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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谱的小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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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生活其实想起来非常的离谱,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反正我从回忆小学以来,就从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开始。
这个谎言是从小a开始的,她说我们四个是天界下凡的公主,她是大公主,小b是二公主,小c是三公主,我是四公主,我大概信到三年级,其实也算不上相不相信,我从来就没思考过这件事,我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们干了,包括到三年级其实也是没有人提,我也就不提了。我的从众心理可能也是那时候形成的,或干脆就是天生的,我一旦脱离人群干什么事就会很害怕,这样其实不好,但害怕你又不能抑制,顶多是硬着头皮干。
我们当公主主要任务就两件,第一件是吃草,这个草主要指学校里的绿化植物。主要过程就是小a和我们走到那个地方,看见了旁边的某种绿色植物,说这种是神药,吃了好,率先摘下一片品尝,从这也可以看出我说她是大姐头没有一点毛病,因为她真身先士卒,不单纯哄你,人家真上呀。那好吧,大公主都上了,我们也不能不上,就一人摘了一片尝尝,我吃过很多草,那种薄的嫩绿的是甜的,摸起来毛毛的,糙糙的,是涩的,倒不苦,我现在想起来有点想吐,因为这些草都是打过农药的,有一段时间我很焦虑,很害怕这些农药极大地影响我的智商,后来就不怕了,为什么呢?因为吃都吃了,影响也影响了,焦虑也没用,其实后来的很多事情如果我也能这么想,我会开心很多,但我受环境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旦处于一个痛苦黑暗的环境中,我调节情绪的能力基本可以降为零,唉。
我小时候很自以为是,我有一回上学的时候看见那种白色的光柱,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认为别人是看不见的,我就死死地盯着那道光柱,确认它不会消失,我相信这是上天的旨意,告诉我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直到高中,我学到了这个叫丁达尔效应,所以,其实我从小就狂热地渴求和别人不一样,我根本接受不了按部就班,当个小职员,平庸一生,可我又是很懒的人,好高骛远,古人的确有大智慧。
说回第二件事,这一件是演戏,我们会聚在一起拍戏,就在学校后面的停车场,演过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公主和小红帽的串戏,我演外婆,但那一回我迟到了,我在操场上跳皮筋,那一回很多人玩,是我跳得最开心的一次,我从第一节开始跳到皮筋勒到胳膊肋,还跃跃欲试呢,就有一个人跑过来告诉我,李理,李理,你还跳呢,abc她们正在找你呢,我还跳,我跳个屁。我赶紧跑去演我的外婆,其实也没有什么戏份,我就出来呻吟了一下,就被狼吃掉了,但等我跑回来,我的皮筋也早就散场了,其实我小学玩过很多次跳皮筋,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次,记得那么深。
说到跳皮筋,还有一次,是我的皮筋,我们一起跳,自己设规则,凡跳皮筋,必有两个人站桩,我跳时,站桩的人就总挑刺,我站桩时,跳的人犯了错,我指出来,她们就笑嘻嘻地糊弄过去,我还算有点骨气,放了脚,赌气不跳了,跑到教室里,想来想去,又跑到教室门口,她们已经三个人开始跳了,小c那时站在我旁边,我和她说她们跳的是我的皮筋,我不想给她们跳了,她就说那你去拿回来呀,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又有点害怕,又纠结,又生气,最后还是跑过去,拿起皮筋,摘了下来,她们还是笑嘻嘻的,一个人说那我们玩别的吧,我像一团空气一样灰溜溜走了。
其实这件事已经发生在扇耳光的事之后了,我和小c还是朋友,难以想象吧,我印象中她可没有道过歉,我很容易心软,很容易原谅别人,说重了,就是懦弱,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受过很多气,不止这一件。
说来说去,都感觉像校园霸凌了,其实是没有的,我说过我长得很可爱,成绩也不错,在小学也讨老师喜欢,平时和这三个同学玩得也蛮好,毕竟除了那次串戏,还有很多很搞笑的戏,我们四个人轮流演孕妇生孩子,小a演的最好,她喊的跟真的一样,我觉得她真是演戏的奇才,我演的最烂,因为我可不好意思,就随便喊了两声,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
我们还排过舞,印象最深的动作是所有的人围成一个圈,跪下来向后下腰,像一朵花一样,abc她们还请来了我们的班主任,不过她看上去就像走个过场,看了一会儿就看手机了,所以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领导者,像我就觉得请班主任看,在教室前面围着一堆人表演可难为情,她们做这件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且还办到了,这就很了不起。
我们还做过很多游戏,那时,奔跑吧兄弟正火,我们就每个人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带着它满学校地跑,牌子只要被抢夺或撕烂就算输,我有一回带着名牌,整个中午都在跑,一个人影也没看到,直到快上课了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却被告诉,你还在跑呀,游戏早就结束了,根本抓不到人,然而我还是很高兴。
说了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是没有被校园霸凌的,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见过,在这里,我会告诉你们,电视里演的对被霸凌者的身体伤害不是最常见的,为了加强视觉冲击,它们往往会做加强化处理,而常见的小团体有时也并不存在,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个公认的恶人,甚至没有带头者,它是群体做出的精神欺凌,你们没办法想象,怎么能什么原因都没有,一个群体就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她叫陈梅,长得不漂亮,也仅仅只是不漂亮,甚至算不得难看,头发有些稀疏,无伤大雅,从我有印象以来,她就是个阴郁沉默的性格,可谁也说不准,她到底是天生这样,还是被欺负成这样。我们排队时,那个男生排在陈梅旁边,就会有男生起哄,你排陈梅旁边,你两以后肯定是一对,那个男生就会疯狂往后挤,谁也不想和她沾边,最后那块地空了出来,陈梅一直埋着头,稀疏的青色的头发挡住她的眼睛,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早就麻木了吧。
陈梅曾经被堵过,上数学课了,她还没来,数学老师问她去哪了,没人回答,上了一半课,班主任来了,全班人都出去找她,最后是班主任带人先找到的,她躲在女厕所,我们学校的女厕所,就是一条坑,冲水靠冲水机定时,经常很臭,她躲在里面,听着上课铃响了,度过了臭烘烘的度日如年的二十分钟,直到被发现,班主任单独问她,我们才知道是陈慧告诉她,下课要带一大帮男生去学校堵她,她太害怕了,才躲到了厕所,陈慧被批评了一顿,罚了些什么,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是些不轻不重的小事,还是有人和她玩。经此一役,男生们似乎对争相躲避陈梅兴味索然了,她不用再接受语言的羞辱,依然没有人理她,她依旧是个透明人,是陈梅有问题吗?不是的,我们到六年级分了一次班,她离开了这个地狱,有一回,我曾在走廊上看见她和一个女孩子很高兴地说话,好像要一起去吃饭,我很替她高兴。
我原以为是她运气好,细想来很有些蹊跷,我猜测是班主任张老师暗地里帮了她,让她转走,逃开这里,或者是她的父母出面,和老师谈了借此转班的想法,第一个的可能要大些,除了老师,没人会提前知道分班,而且陈梅似乎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校园霸凌的精神欺凌几乎无解,破裂的关系难以恢复到从前,受害者的伤害难以泯灭,要么转学,要么转班,父母无法出面的情况下,其实可以自己和老师说,即使因为恐惧,不敢说出霸凌者的名字也没关系,这是个概率问题,有三种发展,一是老师自己并不留意,但我相信如果有分班的机会他会想到你,调几个学生对他们来说很容易。二是老师留意并发现了,他会有一些办法,也许霸凌者就收敛了,很多霸凌者他们自己其实心里并没有欺负人的想法,别人这么做,他们就跟着这么做,有人管一管,也就收敛了,就像故事里的男同学,一开始什么事也没有,都怪挑事的人,很多事也是,这些人是臭虫,坏了一锅好汤,很讨厌很讨厌。
但无论事情有没有解决,我想让所有被霸凌者知道,你们是没有错的,我后来的生活中,还见到两次校园霸凌,我发现在学生中,还存在一种观点,他们认为是那个人性格本来就有问题,活该被欺负,在他们以前的学校也有这样的,我就曾听过一件,两个女孩一开始玩得很好,后来闹掰了,b就开始造a的黄谣,带头孤立她,把她的被子扔到厕所,结果是a先造的b的谣言,最后势力没有b大,这才被欺负,这看起来好像是个扯平的事,那么它和真正的校园霸凌有什么关系呢?有,关系还不小,什么叫性格,什么叫先惹事,我当纪律委员,你自习课讲话,我吼了你,这算不算惹事,我的朋友c用了一支新笔,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之前那只,我看见d还和你用了同款,蛮好看,我也想买一支,结果c的笔丢了,他还怀疑d偷了,这算不算造谣,霸凌者占了上风,什么事也可以被他们翻出来说是你的错,受害者本来处于一种困境中,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做错个屁。就算真的做错了事,霸凌者报复回去,报了一回不解气,报第二回,事不过三,也该够了,他凭什么再而三,三而四地欺负你,孤立你,把你做错的事一遍又一遍地翻出来,取笑你,骂你,打你,这就是他错,就是他是个王八蛋,是个恶心的臭虫。可能你旁边的同学都不支持你,因为我悲凉地发现,很多学生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痛苦了,他们不会想你遇到这个情况有多难受,霸凌者的人缘再好一些,你就相当于孤立无援了,我说这个话,可能很多人不明白,没错,与电视里霸凌者的小跟班都是因为权钱攀附他,霸凌者也从没拿他们当回事不同,我所见的霸凌者也有很多好朋友,这些好朋友非常正常,非常普通,有些还非常好,他们不会因为他欺负人就不和他玩,他们和你没有关系,他们不会想你,你不要去想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还和欺负你的人玩呢,为什么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有多坏呢?不要去想,没有办法,就撑过去,过完不能决定命运的时间,上了大学,到了一个轻松的环境,你会发现痛苦的乌云被风一吹就走远了,即使依然还在那里,可到底只是云呀,我说了这么多,我知道该痛苦还是痛苦,这些话不能替你减缓一点,但只有走出来,你们才能明白,痛苦也不过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