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次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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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余寒调任香港警局重案组的第三个月。
余寒刚下车，便被接待厅的喧闹声截住了脚步。
几个情绪激动的妇女正堵在厅里叫嚷：“还有没有公道了？你们香港警方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我们要见重案组负责人！”
余寒自然地走过去，先把刚才嫌麻烦没戴的工作牌重新别回胸前，开口时语气平稳：“我是重案组负责人，余寒。”
接待厅的女警像见了救星般松了口气，而闹事的妇女们看见余寒的脸，突然齐齐噤了声——没人告诉她们，这位负责人生得这样周正。
余寒有内地公安局的工作经验，最懂怎么缓和冲突。他没接茬，只客客气气将她们请进小会议室，又让谭伟炡送了茶水，才问道：“几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妇女们反倒更惊讶了：一边是余寒的外貌，一边是他的态度。
香港警队遇上闹事的，通常直接轰出去；人多势众的，最多也只是硬架走。可眼前这人又帅又温和，甚至亲自端茶，她们反倒坐直了身子，语气都软了。
“警官，你有女朋友没啊？”
“我家姑娘条件不错，你看要不……”
余寒没接话，只重复了一遍问题。
妇女们这才讪讪开口：“不是我们说，你们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几个月前的案子，尸体都快……都快成巨人观了才开始处理，哪还有证据？别又像上次那样，出个公告就草草结案！”
余寒回忆了近几个月的命案，死者为女性、且是少女的本就极少。“你们是哪个区的？”
“奎湾。”
奎湾是香港的城中村，设备落后、治安混乱。当地警局不仅不作为，甚至有人勾结帮派，把受害者引到这里行凶。
在奎湾，三天两头出人命是常事，真正报上市局的案子少之又少，因为没人在意谁死了。
监控稀缺到“被捅死在角落都查不清”，加上盘踞此地的古惑仔下手没轻重，尸体常来不及发现，整座城中村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连地上“不均匀的土块”，都可能是被随意掩埋的尸块。
余寒没去过奎湾，但光想想那股“混着潮泥的腐肉味”，就皱了眉。他本想派实习生去，又怕实习生人生地不熟、战力不足，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打发走妇女们时已到晚饭时间，余寒点了茶餐厅的外送请组里人吃。毕竟要加班，该给的好处不能少。新型毒品案本是他和ICAC（廉政公署）联合侦办，但实际由市刑警主导，ICAC只在出现权力包庇时介入，还总以监督为名在旁边干看着，让他颇有些无奈。
站在天台点烟时，余寒又想起父亲——那个离开时笑着的男人，如今是生是死、是否还坚守正义？他不敢深想，只在心里祈祷，希望平安归来，希望他归来时仍是那个守警誓的父亲。
“余寒？”
身后传来谢淮的声音，谢淮并不想挑明是谭伟炡看他状态不对，才让他来问问。余寒掐了烟转身：
“怎么？”
“嗯，没事就行。”
“我看着就这么脆弱吗？”
谢淮本想说是，但想起曾亲眼见余寒反手制敌，手腕一拽就将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便不说话了。
“明天去奎湾去巡逻，你对那片熟。”
谢淮靠在栏杆上：“熟是熟，但奎湾的人恨警，他们是不怕警察的，该嫖的嫖，该赌的赌，区支队都不敢接那片的案子，你要管？”
“但那里有命案，不是吗？”
“奎湾的命案一抓一大把，区支队吃过亏才不管。那些妇女今天来找事，不是真为亲人讨公道，是区支队不接，才把目标转上市支队。”谢淮顿了顿，“我只是让你多留心，内地来的警官。”
余寒点头应下，刚从天台回楼梯间，就听见有人喊“组长”。循声下楼时，他看见了来人——ICAC的裴松。
看见裴松的瞬间，余寒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裴组长，晚好。”
裴松没回应“晚上好”，只直接说“借一步说话”，便把余寒带进了办公室，递来一份文件：“奎湾的尸检报告。”
余寒翻开，很快皱了眉：“死者体内的成分，和我们在泥土里提取的新型毒品高度吻合，只是配比更高，是改良版？”
“对，脖颈、手臂还有针孔，是注射吸食的。”裴松补充，“死者身上有软组织挫伤，你觉得她为什么死？”
“估计会以为是惹了谁被‘教训’死，但我觉得，她不是惹事的人。”
裴松挑了眉，没追问他的判断依据，只说：“我和你想法一致，希望你有了追查的思路。”
临走前，裴松突然回头：“后会有期。”
余寒扯了扯嘴角，有时他不得不怀疑裴松是不是有读心术，刚刚他还吐槽裴松“没礼貌”，现在裴松倒是会道别了。
但眼下更棘手的是，新型毒品案出现了第一个死者，这不再是简单的贩毒案。
他们不确定死者是“因毒品致死”，还是“被杀后恰好检测出吸毒史”；也不确定死者为何在奎湾的“常规死亡”中被单独报给ICAC，真的只是巧合吗？
从河咀居民的口供看，这种“毒品改良”的现象，大约出现在三个月前。而吸毒者通常“只忠于一种毒品”，死者胡欣显然不是老烟枪，却吸食了改良版毒品，这本身就很反常。
裴松走后，余寒拿着文件回到大办公室。
组里人正吃外卖，他敲了敲桌子：“新型毒品案有了第一个死者，今晚加班，查清胡欣的社会关系。”
众人立刻放下筷子归位，一小时后，信息部整合出了资料：
“胡欣，女，29岁，无明确户籍，从内地来港，与生父母无联系；社会关系仅三人：房东徐渭东、朋友黎响，还有一个‘被拨打多次却没备注’的号码，三天前是胡欣最后一次拨打，对方没接。”
“能查号码IP吗？”
“是空号。”
余寒点头，三天前，正好是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
那串空号，绝不可能和胡欣的死无关。
但现在他们所持有的实质性证据完全不足，余寒所查的那些也不过是做有罪推定。如今也只能将工作重心放在明天的走访上。
一个信息组的实习生端了一杯茶，悄悄靠近王春茵，小声开口：
“王姐……现在又不去现场，让我们搜这么多证据干什么，又不做什么分析，有什么用啊……”
“闭嘴，谁说没分析的？看那。”
王姐指了指对面一间半透明的会议室，一群分析组的人正围在桌旁，桌上铺着一沓沓文件、案情报告，白板上应该写了些内容，但玻璃是磨砂材质，看不清内部。
“小颖啊，别说姐没提醒你，余组这么做才是明智的。现在他是案件总负责，我们干完活了可以走，但他得留下熟悉所有案情，方便明天的行动。”
实习生李颖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随后回座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王春茵也不管她到底懂没懂余寒的做法到底为明天行动提供了什么便利，反正让她知道有用，这就够了。
在走访前先搜集初步信息，进而分析成为进阶信息，这样在走访行动中就可以一发现有嫌疑、有动机、证言有漏洞的人时就立刻将他们押下。否则等之后发现不对想实施抓捕时，就不会很容易了。而在此之前的走访就变成了给犯罪者发布“你被警察盯上了”的无用功，这是内陆的办案方式。
相应的，这对案件负责人的要求极高，要在短短几秒内反应出一个人的证言有误，或者是假的。
结束时已将近凌晨2点，余寒不太喜欢将就着在警局过夜。尽管现在很晚了，但他还是打算开车回家。
午夜的港城很安静，却依旧灯火阑珊。余寒站在主干道旁，一边是繁华市中心，一边是发展跟不上的老城区。
市中心里，上层居民享受着夜生活，夜夜笙歌；像奎湾这类老城区也有夜生活，不过是一夜孤愁。
谁也不知道，在每一个夜晚，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会上演怎样的节目。
余寒点燃一根烟，枪灰色的打火机火光打在脸上。
“还不走啊，余组。”
“马上走，我今天安排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谭伟炡扬了扬手机：“放心吧，保证把那些孙子看得死死的，跑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有案底？”
“是啊，一个城区的还能分什么高低上下，就那个徐渭东，次次嫖次次被抓，一点记性不长。那个黎响，原名刘昭，之前偷渡被关了几天，听说后来是被某个富婆包养了，才更名黎响。”
今晚谭伟炡被余寒叫去看好胡欣手机里的联系人，和关口打好招呼，近期限制他们出入香港境内，避免他们提前逃跑。但余寒依旧有些不理解，既然奎湾区内有这么高占比的违法人群，为什么从来不实施抓捕？
谭伟炡好似猜出来余寒在想什么，苦笑：“唉，余组，我当然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奎湾被整改、犯罪行为被打压。没办法，何况内网错综复杂，现在又多了许多种声音、各种意见，一个部门一个说法，都不知道ICAC一天天在查些什么。”
余寒没再接话。
“走了，我捎你。”
“我去，感谢余组！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余组的大恩大德！”
“少来。”余寒打断了他无止境的施法，谭伟炡这人，有时真是疯过头了。
本来车里很安静，谭伟炡靠在椅背上补觉，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谭伟炡并没有意识到发送者是谁，迷迷糊糊拿出手机、点开那条语音，很快就后悔了他的做法—。
扬声器里传出一阵不清晰的男生嗓音：“我晚点回家，吃的在冰箱里回来自己热，别天天为你那…”
谭伟炡按停了语音：“……”
余寒本想假装没听见，继续安静“吃瓜”，但这后半段……听着怎么有点他的事呢？这小子究竟在背后骂了他多少次？他仿佛能想到后半段是“别天天为你那不当人的上司卖命了”。
谭伟炡这次反应倒是快了不少，估计也意识到最后一句内容不简单。
余寒没说什么，但此刻谭伟炡也顾不上补觉，这会儿都快吓得出命了。
一天惹了上司2次怎么解决？
他赶紧搜索答案，看着Deepseek给出的回复，只觉得AI要完了：“首先不要慌张，先好好反思一下你惹上司生气的原因，以下给您几种建议，帮您更好调节与上司的关系：1. 真诚地和您的上司道歉，或者用书信的格式向您的上司表达歉意，更显真挚……”
他重新看着那语音，点开了转文字：“我晚点回家，吃的在冰箱回来自己热，别天天为你那破游戏熬这么晚……”
早知道赌一把全放出来了！刚刚还在庆幸自己反应快的谭伟炡恨不得穿越时空再来一次。就刚刚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反应速度，反而证实了他心虚。
下次不会了。不，没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