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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余生共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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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深秋,霖市的黄金海岸褪去了盛夏的喧嚣,只剩下夕阳与海风缠绵。咸湿的风卷着桂花香的余韵掠过沙滩,将天边的云霞染成层次分明的橘粉与鎏金,海浪温柔地舔舐着礁石,留下一串细碎的泡沫。
苏屿穿着件宽松的米白色棉麻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上沈砚送的复古银表——表盖内侧刻着极小的“砚”字。他半蹲在沙滩上,膝盖上沾着细碎的沙粒,手里的相机镜头对准海面,指尖在转盘上轻转,反复调整着光圈与快门,试图将这转瞬即逝的鎏金时刻永久定格。沈砚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穿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真丝衬衫,手里捧着那件苏屿去年生日时念叨过的驼色羊绒外套,被他叠得整整齐齐,边角还带着体温。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望着苏屿的背影,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三年时光让苏屿褪去了往日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艺术家的从容,唯有专注拍摄时微微蹙起的眉峰,还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沈砚,你快看!这张是不是比上次在青海拍的日落更有感觉?”苏屿终于捕捉到满意的画面,猛地直起身,转身朝沈砚跑去。裙摆被海风掀起小小的弧度,脚下的细沙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把相机屏幕凑到沈砚眼前,眼睛里闪烁着比夕阳更璀璨的光。照片里,落日悬在海平面中央,将海面染成一片流动的熔金,几只归航的海鸥掠过天际,留下淡淡的剪影,沙滩上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通向镜头,像是在邀请观者一同走进这温暖的暮色里。
“何止是有感觉。”沈砚低头看着照片,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那串脚印处,随即抬眼望向苏屿。夕阳的光落在苏屿的发梢上,镀出一层柔和的金边,连他鼻尖上沾着的细沙都清晰可见。沈砚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蹭掉那粒沙,然后捏住他的脸颊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宠溺的笑意,“照片里的日落再美,也比不上我家摄影师本人好看——尤其是你为了追光,跑起来像只小炮弹的样子。”
苏屿的脸颊瞬间被捏得泛红,他拍开沈砚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起嘴角:“都一起过了三个春秋了,从老阁楼到现在的江景房,从被记者追着跑到底气十足地开巡回展,你怎么还跟刚谈恋爱时一样贫嘴?”话虽这么说,他却下意识地往沈砚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挨着他的手臂,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海风突然凉了些,沈砚立刻将手里的羊绒外套披在他肩上,拉链拉到胸口的位置,还细心地把领口拢了拢。
沈砚看着他被外套裹得暖暖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成温柔的坚定。他后退半步,从身后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那是苏屿前几天在首饰店门口多看了两眼的黑丝绒款式,当时他还嘴硬说“小孩子才戴这些”。沈砚单膝跪在柔软的沙滩上,膝盖陷进细沙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的郑重。“小屿,三年前江边的晚风里,我握着你冻得冰凉的手说要护你周全;这三年里,我们在老阁楼啃过泡面,在摄影展后台相拥着哭,在沈家老宅接过爷爷递来的平安扣。”他抬头望着苏屿,目光比海平面的夕阳还要炽热,“现在,我想在这里,问你一个藏了很久的问题。”
苏屿彻底愣住了,手里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沙滩上——幸好挂着沈砚送的相机绳,才没摔在礁石上。他睁大眼睛看着沈砚手里的丝绒盒,心跳瞬间像擂鼓一样撞着胸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三年来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沈砚在暴雨天背着发烧的他去医院,在摄影展上挡在他身前应对刁钻的记者,在沈家老宅紧紧牵着他的手告诉爷爷“我选他”……那些细碎的温暖此刻全都汇聚在心头,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沈砚缓缓打开丝绒盒,里面没有璀璨的钻戒,只有一枚设计简约的银戒——戒身是打磨光滑的素银,上面缠绕着细细的藤蔓纹路,藤蔓顶端镶嵌着一颗极小的月光石,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戒面内侧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屿上有砚光”。“我知道钻戒不符合你的性子,这枚戒指是我找老银匠定做的,藤蔓是你摄影展上常用的装饰元素,月光石是你说过最像‘老巷夜灯’的宝石。”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喉结轻轻滚动,“苏屿,这三年,谢谢你在我被家族抛弃时坚定地站在我身边,谢谢你用镜头记录下我们所有的狼狈与荣光,谢谢你让我明白,真正的家不是姓氏与财富,是有你的地方。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曾经被人指指点点,曾经要跨过重重阻碍,但因为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退缩。”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握住苏屿冰凉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我没办法给你一场被法律认可的婚礼,也没办法让所有世俗的目光都变得善意,但我能给你我的全部——我的公司,我的积蓄,我的未来,还有我这一辈子的忠诚与陪伴。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在厨房煮咖啡的背影,想在你熬夜修图时给你揉肩,想陪你去看世界上所有的日落,想在我们老得走不动路时,还能像现在这样牵着你的手看海。苏屿,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做我永远的家人吗?”
苏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烫地砸在沈砚的手背上。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难过,是被这三年的风雨与此刻的温柔彻底淹没。他想起自己曾经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产生的自卑,想起被沈明远当众羞辱时的委屈,想起摄影展成功时沈砚比他还激动的样子。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力点头,一遍又一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笑得无比灿烂:“我愿意,沈砚,我当然愿意。从你在雨巷里为我撑伞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了。”
沈砚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苏屿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是他偷偷用苏屿的旧戒指比对的。他握住苏屿的手,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先是轻柔的触碰,然后渐渐加深,将这三年的思念、珍惜与感恩都融入这个吻里。苏屿闭上眼,伸手环住沈砚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鼻尖萦绕着沈砚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让他安心的味道。海浪拍岸的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音乐,夕阳将两人的影子紧紧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吻毕,沈砚将苏屿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窝。夕阳渐渐下沉,将海面的金光染成更深的橘红,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带着淡淡的咸味,像是在为这对历经波折的恋人送上祝福。苏屿靠在沈砚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沈砚,”苏屿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糯得像小猫,“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里好不好?春天来看海鸥归航,夏天来听海浪唱歌,秋天来拍夕阳,冬天来等第一场雪。”他抬起头,指着远处的灯塔,“就像爷爷说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我们要在这里留下每一年的脚印。”
“好。”沈砚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不仅每年都来,我还要在这里给你建一个小木屋,门前种上你喜欢的木槿花,屋里放满你的相机和我们的合照。我们每年都来,看遍这里的日出日落,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路,我就推着轮椅带你来看海,给你讲我们年轻时的故事。”
“嗯。”苏屿用力点头,将脸埋回沈砚的怀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雨后的阳光。他抬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戒,月光石的触感微凉,却让他心里充满了温暖与踏实。
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可能会有新的流言蜚语,可能会有事业上的波折,可能会有生活里的琐碎矛盾。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从一无所有到彼此拥有,他们早已成为对方生命里最坚实的依靠。沈砚知道苏屿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牛奶,苏屿知道沈砚会在他迷茫时为他点亮一盏灯,这份默契与信任,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曾经,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沈砚是身处豪门、背负着家族期望的继承人,每天周旋于董事会与合作案之间,人生被规划得严丝合缝;苏屿是无父无母、在老阁楼里坚守摄影梦想的小摄影师,每天为房租和订单奔波,却在镜头里藏着对生活的无限热爱。是命运的巧合让他们在老巷里相遇,是彼此的真诚让他们跨越了身份的鸿沟,是共同的坚持让他们战胜了世俗的偏见与家族的阻碍。从相遇到相爱,从相守到承诺,他们用三年的时光证明,爱情无关性别,无关贫富,只关乎两颗真心是否愿意紧紧相依。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坦然地站在阳光下,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不用再害怕别人的眼光。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轰轰烈烈的桥段,却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沉淀出最真挚的模样——是沈砚记得苏屿不吃香菜的小习惯,是苏屿在沈砚出差时把常用药分类装好,是两人在周末一起去菜市场砍价,是在暴雨夜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这些细碎的温暖,拼凑成了他们爱情最动人的模样,也让他们明白,最长久的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着烟火气的生活。
余生很长,幸好有你。苏屿在心里轻轻默念这句话,将沈砚抱得更紧了些。
沈砚低头,看着怀里笑容灿烂的苏屿,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他想起爷爷曾经说过“感情最本真的样子是相互牵挂”,现在他终于彻底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爱人在侧,有梦想可追,有温暖的家可回,有岁月可依。他抬手理了理苏屿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角,轻声说道:“小屿,我爱你。”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霞光。夜幕悄然降临,远处的渔火与岸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映在海面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钻。沈砚弯腰捡起苏屿掉在沙滩上的相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牵起苏屿的手,沿着沙滩慢慢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声被海浪声淹没,偶尔传来苏屿的笑声,被海风送到很远的地方。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却在沙滩上留下一串紧紧相依的脚印,见证着这段跨越世俗、坚定不移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有风雨,有温暖,有坚守,更有对余生的无限期许,在海边的晚风中轻轻回荡,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