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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悲情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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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8年6月17日,09:41,“酒红”总部大厅。
霓虹灯管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滋滋作响,将血色地毯照出电路板般的纹路。基因改造黑豹小白的爪尖在地毯上勾出细小的裂痕,它机械化的左眼随着楼壹的坐起而调整焦距,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小白,放松点~”傅菁染俯身拍了拍黑豹的头,尖锐的美甲在皮毛上留下几道轻痕,“我们的局长大人现在戴着比地牢镣铐还沉的限制器呢。”
楼壹的视线从黑豹森白的獠牙移到傅菁染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把基因改造体当宠物养……你的恶趣味倒是十年如一日。”
“总比某些人强。”傅菁染突然掐住黑豹的后颈,强迫它露出獠牙。
回头大喊:“楚千诺!你的药是现配的吗?”
阴影处传来轮子碾过血毯的黏腻声响。楚千诺推着药剂车走来,金属托盘上的针剂泛着诡异的紫色。
“别让我看见恶心的画面。”楚千诺的声音比手术刀还冷。她扫过楼壹的手背,那里刻着与父亲同款的白塔徽记。
对于楼壹的遭遇,她略有耳闻,这也是父亲会选择追随他的原因——一个失去过的人,才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也可能,是两个失去妻子的男人的惺惺相惜吧。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特制吐真剂像熔化的铅水灌入血管,将最深处的记忆暴力撕开——
“竟然是为了复活亡妻……”傅菁染震惊地看向投影,鞋底狠狠碾碎一支空药剂瓶,“不惜用整个城市做赌注?”
楚千诺的眼神突然空了。
她脑海中闪过那些梦魇般的记忆:在秘密铆玉矿被流弹误杀的母亲,坚持在特种部队不下前线的父亲,还有被绑架的年幼的自己——那个在黑暗里数着伤口等父亲来救的小女孩。
眼泪无声滑落。尽管她总说厌恶父亲为和平献上一切的固执,但心底某个角落始终明白:每个战争年代都需要这种悲情英雄。
——所以她匿名给他寄药;
——所以她偷偷雕刻代表他名字的项链;
——所以她在难得的见面时刻意别开视线,却又在他转身后贪婪地记住他佝偻的背影。
所以……
“开什么玩笑……”楚千诺突然抓起空药剂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在血毯上溅开,“为了守护所谓的秩序,他连母亲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监控屏上,楚鹤的背影正在废墟里渐行渐远。那个永远挺直脊背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佝偻。
“楚千诺!”傅菁染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现在不是——”
“我知道!”楚千诺粗暴地打断她,抓起注射器的手却在发抖。
她看着楼壹手背上的白塔徽记,“我就是……就是替他不值……”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泪砸在药剂车的金属托盘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他把一生都献给了‘白塔’和‘联合体’……”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药剂车的金属托盘上,“而你们……根本不配!”
她的眼泪砸在血毯上,与那些陈旧的血迹融为一体。角落里,翡翠的机械眼闪烁着,将这一幕忠实地记录进他的记忆芯片
——就像它曾经记录过无数个,楚鹤站在女儿这诊所外却不敢进去的夜晚。
爆炸的冲击波撕裂了整面墙壁,飞溅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如雨点般砸落。
“砰——!”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一只鲜血淋漓的断臂横飞进来,重重砸在药剂车上。桑落凄厉的惨叫穿透浓烟:“霍临渊来了——!”
“真是凄惨啊...局长大人。”
霍临渊的声音响起。
他优雅地踏过废墟,手中的银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俯身拔掉楼壹颈侧的针筒,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对方涣散的瞳孔,“治监局就这样节节败退,我们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楼壹的嘴角渗出鲜血,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还需要求我去找岳扬帆……”
“你在开什么玩笑?”霍临渊微微歪头,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看待疯子的神情,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银色铃铛表面,那上面刻着细密的神经回路图案。
楼壹突然低笑起来,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咳出更多鲜血。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碎裂的镜片后,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你真以为……我会不留后手?”
令人意外的是,尽管制服沾满尘土,他的衣领依然一丝不苟地挺立着。镜片虽然布满蛛网状裂痕,却诡异地为他增添了几分战损般的精英气质。
他从衣服夹层里拿出一根银色的神经绘图笔。
霍临渊微眯眼睛,似乎在脑海中搜寻这什么。
——时间倒流回昨天上午霍临渊离开后。
治监局局长办公室的水族箱后方,一支改造过的银色神经绘图笔正在保险柜中静静躺着。笔身上细密的大脑沟回纹路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海中的发光生物。
*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沙发上投下细密的条纹。岳扬帆斜靠着沙发背,嘴角松松地叼着一把不锈钢勺,睫毛上沾着一小团正在融化的草莓冰淇淋,在阳光下晶莹如露珠。
路谏冬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凉被,天空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睡颜。
“才比我大六岁,体力差得像个退休老干部……”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舌尖轻轻掠过对方睫毛上的冰淇淋。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扩散,连带他的体温也飙升到39.4度。
“融化了好可惜……”他红着脸,指尖悬在空中描摹对方的轮廓,“可恶……这种颜值犯规了吧……”
——就在这一刻,岳扬帆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失去焦距,目光空洞得像个玻璃珠。。
“我、我只是在数睫毛!”路谏冬猛地弹开,差点撞翻茶几。但岳扬帆的目光空洞得可怕,他机械地站起身,像提线木偶般朝门外走去。
路谏冬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清醒状态!
他悄无声息地跟上,看着岳扬帆以诡异的步伐穿过黑市小巷。当“酒红”总部冒起的硝烟映入眼帘时,路谏冬的瞳孔骤缩——
“砰!”
一张高压电网从天而降,精准笼罩住岳扬帆。瑟莱茵从屋顶一跃而下,背上的电子蛞蝓流沙包焦急地探出触角,发出“吱吱”的警告声。
“我早该把线索连起来……”瑟莱茵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出密密麻麻的神经图谱,“岳扬帆在特种部队最后的的记忆被人为修改过!”
监控画面切换——楼壹站在"酒红"废墟中,破碎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令人胆寒。
路谏冬的机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地上,岳扬帆的挣扎越来越弱,被电击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但神经绘图笔怎么可能操控人体?!”
瑟莱茵调出一组照片——楼壹在实验室拆卸重组那支银色神经绘图笔。随着画面推进,笔身内部结构越发精密,表面雕刻出大脑沟回的纹路。
“别忘了,”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在成为政客前,楼壹是首屈一指的铆玉神经外科专家。”
流沙包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监控中,楼壹正对着镜头举起那支银色绘图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岳扬帆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像一条搁浅的鱼。
“可如果真是这样……楼壹有什么必要和霍临渊合作,他自己就是科学……”
突然,那张靛青色的合金芯片在记忆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