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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医心映月，别绪藏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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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的银杏叶铺满了满地金黄，廊下悬挂的红灯笼已绣上精致的缠枝莲纹，和亲的筹备事宜愈发紧锣密鼓。沈清晏的静姝院内，丫鬟们正将一件件绫罗绸缎、金银器皿分类装箱，挽月拿着账册逐一核对，轻声禀报：“小姐，北凛的御寒皮毛、药材行囊都已备好，云先生特意调配的抗寒汤药也分装完毕，每日一剂，可抵北地风雪。”
沈清晏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北凛舆图，指尖落在边境重镇的标记上，神色沉静：“把医馆的名册再添一份进去，若北凛百姓有需要，也能凭名册找到可靠的医者。另外，让管家备些高产的粮种，带去北凛，也算略尽绵薄之力。”
“小姐考虑得周全。”挽月应声退下。
沈清晏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她即将远赴一个陌生的国度，嫁给一个只有敬重、没有情意的人。可这份怅然很快被坚定取代 —— 她是丞相嫡女，是大胤的和亲公主，她的肩上扛着两国安宁的重任，容不得半分矫情。
与此同时，城南的济生堂内，沈清欢正忙着为一位老农诊治。老农咳得撕心裂肺，面色青紫，身边的孙子急得直哭：“沈姑娘，您快救救我爷爷！他咳了半个月了，吃了好多药都不管用！”
沈清欢取出银针，快速刺入老农的肺俞、膻中穴，又仔细诊脉，眉头微蹙：“老伯是风寒入肺，郁而化热，寻常汤药难以渗透。我给你配一副‘清肺逐瘀汤’，再用艾草熏烤穴位，三日后便能见效。”
她手脚麻利地抓药、捣药，动作娴熟利落。这段时日，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济生堂的病人身上，用忙碌驱散心底的怅然。只有在为病人解除痛苦时，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份无疾而终的好感，忘记三个月后姐姐的远行。
“沈姐姐！” 清脆的喊声从门外传来，赵珩玉提着一个食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侍从。他穿着一身鹅黄锦袍，小脸跑得通红，“我母妃做了桂花糕，特意让我给你送来！”
沈清欢抬头，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珩玉，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在宫中读书吗？”
“先生放我半日假，我就想着来看你！” 赵珩玉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精致的桂花糕，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沈姐姐，你快尝尝，母妃做的桂花糕可甜了！”
沈清欢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桂花香在舌尖化开，暖融融的。她笑着点头：“真好吃，多谢你和贵妃娘娘。”
“不用谢！” 赵珩玉凑到她身边，看着她给老农包药，好奇地问，“沈姐姐，这位老伯得了什么病呀？你用的银针真神奇，刚才他还咳得厉害，现在好多了！”
“是风寒引起的咳嗽。” 沈清欢耐心解释，“银针能疏通经络，再配上汤药，就能药到病除了。”
正说着，云舒然提着药箱走进来。他刚从城外药圃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看到赵珩玉，他微微颔首：“七皇子殿下。”
“云先生！” 赵珩玉眼睛一亮，“我正想请教你，昨日我母妃说宫中的李嬷嬷得了一种怪病，浑身瘙痒，太医们都治不好，你能去看看吗？”
云舒然沉吟片刻：“殿下若是信得过在下，便请李嬷嬷明日来济生堂一趟。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或许是邪毒作祟，需用特殊的草药诊治。”
“太好了！” 赵珩玉高兴地拍手，“我这就回宫告诉母妃！”
送走赵珩玉后，济生堂的病人渐渐少了。沈清欢坐在桌前，收拾着散落的草药，轻声道：“云先生，你说姐姐去了北凛，会不会也遇到这样棘手的病症？北凛气候寒冷，怕是有很多人受冻寒之苦。”
“沈小姐聪慧沉稳，又带着你准备的药材与药方，定能应对。” 云舒然递给她一杯温水，“你不必太过担心，萧太子虽与她无爱，却也是重诺之人，定会护她周全。”
沈清欢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杯沿。她知道自己不该担心，可一想到姐姐要独自面对陌生的宫廷、寒冷的气候，心中便忍不住牵挂。她低头喝了口温水，将那份牵挂压在心底：“我已经给姐姐备了足够的冻疮膏、抗寒药，还有治疗风寒咳嗽的方子，希望能帮到她。”
“你做得很好。” 云舒然看着她眼底的柔光，补充道，“我还在你给的药方基础上，加了几味北地特有的草药，能增强抗寒能力，也能预防当地的时疫。”
沈清欢心中一暖，抬头看向云舒然：“多谢云先生，总是想得这么周全。”
云舒然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只是觉得，这个总是替别人着想的丫头，也该有人为她多考虑几分。
傍晚时分，管家匆匆来到济生堂，禀报说萧太子派人送来消息，明日便要启程返回北凛，今日晚些时候会来丞相府与沈清晏辞行。
沈清欢手中的药秤猛地一顿，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整理草药，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回到丞相府时，天色已暗。沈清晏正在前厅等候萧彻，看到沈清欢回来，连忙招手：“清欢，过来坐。”
沈清欢走到姐姐身边坐下，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怅然。
不多时，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着银白锦袍，腰间佩着北凛皇室玉佩，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桀骜，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他走进前厅，对着沈渊与沈清晏拱手：“沈丞相，沈小姐，明日我便要启程返回北凛，今日特来辞行。”
“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了。” 沈渊起身回礼，“清晏的嫁妆尚未完全备妥，三个月后，我会亲自送她前往北凛，与殿下完婚。”
萧彻颔首：“有劳相爷。此次前来大胤，多得丞相府相助，北凛上下感激不尽。三个月后，我会在北凛边境等候沈小姐，定以太子妃之礼相迎。”
他的目光掠过沈清晏，语气平静却带着承诺：“沈小姐放心，到了北凛，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两国邦交，我也会与你一同维护。”
沈清晏起身回礼：“太子殿下客气了。既为盟友，便该同心协力。我也会尽快熟悉北凛的风俗礼仪，不辱使命。”
两人的对话客气而疏离，没有半分儿女情长，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承诺。
沈清欢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她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她悄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不让别人看到她眼底的黯然。
萧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微微一叹。他走到她面前，语气比往日温和了几分：“二小姐，多谢你那日的草药粉，也多谢你为北凛百姓准备的药材。你医术高明，心地善良，日后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沈清欢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真诚的赞许与歉意。她连忙站起身，声音疏离带着几分悲凉：“太子殿下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你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北凛的百姓。”
“我会的。” 萧彻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质药盒，递给她，“这是北凛的特产‘雪参粉’，能补气养血，抵御风寒。你常年在外行医，风餐露宿，带着吧，或许能用得上。”
沈清欢接过药盒，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她紧紧握着药盒，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谢谢太子殿下，我会好好保管的。”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有些不忍，却终究没有多说。他转身对着沈渊与沈清晏再次拱手：“时辰不早，我便告辞了。三个月后，北凛见。”
“殿下慢走。”
看着萧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清欢再也忍不住，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小院。她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泪水终于滑落。她握着手中的银质药盒，心中百感交集。这份礼物，是他对她最后的告别，也是对这份无疾而终的好感的最好交代。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沈清欢擦干眼泪，打开房门，看到云舒然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盏灯笼，灯光温暖柔和。
“外面风大，我给你送盏灯。” 云舒然轻声道，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没有点破，只是递过一个药瓶，“这是安神的草药，睡前服一粒，能睡个安稳觉。”
沈清欢接过药瓶，心中满是感动：“谢谢云先生。”
“有些情绪，不必强撑。” 云舒然道，“你深明大义，不代表你不能难过。哭一场，也好。”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清欢心中的闸门。她再也忍不住，扑在云舒然的肩头，小声啜泣起来。云舒然没有动，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灯笼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将影子拉得很长。沈清欢知道，哭过之后，她还要做那个深明大义的沈清欢，还要笑着送姐姐出嫁，还要守好济生堂，治好更多的病人。
但此刻，她只想暂时卸下所有的伪装，好好难过一场。
夜色渐深，丞相府的灯火依旧明亮。三个月后的和亲之日越来越近，一场关乎家国安宁的远行即将启程。而沈清欢心中的那点儿女情长，终将被山河大义与医者仁心所取代，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为一份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