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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二月二十五日 ...

  •   一个小小的阅前提要…此篇发生的时间为十二月底也就是圣诞节,正文目前的进度是七月份,七月份到十二月份这期间发生了非常多非常多的事,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割裂,祝你看得开心。

      拉线——

      公寓的落地窗外,崇海的冬夜正在缓慢沉降。
      厨房传来炖煮的声响。裴松背对着客厅站在灶台前,袖子挽到手肘,小臂线条在蒸汽里显得模糊。这场景有些奇异:一个香港人在崇海的公寓里煮不知道什么东西,而他是那个本该更熟悉这一切的本地人。
      “不是调休么。”余寒走近时说。他闻到姜、米酒、还有某种香料混合的温暖气味。
      “所以有时间。”裴松没回头,用勺子撇了撇汤表面的浮沫,“谭伟炡说今天该喝这个。他每年都煮。”
      “你还真是……”余寒没说完。他想说你倒是听谭伟炡的话,但这话说出来会带着他不愿意承认的微妙情绪。
      四个月在香港,五个月在内陆,某些时刻,比如现在,两人之间的界线变得像窗外雾气一样稀薄。
      “需要帮忙吗?”
      “不用。”裴松打开冰箱,拿出几个塑料袋,“坐着等吧。”
      但余寒没走。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裴松系上围裙——那条浅蓝色的,印着小猫图案的围裙,是前任房主留下的。
      这画面有些违和,又莫名和谐。裴松的手腕很稳,切菜的动作利落,不像余寒想象中那样生疏。
      “你经常做饭?”余寒问。
      “在香港时偶尔做。谭伟炡和谢淮有时候会来一起吃。”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嗯。”裴松把切好的青椒放到盘子里,“认识很多年了。”
      裴松父母早逝,他被谭家收养,和谭伟炡一起长大。后来两人都成了警察,谭伟炡遇到了谢淮,裴松......裴松一直是一个人。
      至少在他遇到余寒之前。
      “你母亲说,”裴松背对着他开口,“你以前每次生日都会吃她做的红烧排骨。”
      余寒愣了一下,“她连这个都说了?”
      “她说你后来工作忙,好几年没在家过生日了。”裴松备菜的动作不停,“她有点难过。”
      余寒沉默了一会儿。他能想象母亲说这话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骄傲和失落的复杂神情。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是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她知道儿子选择了和丈夫相似的道路,既担心又无法阻拦。
      “明年我争取回去。”最后他说,声音有些低。
      裴松关小火,盖上锅盖焖煮。他转过身,靠在灶台边看着余寒,“崇海的案子结束后,你还会回香港吗?”
      这是个他们一直回避的问题。余寒的调任期是三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月。理论上,他应该回去。但案子复杂,可能会延长。也可能不会。
      “看安排。”余寒说。
      汤被盛进白瓷碗里。裴松转身,把碗推过岛台:“长寿面没有,这个替代。”
      余寒低头看。汤色清亮,鸡肉酥烂,红枣圆润地沉在碗底。
      “不像你的风格。”
      “我该是什么风格?”
      裴松靠在对面,他们中间隔着这个岛台。
      “速食。能量棒。咖啡因。”
      余寒列举了一些他对裴松的“刻板印象”。他舀起一勺汤,热气扑在脸上。
      “……好烫。”
      “慢点。”裴松递过纸巾。
      “味道不错。”余寒尝了一口后说。
      “谢谢。但应该比不过你母亲的手艺。”
      “她要是听到有人夸她儿子同事做饭好吃,会很高兴的。”
      “她会喜欢我吗?”
      问题来得突然。余寒筷子顿在半空。
      裴松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问天气。
      “为什么这么问?”余寒听到自己说。
      “随便问问。”裴松低头喝汤,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余寒没有再追问。他吃饭时习惯安静,裴松也是。
      他们坐在客厅地毯上吃完了那碗汤。电视开着静音,屏幕上是某部老电影的默片表演——男人在雨里奔跑,女人在窗后凝视。
      余寒忽然想起卧底时见过的那些“关系”,交易般的亲吻,表演性质的爱抚,欲望既冷又亮。
      裴松对他不是这个。那这个是什么呢?碗底最后一点温热滑过喉咙时,他仍然没有答案。
      半年前他刚来香港时讨厌过这种潮湿,现在崇海的干冷却让他想起裴松第一次用粤语对他说“唔该借借”时的语气,礼貌,但不容拒绝。
      “在想什么。”
      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裴松没穿外套,只一件灰色羊毛衫。他们肩膀之间隔着大约一掌的距离。
      “年龄。”余寒诚实地说,“三十岁。”
      “比我小几个月。”
      “所以呢。”
      “所以,”裴松侧过头。阳台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脸部轮廓比平时柔和,“理论上我还是比你多那么一点经验。”
      余寒想问他指的是什么经验。案件经验?人生经验?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没问。有些问题一旦出口,那个他们小心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同事,搭档,或许再多一点什么,但从未定义。
      裴松侧过身,一条手臂搭在沙发上,这个姿势让他更靠近余寒:
      “圣诞节调休,你们领导很人性化。”
      “是你说要休息的。”余寒瞥他一眼。
      确实,是裴松提交的调休申请。他没说原因,余寒也没问。
      “余寒。”裴松叫他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一些。
      余寒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下交汇。
      裴松看着他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睛,此刻在阴影中显出一种少见的柔和。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了解一个人的工作习惯,却不足以窥见全部。
      余寒不太回想这些时间节点,总觉得像流水,而他是水里一块石头,裴松是另一块,水流冲刷着,不知不觉就挨在了一起。
      “三十岁感觉如何?”裴松问。
      余寒思索了片刻:“和二十九岁最后一天没什么不同。”
      “是吗?”裴松的手从沙发背上滑下,指尖轻轻碰到余寒的肩膀,“我觉得有不同。”
      他的触碰很轻,余寒却没有避开。
      “什么不同?”余寒问,声音平静。
      “比如尝试新的事情。”
      裴松搭在沙发上的那只手终于垂下,转而落在余寒后颈靠近衣领的地方,摩挲着那块突出的颈椎骨节。
      力度不重,带着一种熟稔的、近乎占有的安抚意味。
      “……裴松。”余寒终于发出声音,有些干涩。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别这样?还是……
      “今天是你生日。”
      裴松忽然说,拇指的摩挲停了,手掌却整个熨帖地覆在他后颈上。“三十岁。”
      不是疑问句。余寒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重重地敲在肋骨上。“……嗯。”
      “我没准备蛋糕。”裴松继续说,目光锁着他。“也没礼物。”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不知道送你什么,才算合适。”
      “合适”两个字,被他含在唇齿间,咀嚼出一种曖昧的、试探的滋味。
      什么关系送什么礼物。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余寒感到覆在后颈的手掌收紧了些,不是用力,而是更牢固地贴合。他被那股力道带着,身体不得不更转向裴松的方向。
      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失了。
      裴松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这次没再犹豫,指尖轻轻描摹过他的眉骨,沿着鼻梁侧面滑下,最后停在嘴角,带来一阵清晰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余寒的呼吸屏住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四肢百骸冲撞。
      他该推开。可他浑身的肌肉像是被那两道目光和掌心的热度钉住了。和之前余寒看到的那些全然不同。这是一种缓慢的焚烧,从内而外,要把他一直以来的迟钝和回避都烧穿,让他的隐藏无所遁形。
      “我……”他试图找回声音,却只吐出一个音节。
      裴松的拇指按上了他的下唇,止住了他后面的话。不是用力,只是贴着。
      “余寒,”裴松叫他名字的尾音有些哑。
      “我没什么浪漫细胞。也不会说漂亮话。”他凑得更近,额头几乎要抵上余寒的额头,呼吸彻底交融在一起。
      “但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话音落下,那覆在他唇上的拇指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裴松的嘴唇。
      一个吻。温热,干燥,起初只是轻轻压覆。没有急切地深入,只是停留,厮磨,感受彼此唇瓣的轮廓和温度。
      余寒的眼睛睁大了一瞬,然后缓缓闭上。世界退远了,只剩下唇上清晰的触感,他生涩地,被动地承受着。
      直到裴松的舌尖试探性地舔过他的唇缝。
      余寒极轻地张开了嘴。
      吻加深了。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热度,长驱直入。
      裴松的舌撬开他的齿关,温柔又强势地侵入,纠缠,吮吸。空气变得稀薄,头脑有些发晕,像踩在云端,又像是坠入温暖的深海。
      裴松将手掌从后颈移到余寒的脸颊,捧住,视若珍宝。另一只手滑到他的腰间,隔着衣物,将他更近地按向自己。
      余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亲密裹挟。只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裴松才稍稍退开一点。两人额头相抵,喘息交织。
      “这才是我真正想送的。”
      “不是什么物件。”
      “是你三十岁的第一个吻。”
      余寒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松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浓烈,像深夜的海,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是抗拒,不是厌恶,是一种更复杂的、他暂时无法厘清的东西。
      裴松似乎也没指望他立刻回应。他抵着他的额头,又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拉开一点距离,手从他腰间和脸颊收回。
      但视线没有离开,依旧胶着在他脸上,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给予他消化和适应的空间。
      “余寒,”裴松低声说,“我不会要求什么。不会要求承诺,不会要求你马上明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比你以为的更重要。”
      余寒深吸一口气。冷空气进入肺里,让他清醒又眩晕。
      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三十岁了,该想想自己的人生了。”
      他当时以为母亲指的是婚姻和家庭,现在突然明白,也许母亲指的是更根本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你渴望什么?你愿意为什么冒险?
      “裴松,”他说,“我需要时间。”
      “我知道。”裴松退开一点,但手还停留在余寒脸上,“你有所有的时间。我有耐心。”
      “即使我之后可能不回香港?”
      “即使你回香港,我也可以申请调去崇海。或者你再来香港。或者我们在第三个地方。”裴松的语气很认真,“余寒,我经历过失去。我知道什么值得等待。”
      余寒想起裴松早逝的父母,想起他寄人篱下的童年,想起他选择警察这个职业时可能背负的东西。
      裴松比任何人都明白时间的珍贵和关系的脆弱,但他还是选择了等待。
      选择了他。
      “裴松,”他放下杯子,“你以前......有过吗?”
      “感情?”裴松靠在沙发上,侧头看他,“算是有过一段。很多年前了。后来他去了国外,就没交集了。”
      “为什么?”
      “他想要我放弃警察的工作,跟他走。”裴松说得很平淡,“我做不到。”
      余寒点点头。他能理解。对裴松来说,警察不只是职业,更是身份,是归属。
      “那你呢?”裴松问。
      “我?”余寒摇头,“没有。工作太忙,没时间。而且......”
      “而且?”
      “而且没遇到让我想停下的人。”余寒说完,意识到这话的意味,补充道,“直到现在。”
      “余寒,”裴松说,手指还在玩弄那缕头发,“我可以追你吗?”
      问题直接得让余寒差点被呛到。他咳嗽几声,裴松笑着给他拍背。
      “你已经在做了。”余寒最后说。
      “正式地。”裴松坚持,“我想正式追求你。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工作,但我想认真对待这件事。”
      余寒看着裴松,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擅长这个。”他说,“感情。关系。所有这些。”
      “我知道。”
      “我可能会搞砸。”
      “我也可能会。”
      “那你还要?”
      裴松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靠近,额头抵着余寒的额头。
      “要。”他说,简单直接。“因为不要会更糟。”
      余寒闭上眼睛。裴松的气息包围着他,温暖,熟悉,像回家。
      “那就试试。”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裴松吻了吻他的鼻尖。“好。”
      这个男人比他大几个月,经验比他丰富,感情上却比他想得更传统、更认真。
      极具反差。
      “好。”他又说了一次这个字。
      “余寒,”裴松轻声说,“三十岁快乐。希望新的一岁,你能更快乐一点。”
      窗外雪还在下,覆盖了整个城市。
      余寒突然不讨厌生日了。
      “裴松。”他说。
      “嗯?”
      “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就我们两个。”
      裴松的眼睛亮起来,“好。想吃什么?”
      “你做的就行。”
      “那我得好好想想菜单了。”
      余寒笑了,这是今晚他第一次真正放松地笑。裴松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让冰雪融化。
      “余寒。”
      “嗯?”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这次余寒没有犹豫。他倾身向前,主动碰上了裴松的嘴唇。
      这个吻比之前更深,更慢,带着无声的承诺。裴松的手抚上他的后颈,将他拉近。
      当他们分开时,呼吸都有些急促。裴松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眼睛闭着,嘴角带着笑意。
      “余寒,”他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在崇海。谢谢你的生日。谢谢你…愿意尝试。”
      “三十岁感觉怎么样?”裴松问。
      余寒想了想。“和二十九岁最后一天差不多。”
      “但多了我。”
      “对。”余寒转头看他,“多了你。”
      裴松笑了,凑过来吻他。这个吻很轻,很柔软,像晚安吻。
      余寒没有回答。他只是又吻了上去。
      平安夜即将过去,生日即将到来。
      窗外的雪静静落下,覆盖了街道,覆盖了车痕,覆盖了所有过往的痕迹。
      而室内,温暖如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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