
      他先找的是周明。
      一天晚上,在宿舍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谢景梵放下手中的笔,转向又在打游戏的周明,语气是一贯的严肃认真,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周明,我有一个问题。”
      周明头也不回:“说,只要不是再问我怎么‘在一起试试’,别的都好说。”他显然对上次的事件心有余悸。
      谢景梵忽略了他的调侃,直接描述症状:“如果,一个人的信息素、声音、以及某些行为片段,会持续不断地、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重现,干扰正常思维和作息效率。并且,在想到这个人时,胸口区域会产生类似闷堵或失重的生理不适感,这通常是什么原因?”
      周明操作游戏角色的手猛地一僵,屏幕上的角色瞬间血条见底,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上下打量着谢景梵,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卧槽……谢大佬,你……你这是……”周明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你这是开窍了?!你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想一个人’了?!是谁?!是常谷清学弟对不对?!我就知道!”
      谢景梵皱了皱眉,对周明过于激动的反应和直接点破人名感到些许不适,但他没有否认,只是追问核心问题:“所以,这种症状的学名是什么?如何消除?”
      “消除?!”周明声音拔高,“大哥!这是喜欢啊!是心动!是惦记!你消除它干嘛?!你应该顺应它,去追啊!”
      “追求方案已被证明无效,并且导致关系进一步恶化。”谢景梵冷静地陈述事实,“我需要的是对当前状态的诊断和根治方案。”
      周明看着他这副“病入膏肓”还想着“根治”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没得根治!谢景梵,我告诉你,这叫相思病!唯一的解药就是你惦记的那个人!你越躲着,越想‘消除’,它就病得越重!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景梵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解药是常谷清?但这显然与常谷清“保持距离”的要求相悖,这形成了一个无解的逻辑死循环。
      又是几天后,在学生会的例行会议结束后,谢景梵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姜存。
      “姜存,有时间吗?咨询一个非工作问题。”
      姜存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爽快道:“行啊,什么事能让您老人家开口咨询?”
      两人走到走廊窗边,谢景梵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了一种相对模糊的说法,他没有直接提常谷清的名字:
      “如果,你会反复想起一个人,想起和他有关的细节,甚至……包括一些不愉快的冲突。想到会影响专注度,并且伴随生理上的不适。这是什么情况?”
      姜存靠在窗边,抱着手臂,了然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和“果然如此”的意味。
      “谢景梵,你这症状,听起来很像是在乎一个人到了骨子里,但又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的表现。”她的声音不像周明那么激动,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那些不愉快的冲突之所以反复想起,是因为你在复盘,在懊悔,在想‘如果当时不那么做就好了’。影响专注度和生理不适,是因为你的情绪已经和这个人深度绑定了。他开心你就隐形地开心,他难过你就隐形地难受,哪怕他根本不在你面前。”
      他在乎?
      懊悔?
      情绪绑定?
      这些词汇比周明的“喜欢”、“相思病”更加具体,也更加触目惊心。
      谢景梵沉默着,看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紧绷。
      姜存看着他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认真了些:“谢景梵,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它就像你解一道极难的物理题,有时候你穷尽所有公式都找不到答案,可能需要的是换一种思路,甚至接受它的无解。但更重要的是,你要先正视自己的心。你是真的抵触和讨厌这种感觉吗?”
      讨厌吗?抵触吗?心里真的想消除吗?
      姜存的这句话,让谢景梵想了很久。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去寻找一个逻辑上的答案。
      他看着窗外熙攘的校园,脑海中那个由信息素、声音和模糊印象构成的“常谷清”形象,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带着一种让他胸口闷疼,但内心又莫名不愿其消失的奇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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