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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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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序喝了酒,叫了个代驾回去。易栾和江浔和他说了再见,准备叫个车回公寓。
这会儿已经完全的夏天,室内空调吹的挺舒服,但一到外面就是很热,很快就出了汗。
易栾的脸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酒劲上来了一些,粉白的小脸沾了一点红。
两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车,距离还有三公里才过来。
易栾突然低声说道:“江浔。”
江浔闻声,转过头看过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易栾望着他说道。
江浔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视线。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每次不开心,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沉默,憋着的那种感觉,其实挺明显的。”易栾低声说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是因为我说了哪些话吗?”
江浔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低下头,开始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怎么会想那么多,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
“是说结婚领证的事?还是说到我公司老板的事?”易栾继续说道,“我想了想,好像就是从这时候,你不怎么说话,开始光听我和陆时序讲的。”
江浔低头盯着地板,看似好像走神了,实则每一句话都进了耳朵。
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江浔才突然开口,“我感觉我很陌生,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大度的人。明明前一秒,我还和你说都听你的,结果当你说出再说吧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失落。”
江浔很难去描述自己那种突然出现的情绪,明明他自己都能理解,可偏偏总想,总想要得更多一些。明明易栾带给他的也足够多了,他还是一点都不知足。
“还有就是,那会儿找你。我也是很害怕,怕没了可能。我也很怕你觉得我变了,觉得我不真诚,也成了爱用手段的人。”
易栾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得还挺愉悦,周遭都能听到他明显的笑声。
“江浔啊江浔,你在怕什么?”
江浔疯狂地摇着脑袋,头还是低着的。
易栾走到他面前,把他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人在这呢。我又不会跑。虽说我得去工作干什么的,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已经有名分了啊。”易栾拍了拍他的背,“还有结婚领证这种事,本身国外的法律也无法保障我们,毕竟我们都是中国公民。更何况,一张纸而已。”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一张纸不能证明什么的。爱如果真的能用一张纸证明的话,人人都该情比金坚,那就不会有离婚这一回事了。”
易栾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叹气,“我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平时我总觉得你够理智够成熟够照顾人,可此刻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二十八岁。”
江浔闷声道:“没办法,我遇到你所有都变了。”
我爱你,爱到连自己都陌生。
易栾又继续说道,“还有,变化这种事很正常。我们经历了不同的人和环境,心境也会随着这些经历不断地变化。”
“你也不要去怕这种事,不用去想着要做多么好,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累了就歇歇,你不单单是我的依靠,我也是你的依靠啊。”
“我们是家人,既然已经决定做家人,那就应该互相坦诚。你可以脆弱,可以敏感,可以不开心,不用每天撑着笑脸听我去说,去迎合我。我们是互相成长的,未来的道路也是一起走的。我们是互相的引路人,也是相伴者。”
江浔终于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眼尾。抬头的那一瞬,立马背了过去,刚好车也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一左一右地望着窗外,谁都没有说话。车终于行驶,沿途路灯的光透了进来,照亮了他们一直牵着的手。
不远处的花坛后面,树下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暗处站了多久的闻恪,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支。
打火机的火舌,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闻恪吐着烟圈,靠在墙上,模样有点失神,黑眸里涌动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想起许久之前,也是在北京街头的一个夜晚,他已经记不得那是哪天。他抢过那人手里已经点燃的烟,猛地吸了好几口,口腔里明明是烟的味道,他却觉得都是属于那人的味道。
那人做了什么呢?上来就打了他一拳,毫不客气。那时他们还并不熟,只是见过几面,没怎么说话。尽管后来他们变熟了,却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甚至还不如原点,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人怎么能面对喜欢的人时,甘心做朋友呢?他不甘心,所以连朋友都不是了。
闻恪隐约记得那天街头出现的不止有那人,还有其他的什么人,他已经想不起来了。明明已经不记得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男生说着让人绝望的话。
青白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庞,黑暗中隐隐地嗤笑道,“祝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真爱。”
他当时不觉得这是诅咒,甚至没当回事儿。可同一天他爱上易栾,也在以后的某一天失去易栾,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却永远地失去了他。
所以,多么可怖。
可怖到现在,他脑子里还依旧能想起这句话。
一想,那也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倏地铃声响起,在黑暗里有点突兀,闻恪修长的手指一划,按了接通。
“喂,你到哪了?我已经到了。”屏幕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刚到。等下就上去了。”
“行,那我等你。”
闻恪眯着眼摁灭了已经抽完的烟,随手把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落寞的身影终于从黑暗处往大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不远处的空地早就没了相互依靠着的身影。
徒留一片空气与尘埃,以及远处无意落地的烟灰。
不管多久,不管多远,他总能一眼认出来,听声音也能听出来。
所以,他知道他在美国不回来时,不知道他在干嘛时,还是依旧听到了他做的歌。
那漫漫长夜,全靠思念熬过一晚又一晚。
他是恨的,他怎么能不恨呢?
但也是爱的,爱到仅仅只是望一眼,看到他开心,就已经很足够了。
在得知他回国,得知和自己签了同一家公司的那天,他专门飞回来偷偷看了一眼,就那一眼。
他的力量如此地小,以至于他想强大想保护他,却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
他吃尽苦头,却甘之如饴。
总算,总算不再渺小,不至于不能保护他。
就当是他付出的代价吧,让他就这样看着。
谁让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真爱呢?
他总是迟一步,再迟一步。
怪只怪,他没让他喜欢上他。
只是,为什么是他呢?
当年和自己说了我喜欢他,后来怎么还是他呢?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回到那个下午,和笑着的那个男生肩并肩地走出学校,重新再坐上他的后座,双手抱着他的腰,双脚张开和他一起冲下一个大的下坡。
可惜,岁月不重来,也没有如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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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栾一大早就被吵醒,没停过的电话铃声,还有一直嗡嗡嗡的消息声,他终于接通,耳边传来赵姐急切的声音。
“易栾,不要看任何的软件消息。这几天就好好休息,都交给我。”
他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一头雾水地说道,“怎么了吗?”
说着还是点开了微博,那最上面的一条是,闻恪易栾同性恋
接着的几条,都是与两人相关。
全都是是爆掉的状态。
易栾却只看到了同性恋三个字。
自从入圈来,有关于他的热搜都是正面的。这……这是怎么回事?
易栾某一刻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时候,无尽的黑暗好像从没离开过他一样。
可他愣怔了了几秒,又立马反应过来,点开了那个词条。
下面的第一条博文,是一整个小作文。
“我今天就要揭露娱乐圈里人的真面目,说的是最近热度很高的歌手和演员,这两人我都认识。但想不到吧,这两个人搞同性恋,一样地恶心,我还有照片,等一下会放图。歌手家里有钱,高考都没考,直接买出国了,混了个好大学。演员这人也很坏很恶心,还恶意伤人,让我没能高考。下面有我的伤情记录。总之,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就是你们喜欢的好哥哥……”
易栾看了一半,就没了耐心。
划到了最下面,他当年看到的那几张图,又重新出现在了屏幕里,依旧是那几张图片,以及错位的亲吻,露出了他和闻恪的脸,只是模糊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后期修复的,都有些不太像他了。
再者就是伤情记录,骨折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排了一长列。
以及那人晒出的照片是受伤包扎躺病床上的样子。
上面的日期,正好是他十七岁那年,已经离开的时候。
易栾只觉得手在抖,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又有铃声响起,是江浔的。
昨晚他忙到太晚,就直接回了公寓休息,并没有在一起。
易栾按了接通,他听到江浔说,“醒了吗?”
易栾“嗯”了一声,“醒了。”
“我在楼下,马上上去了。”
“好。”
江浔的声音好像定海神针一般,立马就把他扰乱的思绪给重新归了位。
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那些手段无疑都是公司和对家放出的料。
但他自己又是自家公司的,那肯定不会以这种方式,所以之前的那些黑通稿,包括现在的这些,基本上都是怕闻恪签了更好的公司,不如一起给打压下来,毕竟他是现在的流量王。
而同性恋更是致命一击,毕竟社会的主流是不承认的,而闻恪和他又是面向大众的公众人物,对于这一类敏感的信息,如果爆出,那未来的职业生涯,直接就是完蛋。
他所有的资源都是一手的,连带着品牌商务,也都是最顶级的,都眼红他,又刚好在合同快到期的尴尬期,其他人都等着他落下来。而易栾,只不过是被附带的。
易栾回了赵姐消息,说了句没事。
他的微信消息未接电话还有各个软件都快要炸了,他也懒得一一点开来看了。
江浔很快地来了,直接进了卧室。
能看到他的匆匆,头发都是乱掉的,衣服也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没事吧?”江浔赶紧坐到了易栾旁边。
易栾摇摇头,可能刚看到时候还有点冲击,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大早,双双着急地给我打电话,和我说这事,我就赶紧过来了。”江浔一脸心疼。
他知道这是易栾的一个心结,当年他就是这样离开学校,如今又要再一次让他离开自己所热爱的音乐事业吗?
易栾听了倒是意外,想想又不意外,毕竟韦双双还是自己后援分会会长呢。虽说她后面因为学习已经转给别人当了,但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没事儿,就当休假了。”易栾伸了个懒腰,“刚好这阵子也没什么要出去的通告,在家睡觉多舒服。”
“你这突然跑过来,今天不用上班吗?”
江浔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突然听到他这样说,人都要气笑了,“我是你男朋友,这种时候,我不陪在你身边,我还去上班?开什么玩笑。”
易栾回笑道,“那男朋友,我饿了,给我做饭吃吧。”
江浔终于恢复了一些,看他没什么事,说了句好。
起身走出卧室,去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