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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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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凛居然记得他,许然一时间脑子有些懵,回过神后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一开口却只剩下, “贺老师,我是真的想签约。”
签约麒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不想将来总是像这样轻易地被替换,又或者再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被否定。
怎么着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更何况如果这件事的交易对象是贺凛的话。
“许然,不要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滤镜,在真正的交易面前,我们跟那些孙总王总不会有什么区别,看在当初的缘分,合同会放置到你这部戏杀青为止,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那你的信息素怎么办?”如果不是真的紧迫,想必顾平川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越过贺凛来跟自己谈判。
贺凛却没有再跟许然纠缠,说完这句便在一边的灭烟柱恰灭了烟,然后走了出去。
许然也顺势站起身,却没有跟上去,只是和当年一样目送着某个背影离开。
他不知道贺凛对那个下午具体记得多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天顺来的打火机如果不是恰好用来给贺凛点烟,他本打算在舞台后台放一把火的。
但贺凛肯定不知道的是,大二那次如果不是被拉去给他的返校演讲通宵干活,许然本想在那个夜晚彻底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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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凛回到院内,还没走到汪子安那,这人已经忍不住亲自来捉了,旁边还跟着脸色算不上好的顾平川。
“谈完了?”顾平川对着贺凛问道。
“嗯。”
说完贺凛就被汪子安再次按了回去,刚刚本就是一用完镇定剂平稳了就跑了出去,很多该检查的东西都还没完成。
“那你接下来怎么想的?”
“他的戏份月底就杀青了,我让他考虑好了再回复。”
“啧……”顾平川还没说什么,汪子安倒先开了口。
他确实不仅仅是贺凛的主治医生,还是他发小。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每个成功的Alpha身边,都会有一个随叫随到的Beta医生朋友。当然汪子安出场费很高,贺凛也不见得次次喊得动他。
不过就以他对好友的了解,就今天这副做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好心,实际上这人只是对自己足够自信而已。
“你就肯定他到时候一定还回头找你,而不是拿着今天的料去换点别的?”王子安调侃道。
“他最好是前者。”顾平川在一边冷语搭腔,他对贺凛这种非要绕两圈的做法算不上认同,毕竟他靠理性混迹圈中多年,习惯了把每件事的风险都控制到最小。
但顾平川也知道,这已经是贺凛妥协过的结果了。
他看向贺凛,男人已经被汪子安拉着重新在抽血,冷眼盯着采血针扎入手臂静脉。
信息素的失控,对于任何一个习惯了掌控感的Alpha来都是一种酷刑,
最初还只是感知度的降低和不稳定,还能用抑制剂勉强维持,直到后来开始出现失控的情况。
汪子安试图研究过特效抑制剂以针对这种情况,却只是治标不治本,缓解一时而已。
于是汪子安提出了去系统匹配库里找一个高匹配度的Omega进行标记的方案,虽然贺凛身份特殊,但他相信以顾平川的能力完全能搞定后续的麻烦,却直接被贺凛一口回绝了。
*
等待止血间,男人的食指无意间在桌面上敲击。
那晚雨下得实在太大,贺凛并没能看清那张脸,后来看到个人资料上的就学经历时也没有联想。
后来围读的时候,看到那人紧张的样子才有些模糊记忆。
贺凛见过的人太多,圈里长得好看的人也多,但意外的,那张脸对他来说并不是毫无记忆点。
所以他没有解释的是,他其实想起来的也不只是那个雨夜。
那年贺凛回校当惊喜嘉宾演讲,是被恩师临时拉回去救场,他对母校的感情并不如外人所见般深刻,只当是一段经历。
当年他正爆火,接待的学弟学妹们青春洋溢,个个都抢着往前凑,只青年一人独自散在外围继续收拾各处角落,于是反而引起了贺凛的匆匆一瞥。
那人眼下泛着点青黑,和同学们相比也少了点热气,似乎与这世界隔着什么。
倒是走之前留校的老同学在自己面前带到一句说,这次为了他来可是有好几个同学熬了通宵,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你刚刚夸过的许多周到之处就是那孩子准备的。
但那一瞥也只是匆匆。
贺凛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那张脸似乎眼熟。
*
至于再后来,在片场的许然,眼里则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讨好与算计,于是他想起汪子安事后调笑过自己把人都折腾成什么样了,可他明明记得,那晚自己有在尽量克制了。
可除此之外,倒是个挺努力认真的孩子。
贺凛自己是个工作狂,所以对尊重自己职业的人愿意多两分宽容,毕竟他这几年能听到无数个后辈演员说他们如何热爱演戏,结果到了现场,一个比一个不敬业。
所以也开口打断了那场幼稚无聊的孤立游戏。事后打开手机,对方果然发过来一系列吹捧话语,附带一条视频链接。
他在剧组不看手机,但他那天还是点开了,平心而论,确实有出圈的资格。毕竟如今影视剧的模仿小视频虽多,真正能同样打动人心的却很少。
贺凛甚至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个技巧没有现在成熟,却比现在更情感丰沛的自己。
他最近演戏是越来越找不到感觉了……
*
检查完,汪子安又对着数据开始唠唠叨叨。
“还是干预晚了,你当初要是早点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何至于今天……”汪子安对着好友开始老唠叨,可又想到当年的状况,也实在不忍心苛责。
当年,贺凛和父亲一起出了车祸,一死一伤,伤者受伤不重,是因为在事情不可挽回的瞬间被另一人用身体护住了。
尽管当时贺凛和父亲的关系正一度降到冰点,因为那个身为话剧名导、拥有自己剧场Alpha男人一贯独裁与专制,不仅让其Omega伴侣婚姻痛苦几度崩溃,更是在贺凛大学期间提出不想继承剧场而是转为影视发展后,对儿子的叛逆做出了决裂的威胁。
可就是这样一个贺凛始终对其带着恨意的人,最终救了自己。
贺凛醒来后,家中爸爸因为信息素戒断痛不欲生,于是他只能自己从病床上爬起来,强撑着处理遗留下来的一切大小事务。
彼时,他连理清自己复杂情绪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腺体在车祸中出现隐形受损,于是一直到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自己对于外界信息素的觉知开始变弱了。
信息素虽然不能穿过屏幕抵达观众,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也并非毫无存在感。不说AO天生对于艺术的敏感度天赋,在一些需要细微感知的地方,或者在一些需要快速反应的特殊演绎中,AO演员有其独特的优势。
但贺凛不是一个依赖信息素演戏的演员,他拥有一个演员本就该有的超绝观察力和控制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弱,直至失控。
“你们这不是已经帮我想出办法来了吗。”
贺凛面上显得云淡风轻,汪子安便也不再纠结。“对了……叔叔最近在A国还好吗?”他问的是贺凛的爸爸。
“前几天寄了明信片过来,说已经交到了新朋友,准备一起去邻国旅行。”
*
一切结束后,顾平川此前因工作中途回公司,贺凛被喊来的助理送回了自己家,路上恰好接到了来自爸爸的电话。
“爸。”
“你总是忘记定期找我,非得我给你打国际语音才行。”
“抱歉爸爸,之前忙工作一时忘了。”
他爸当年的创伤回议里也包括孕育自己的过程,所以有时他也觉得没必要因为自己勾起对方不愉快的经历,而给旅程添加不必要的愁绪了。
“我最近都在B国,近期不会回国了,想提醒你父亲忌日快到了,你别忘了到时候去扫墓。”
“嗯,没忘。”
“别的没什么了,就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放心,你自己玩得开心,爸爸。”
对面人声嘈杂,按照时差估计正在某个景点游玩,只不过抽空打了这个电话,说完事情便也挂了。
*
挂完电话,贺凛却陷入了沉思。
印象中,父母的婚姻对外表演般配,内里确是一地鸡毛。
他爸也曾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婚后却不再被允许出去抛头露面。那个Alpha男人,在知道自己儿子也分化成Alpha后还会用信息素同类压制,对伴侣更是一样严苛专制,有时候贺凛撞见爸爸和父亲争吵,但最后基本都是Alpha男人暴力镇压。
出事后,他的Omega爸爸因为信息素戒断在家里出现各种不良反应,但却不肯采取任何措施,好像只有切实承受这种痛苦,才能从某种巨大的丧失痛苦中短暂逃避,又或者提醒自己他们曾经也相爱过一样。
可在他看来……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相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像斯德哥尔摩一样将自己逼到精神失常的境地。
后来贺凛把他爸送去了疗养院,却也没有好转,最后只能长痛不能短痛,以监护人的身份签了强制清洗标记的手术。
这事发生后,Omega不得不接受事实,幸好随着标记的影响小时,他爸的头脑也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终于在某天开口对儿子说想要出国散心。
见识过父母婚姻惨剧的贺凛,并不理解AO之间那种纯然限于信息素本能的爱恨拉扯,他只是尊重。
然后拒绝标记任何Omega,哪怕是临时标记。
当然,他也习惯了掌握自己的人生秩序,所以并不愿意把自己绑定在一些隐秘交易之上。
但贺凛最近的失控频率在逐渐增高,显然这将会直接影响他的演艺生涯。
身为Beta的许然就是这时候突然闯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