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威胁 ...
-
一个周五的傍晚，天空灰蒙蒙的，细雨如丝。沈述因为要参加一个线上美术讲座，提前离开了学校。顾阳训练结束后，独自一人收拾书包准备去旧教室等沈述。
刚走出体育馆，就看见林薇撑着把透明雨伞站在屋檐下，似乎是在等人。看见顾阳，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顾阳同学，能帮个忙吗？”林薇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助，“我的自行车链子掉了，怎么都弄不好……”
她的校服外套被雨打湿了肩膀，栗色的长发也沾了些水汽，看起来确实有些狼狈。顾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在哪里？我看看。”
林薇带着顾阳走到车棚。她的自行车确实歪倒在一旁，链条脱落，卡在齿轮间。顾阳蹲下身检查，发现只是简单的脱落，并不难修。
“我帮你弄一下。”顾阳说着，挽起袖子开始摆弄链条。
林薇蹲在他身边，撑着伞，伞面不偏不倚地将两人都罩住。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顾阳能闻到她身上甜腻的香水味。
“谢谢你啊，顾阳。”林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柔柔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遇到你。”
顾阳没说话，专注地修理链条。他的手指沾上了黑色的机油，动作却很利落。几分钟后，链条重新装好。
“好了。”顾阳站起身，在旁边的水洼里洗了洗手。
林薇递过来一张纸巾，眼神里满是感：“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小事。”顾阳接过纸巾擦了擦手，“你快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那个……”林薇忽然叫住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便当盒，“这是我今天自己做的饼干，本来想带给同学们尝尝的……这个给你，就当是谢礼。”
顾阳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饼干，皱了皱眉：“不用了，举手之劳。”
“收下吧。”林薇坚持道，把便当盒塞进顾阳手里，“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顾阳还想拒绝，但林薇已经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对顾阳甜甜一笑:“周一见！”
顾阳拿着那盒饼干站在原地，看着林薇消失在雨幕中，眉头越皱越紧。
周一早晨，林薇早早来到教室。看见顾阳，她笑着打招呼:“早上好，顾阳同学。饼干好吃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听见。
几个女生转过头来，好奇地看过来。顾阳感觉到那些目光，脸色沉了沉：“我还没吃。”
“啊，为什么？”林薇眨眨眼，表情无辜，“是不合口味吗？我下次可以做别的……”
“不用了。”顾阳打断她，“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这样啊……那真可惜。”
课间休息的时候，林薇拿着物理作业本走到顾阳桌边：“顾阳同学，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顾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座位——沈述被美术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等沈述回来，让他给你讲吧。”顾阳说，“他物理比我好。”
“可是我就想听你讲嘛。”林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你上次讲得特别清楚。”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顾阳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暧昧和探究，心里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直接绕过林薇，走出了教室。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顾阳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午休时间，沈述在旧教室画画。顾阳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沈述放下画笔。
顾阳把那盒饼干扔在桌上，语气烦躁：“林薇给的。”
沈述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饼干，眼神暗了暗，问道：“她为什么给你这个？”
“说我帮她修车。”顾阳在沈述身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沈述，我觉得她不对劲。”
沈述没说话，拿起那盒饼干看了看。透明的包装里，饼干被做成了可爱的心形，每一块都装饰着糖霜。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顾阳继续说，“还有那些话……听起来像是在暗示什么。”
沈述把饼干放回桌上，声音很轻：“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顾阳苦笑，“总不能直接对她说‘离我远点’吧？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正是林薇高明的地方。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地踩在界限上——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互动，却又能让人感觉到暧昧的暗示；是合理的请求帮助，却又能制造独处的机会；是礼貌的感谢，却又能引起旁人的误会。
沈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她碰你了吗？”
顾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沈述的意思。他摇摇头：“没有。但……”
“但什么？”
“她撑伞的时候，靠得很近。”顾阳老实说，“还有，她说话的语气……有时候像是在撒娇。”
沈述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笔。顾阳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他握住沈述的手：“沈述呀，你别多想。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知道。”沈述轻声说，“但是顾阳，有些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顾阳从未听过的疲惫。顾阳的心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她真的想做什么，会有无数种方法。”沈述抬起头，看着顾阳，“而有些误会，一旦产生，就很难澄清了。”
顾阳想说什么，但沈述已经站起身：“我去洗个手。”
看着沈述离开的背影，顾阳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沈述在担心什么，那些担心他也都有。但就像沈述说的，林薇没有做任何可以指责的事，他们甚至连警告她的理由都没有。
周二的美术课，老师安排了一次户外写生。地点在学校后面的小花园，深秋时节，枫叶正红，景色很好。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找角度画画。沈述选了个安静的角落，支起画架。顾阳本来想陪他，但被体育老师临时叫去帮忙搬器材了。
林薇抱着画板走过来，在沈述旁边不远处坐下。她没有主动搭话，只是安静地开始画画。
沈述也没有理她，专注地勾勒着眼前的枫树。但渐渐的，他感觉到林薇的目光——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看他。
那种目光带着探究和评估，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沈述握笔的手紧了紧，但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林薇忽然轻声说：“沈同学，你画得真好。要不教教我画画？”
沈述没回应。
“嗯……你和顾阳关系很好吧？”林薇继续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我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诶！无论上学、吃饭、休息、放学。”
沈述终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事吗？”
林薇笑了笑，那笑容甜美无害：“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她的语气很自然，但沈述听出了其中的试探。他没说话，转回头继续画画。
“对了！”林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就是说呢，周六那天，多亏顾阳帮我修车。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然真的得冒着大雨回家了。”
沈述的笔尖在画纸上顿了顿。
“他还收了我的饼干。”林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虽然他说不喜欢甜的，但我看他后来还是拿走了。”
她在撒谎。顾阳明明把饼干留在了旧教室，后来被沈述扔掉了。
但沈述没有拆穿她。他只是平静地说：“顾阳一向热心肠。”
“是啊，他人真的很好。”林薇的声音更轻柔了，“又帅，又优秀，对人又温柔……”
她每说一句，沈述的脸色就冷一分。但他依然没有发作，只是握着画笔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不过，”林薇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怜悯，“我听说呢，他之前脾气很不好？还差点被退队？”
沈述猛地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你听谁说的？”
林薇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笑容:“就……听一些同学闲聊说的。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述的声音很冷。
“我就是觉得，顾阳现在变得这么好，一定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林薇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但是沈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朋友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了沈述最深的恐惧里。
他盯着林薇，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生。她长得确实漂亮，笑容甜美，举止得体，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但她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得意。
她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看着沈述不安，享受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关系，享受这种隐形的掌控感。
“你说完了吗？”沈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述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沈述已经站起身，开始收拾画具。
“沈述同学，你生气了吗？”林薇跟着站起来，语气里带着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述打断她，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只是想提醒我，顾阳可能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生？”
林薇的脸白了白。
“还是想说，你们才是更合适的？”沈述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冰凌：“林薇，收起你那套把戏。顾阳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而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我也看清楚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薇一眼，背起画架转身离开。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沈述的背影，脸上的无辜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的恼怒和不甘。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三的体育课，发生了一件“意外”。
男生们在打篮球时，林薇和几个女生在场边看。顾阳一个漂亮的转身过人，正要投篮，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顾阳！”队友们惊呼着围上来。
顾阳捂着脚踝，疼得脸色发白。他的脚踝扭伤了，肿得很快。
体育老师赶紧过来查看，然后对几个男生说:“送他去医务室。”
“我来帮忙！”林薇忽然挤进人群，蹲在顾阳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顾阳，你没事吧？疼不疼？”她的手自然地扶住顾阳的手臂，身体贴得很近。
顾阳想抽回手，但一动就牵扯到脚踝，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林薇的声音轻柔，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小，“我扶你去医务室。”
周围的同学都看着这一幕。顾阳感觉到那些目光，心里一阵烦躁，但现在的情况又容不得他拒绝。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来。”
沈述拨开人群走过来，脸色平静，但眼神很冷。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顾阳的脚踝，然后对体育老师说:“老师，我扶他去医务室。”
“沈述你一个人行吗？”老师有些担心。
“没问题。”沈述说着，已经架起顾阳的手臂，将他扶起来。他的动作很稳，完全没给林薇插手的机会。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关切地说：“那我也一起去吧，多个人帮忙……”
“不用了。”沈述打断她，语气客气但疏离，“人多了反而碍事。”
说完，他扶着顾阳，一步一步朝医务室走去。顾阳几乎整个人靠在沈述身上，能感觉到沈述身体的紧绷和压抑的怒气。
走出一段距离后，顾阳低声说：“沈述，我……”
“别说话。”沈述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先处理你的脚。”
医务室里，校医给顾阳做了检查，确认是普通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但需要休息几天。
“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每天冰敷。”校医嘱咐道，开了些药膏。
处理完后，沈述扶着顾阳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休息。顾阳看着沈述沉默的侧脸，心里七上八下。
“沈述，刚才的事……”
“我知道。”沈述打断他，转过头看着顾阳，“是她推的。”
顾阳愣住了：“什么？”
“我看到她伸脚了。”沈述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里翻涌着怒火，“在你转身的时候，她故意把脚伸到你落脚的地方。”
顾阳的脑子“嗡”的一声。他回想起摔倒前的感觉，确实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但当时太混乱，他没看清。
“她为什么要……”
“为了制造机会。”沈述冷笑，“制造一个光明正大接近你、照顾你的机会。如果你刚才真的让她扶来医务室，接下来几天，她会有无数理由来‘关心’你。”
顾阳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沈述说的是真的，那林薇的心机就太深了。深到可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去找她。”顾阳说着就要站起来，被沈述按住了。
“别去。”沈述说，“没有证据，她不会承认的。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已经看穿她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沈述的眼神很冷，“也想让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耍手段就能得到的。”
顾阳看着沈述，忽然明白了什么。沈述不是在生气，而是在保护。用他的方式，保护他们的关系，保护顾阳不受伤害。
“沈述。”顾阳握住沈述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述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很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能早点发现她的真面目。”
“不，你发现了。”顾阳说，“而且你保护了我。”
两人对视着。
而林薇，这个看似甜美无害的转学生，终于露出了她不折不扣的绿茶面目。
但她低估了沈述和顾阳之间的感情，也低估了沈述保护这段感情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