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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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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林念》
第一章青崖雪初融
青崖山脉横亘大胤王朝西南，常年云雾缭绕，雪线以下却藏着一方不大不小的村落——落雪村。村名直白，因冬日雪期绵长得名，也因地处偏僻，少有人踏足，倒成了乱世里难得的避风港。
晚林念是在落雪村长大的。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记得十七年前的一个雪夜，时任村长的老丈爷在村口老槐树下捡到了这个襁褓中的女婴，襁褓里除了一块刻着“林念”二字的墨玉佩，再无他物。老丈爷无儿无女，便将她收养，又因捡到她时，恰逢林子里的晚梅开得正盛，便添了个“晚”字，取名晚林念。
如今老丈爷早已过世，晚林念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村里有两个常跟她凑在一起的伙伴——狗子是个皮肤黝黑、性子憨直的少年，爹娘早亡，靠着打猎和帮衬村民过活，最是敬重晚林念；还有个凡程，比晚林念大两岁，读过几年书，心思活络，总爱给两人讲山外的新鲜事，却偏偏胆子小，每次进山都要拽着狗子的衣角。
晚林念不像村里其他姑娘那般专注于针线桑麻，反倒整日往青崖山里跑，要么采些奇奇怪怪的草药，要么对着山石草木发呆，偶尔还会蹲在溪流边看游鱼摆尾，一看就是大半天。狗子总说她“念姐懂山神的话”，凡程则摇头晃脑道“这是隐者之姿”，两人都愿意跟着她，一来二去，倒成了落雪村最特别的三人组。
村里人都说这姑娘性子野，不似常人，可谁也说不出她哪里怪——她采的草药能治跌打损伤，甚至能缓解山里猎户常犯的风湿痛；她认得哪些野果能吃，哪些草木有毒，上次凡程误食毒果，就是她一眼辨出，寻了解药救了他；就连山里的小兽，见了她也不怎么怕生，偶尔还会叼些松果、野菌放在她常去的石台上。
这日，是青崖山雪初融的日子。
晨雾还未散尽，晚林念已经背着竹篓出了门，身后跟着狗子和凡程。狗子扛着猎枪，腰里别着柴刀，脚步稳健；凡程则缩着脖子，裹紧了棉袄，嘴里嘟囔着“雪化路滑，念姐慢些”。
“念姐，今日进山采啥？”狗子瓮声瓮气地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在他心里，晚林念说的话、做的事，从来都是对的。
“采点春草，再看看有没有冰下的石耳。”晚林念回头，露出一张清俊秀气的脸，眉眼间带着山野草木的灵气，笑容干净得像初融的雪水，“石耳炖鸡汤，给王大娘补补身子。”
王大娘是村里的孤老，前几日摔了腿，晚林念一直记挂着。
“好嘞！”狗子立刻应下，“我眼神好，我来找石耳！”
凡程也挺直了腰板：“我、我可以帮忙拾柴，炖鸡汤我也会点！”
三人说说笑笑往山里走，刚到村口，就见晒着草药的王大娘朝着他们招手：“念丫头，狗子，凡程，慢点走！”
“王大娘，腿好些了吗？”晚林念停下脚步问道。
“好多了，多亏你给的草药。”王大娘笑着点头，又压低声音，“听说山外不太平，好像有乱兵往这边来了，你们进山当心点，别往深处去。”
晚林念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点头：“知道了，谢谢王大娘。”
乱兵之事，她昨日便已察觉。清晨练气时，她感受到了几股杂乱的气息，正从青崖山外的官道方向往这边蔓延，气息里带着血腥与戾气，不似善类。
落雪村偏僻，平日里连商队都少见，乱兵为何会往这边来？
晚林念没再多想，带着狗子和凡程钻进了山林。她的脚步轻盈，踩在湿滑的山路上如履平地，狗子紧随其后，凡程则小心翼翼地跟着，偶尔打滑，都被狗子眼疾手快扶住。
“念姐，你看那是不是石耳？”走了半个时辰，狗子指着一处冰崖喊道。
晚林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冰缝里果然长着几片黑褐色的石耳，便点头：“是，小心点，冰面滑。”
狗子应了声，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很快就采了满满一兜石耳。凡程已经拾好了一堆干柴，正蹲在地上整理，见狗子下来，连忙迎上去：“狗子哥，厉害！”
三人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一声压抑的痛哼。
晚林念眼神一凝，对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跟我来。”
狗子立刻握紧了猎枪，凡程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紧紧跟着晚林念，猫着腰躲到了一丛灌木后面。
拨开枝叶往外看去，只见空地上，十几个身着破烂盔甲的乱兵正围着一个人厮杀。被围的是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七八，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法凌厉，却已是强弩之末，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正是昨日偶然闯入落雪村，又匆匆进山的林寒。
昨日林寒进村时，狗子想拦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凡程则偷偷说他“气场太强，定是大人物”，晚林念也对他留了心，只觉他身上气息沉凝，不似普通人。
“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领头的乱兵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手持一把鬼头刀，恶狠狠地喊道。
林寒冷哼一声，不发一语，长剑挽起一朵剑花，逼退身前的两名乱兵，却因气力不支，身形一个踉跄。
“老大，他不行了！”一个乱兵喊道，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听说这种穿戴的，身上肯定有宝贝！”
乱兵头目狞笑一声，举起鬼头刀，朝着林寒的后心狠狠劈去。
林寒察觉到身后的杀机，却已无力躲闪，只能闭目待死。
就在这时，晚林念猛地站起身，对着狗子低喝一声：“狗子，用猎枪打他刀！”
狗子反应极快，抬手端起猎枪，瞄准乱兵头目的刀身就是一枪——他常年打猎，准头极好。
“砰！”
枪声响起，乱兵头目只觉得手腕一震，鬼头刀险些脱手，劈出去的力道也歪了方向，砍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溅起火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乱兵都愣了一下。
晚林念趁机身形一动，如灵猫般窜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那是狗子给她的，说是进山防身用。她速度极快，绕到一个乱兵身后，匕首轻轻一挑，就挑断了对方的手腕筋，乱兵惨叫一声，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有埋伏！”乱兵头目反应过来，怒吼道，“一起上，杀了他们！”
剩下的乱兵立刻朝着晚林念、狗子和凡程冲来。狗子握紧柴刀，挡在凡程身前，虽然害怕，却死死咬着牙——他要保护念姐和凡程。凡程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抓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乱兵砸去。
晚林念眼神清冷，如青崖山巅未化的积雪。她没有硬拼，而是利用地形，在树木间穿梭，每次出手都快准狠，专挑乱兵的要害下手。她自幼在山里长大，对地形了如指掌，又修炼了墨玉佩上的法门，身手远非寻常人可比。
林寒也趁机缓过一口气，看到三人出手相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重新握紧长剑，与晚林念并肩作战。
乱兵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被晚林念和林寒杀得节节败退，又被狗子的猎枪时不时骚扰，凡程的石头也砸中了好几人，渐渐没了气势。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乱兵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危机解除，林寒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跪地，捂住流血的左臂，剧烈地咳嗽起来。
晚林念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从竹篓里拿出几株草药，递给他：“这是止血草和续筋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能缓解伤势。”
林寒抬起头，看向晚林念，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山村少女，身手竟如此厉害。他接过草药，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多谢。”
狗子也走了过来，挠了挠头：“你没事吧？那些乱兵太坏了！”
凡程也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幸、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你就危险了。”
林寒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开始处理伤口。晚林念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知道他定是经历过不少风浪。
“乱兵为何会往青崖山来？”晚林念问道，这正是她好奇的地方。
林寒处理伤口的手顿了顿，缓缓说道：“藩王叛乱，战火四起，我奉命押送粮草前往前线，途中遭遇埋伏，粮草被劫，手下全亡，我一路逃亡，才到了这里。那些乱兵，应该是叛军的败兵，想在山里找个地方盘踞。”
晚林念眉头微蹙。落雪村就在青崖山脚下，若是乱兵在山里盘踞下来，村子恐怕会受到波及。
“你要去哪里？”她又问。
“回京城复命。”林寒说道，语气坚定，“就算只剩我一人，也要回去禀报情况。”
晚林念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她站起身，对狗子和凡程说：“我们该回去了，王大娘还等着石耳呢。”
“好。”狗子应道，又看向林寒，“你……你要一起走吗？村里能给你找地方养伤。”
林寒抬头看向晚林念，见她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多谢。”
四人一起朝着落雪村走去。路上，凡程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林寒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偶尔被问急了，才会简单答一句，狗子则时不时帮林寒扶一把，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晚林念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她能感受到林寒身上的气息，沉凝中带着一丝正气，不似恶人。只是，她总觉得，林寒的到来，或许会给落雪村，给她自己，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而她胸前的墨玉佩，不知何时，竟微微发烫起来，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