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阮圆有时觉得自己特别矛盾，他一边逃避似的避免和宋鸣鹤接触，一边又为宋鸣鹤与自己接触欣喜。车上，他盯着手上的饼干失神，过一会轻攥手指，让包装袋刺一下自己。
坐在斜后方宋鸣鹤的看着他这幅样子，转头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宋鸣鹤觉得人的情感真是复杂。最开始他知道要跳出“家长”视角看阮圆，目前看来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天冷了，他想阮圆会不会穿不暖？知道要在管理局吃饭，他想阮圆会不会不爱吃？培训的时候，担心阮圆会不会学得慢？又会不会因为比别人慢难受？看他失神的样子，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宋鸣鹤本来是想着，等自己想清楚了再给阮圆回复。可阮圆这个脸上藏不住事的，还没见面就感受到车窗玻璃里一瞟一瞟的眼神，对视了又转移视线，等自己要离开还偷偷看，深怕自己不知道。
看他那样，宋鸣鹤只觉得手痒想揉搓几下对方的脸，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些天，两人表面上毫无联系，私底下也是。真正的见面也只有培训这天，而两人的关系没有进一步，也谈不上退一步。 阮圆和崔罗回寝时，另外两人都不在宿舍。
阮圆找了机会，问：“我该怎么办啊？”
崔罗故弄玄虚道：“再等等。”
阮圆以为崔罗不想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了，便闭嘴自顾自苦恼去了。
崔罗毫不在意，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纯耍自己玩。
阮圆失恋那天哭得可惨了，他安慰之余还不忘吐槽宋鸣鹤可真会装。崔罗想想之前对方嘘寒问暖的样子，哪里是不喜欢的样子？结果阮圆顿时没了哽咽，还说什么“他只是对每个人都很好”。
崔罗无语了，怎么不见给他买点东西呢？ 后面几天，他还以为阮圆真要断了念想。然而每天早上出门前还不忘偷看别人寝室开门没、人群里碰到眼睛快黏人身上了、今天更是盯着几块饼干要入定了。
他懂了，阮圆根本就断不了。表面上是刚强桔子，实际一碰上就软成桔子汁了。今天宋鸣鹤把手从肚子上移开，脸红得被小组同学以为误触热空调。
至于宋鸣鹤，崔罗跟他接触不多，但是也没真觉得他是个会钓鱼的人。不过他确实摸不透宋鸣鹤，不像恋人更像爹。后来被阮圆念叨烦了，估计大数据也听到了，天天给他推什么什么男友，宋鸣鹤这种大概就是她们说的“爹系男友”吧，那阮圆不就是“儿系男友”吗。
崔罗觉得挺好玩的，多看了两眼……怎么没这个系？
反正他觉得这两人顺其自然就能成，一个眼巴巴看着，一个追着照顾，这不绝配吗？现在这个状态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崔罗觉得自己参透了人类社会的一大难题，愈发高深莫测起来。
再高深的人还是要准时打卡—因为妖怪丢失案，社团定下每日不定时群内打卡的规矩，还得带照片和定位。
虽然麻烦是麻烦点，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大家还是积极响应。阮圆更积极，还在网上学各种自拍角度，力图用美貌让宋鸣鹤爱上自己。
然而对着镜头他对自己愈发不满，头发实在太难看了！
掉色就算了，最近心情不好不爱打理，跟杂草一样，怪不得被说是秸秆。而且还有黑头发长出来，像刚烧起来的秸秆。
阮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要不剃掉算了。
这个想法起来后，总会时不时冒出来。最后决定周三下午没课跟崔罗去理发，顺便去吃一趟自助餐。
阮圆拿着手机准备拍照打卡，看到群里除了打卡消息还多转发了些公众号消息。
《注意！犯罪嫌疑人长这样↓↓↓》
《做到这三件事，你的功力大涨！》
《近日我市出现不明失踪案，广大市民……》
……
阮圆点开第一条，发现里面的犯罪嫌疑人是一张监控截图。他退出来看到宋鸣鹤在群里发了消息。
[饲养员：@全体成员目前案件可透露的信息都在这几条公众号推文里，最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上周培训的内容记得自行练习]
阮圆又翻了翻上面的消息，发现宋鸣鹤除了这几条没有发过其他内容。他泄了气，第无数次想为什么捉妖师不用发打卡照片。
阮圆正准备再仔细看看内容，弹窗上蹦出宋鸣鹤的消息。
[饲养员：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跟崔罗结伴出行，有事联系我]
随后把嫌疑人那条公众号转发过来，让他记得看。
阮圆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问宋鸣鹤是不是又有妖怪失踪了。
宋鸣鹤没隐瞒，说大学城里失踪了三个学生。
阮圆得了消息立刻跟崔罗说周三不去吃自助餐了，到学校门口的店子把头发理了就回来，最近不要瞎跑。
崔罗也意识到最近比较危险，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理发那天两人挑了个中午下课时间去，这时候人多，理发店要多等会，但是吵吵嚷嚷的更有安全感。两个人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一个剪短一个剃光用不了多长时间，崔罗在这办了vip，两人花了二十块就完事了。阮圆摸着自己毛毛的头，低头嘟囔：“还有些不适应。”
崔罗在边上撵着自己粘脖子上的头发，还不忘搭话，说他金桔树变异成猕猴桃了。
阮圆笑了几声，发觉周边人挺少的，两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人流少了许多，甚至能说是零星几个。
阮圆心里有些异样，莫名觉得慌乱，只想着早点回宿舍，拉着崔罗走快了点。
在外面还不觉得，到了学校里崔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头还有点摊贩和电动车的声音，校内则更安静些，没走几步路，两人都听到了脚步声。
开始，两人还觉得是不是同路。等拐进了宿舍区，里头的路更窄更安静，脚步声还在。阮圆与崔罗对视一眼，打算绕几步路再试探一下，两人一边佯装无事聊天，一边把这片宿舍区走了遍。
两人确定了，这人就是跟着他们。阮圆低头假装玩手机，实则给宋鸣鹤通风报信。
他先发了个共享实时位置，然后给宋鸣鹤打了电话，估摸对方开始响铃就挂了。崔罗看着他挂了电话，两人开始提速，试图甩掉对方。等过了一个拐角，两人撒开脚丫子狂跑。
对面在他们提速时就开始向他们靠近，阮圆一边跑一边给宋鸣鹤发语音消息。
“有、有人跟踪……我、我和崔罗……往馨园跑……”
阮圆等到消息发出去，又开始给宋鸣鹤打电话。一旁的崔罗也没闲着，给管理局的打电话。
管理局很快就接了，两人没力气多说：“城大……馨园……”
对面说了什么他们没功夫听，只顾着往前跑。阮圆跑着还回头看，发现后面的身影穷追不舍，阮圆再仔细一看，发现根本不只一个。
馨园不是个园子，实际上是一座小山。阮圆嫌楼梯太多不愿意来这，也没想过第一次来是这种情形。两人爬楼梯爬到一半，就往树丛里钻，躲起来拖时间。
对面几人爬楼梯也爬得有点喘，但比起他们两人要好许多。阮圆感受不到三人到底是人还是妖，崔罗给给他比手势，意思是两个人一个妖。
阮圆松下一口气，如果有两个人还好，应该不太容易伤到他们。
崔罗无语，万一是两个捉妖师呢？我们俩就完蛋了。
下一秒崔罗这个乌鸦嘴显灵了，他们看着那两人凭空画了点什么东西，就有一条灰白色的线指向树丛里的他们。
看着两人一妖越走越近，崔罗当机立断，手掌射出藤蔓，把两人带上树。两人的视野变了，在这个角度除了看见树下的人，还能看见山下骑着电动车过来的几人。
崔罗也看到了，他们稍微有些底，只要拖到宋鸣鹤他们到场就行。
树下的人大概也没想过他们还有点能力，准备上真家伙了。阮圆知道必须把握先机，没多犹豫的幻化出果实朝正在捏诀的人射去。
最近一段时间，阮圆练最多的就是准度。管理局的人说，平时拿石子练也有效，阮圆练下来发现，果实和石子其实是共通的。看得准、够专注就能射得准，这颗金桔精准地射中对方的嘴，默念口诀的嘴巴被金桔含糊地堵上，对方也没意料到这一遭，只得重新起诀。
崔罗明白此人的弱点，便伸着藤蔓，试图近身分散注意力。阮圆知道幻化果实太费心力，目前他也没这个能力一颗接着一颗幻化，于是他一边聚气凝结果实，一边用手不断地掸出小石子，只希望稍微阻拦一下剩下两个。
那妖怪似乎被小石子惹怒了，阮圆看他聚气似乎想往他俩所在的地方攻击。阮圆闭眼，想到那天宋鸣鹤手掌捂住的地方，那是聚气的地方，也是阮圆这一枚果实要射中的地方。
阮圆不怕它射不中，而是怕力不够，无法打断对方的蓄势。
摒除杂念……阮圆盯着对方的小腹，找准时机……现在，阮圆发射出这枚果实……重一点、打断他……
宋鸣鹤赶来，看到的就是在乱七八糟绿萝藤里，目光专注的阮圆。
他心一跳，灵力瞬间充盈整条红绳。郁秉蕑先一步与两个捉妖师对上，崔罗看着救兵来了，将藤蔓收了回来，得以让宋鸣鹤清晰地看到阮圆面对的状况。
这一眼，让宋鸣鹤的心跳得更快。那妖怪明显地蓄气准备出杀招，阮圆还在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红绳没犹豫，直接缠上妖怪的手脚，意图打断他。
然而在宋鸣鹤将收力之时，他听到了对方的一声痛吟，接着他看到一颗金桔从妖怪的衣服上滚落。虽不至于让对方彻底倒下，却也失了一段力。
宋鸣鹤偏头，隔着距离打量阮圆，想看他有没有受伤。阮圆扶着树干，感受到他的视线，对着宋鸣鹤歪头一笑。
对视的瞬间，宋鸣鹤松一口气的同时，注意到自己的心脏比起先前，搏动得更起劲。
不过没给他细想的时间，那妖怪被阮圆袭击后，没用片刻就调整过来。宋鸣鹤感受到被红绳绑住的手脚已经开始挣扎，他没再分心，指间的红绳紧绷，施予更大的制约。
阮圆和崔罗退后至更远的地方，继续帮忙。
整个场面混乱又紧张。郁秉蕑周身旋转着几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飞出一道，逼近对面两人。对面两人也不是吃素的，不知做了什么让郁秉蕑的符文停滞在半空，再一会就消散不见了。
崔罗看着郁秉蕑身边的黄符一张张减少，放出藤蔓干扰。王雷在郁秉蕑这边形成制衡后，将注意力转向那只妖怪。他们知道，这只不知种类的妖怪才是最难缠的。
王雷化作原形，逼近对方，但是没讨着好，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躲闪开来。经过试探，宋鸣鹤也知道自己的绳子没法完全控制住对方，于是转变策略，将盈满灵气的红绳当作鞭子，尽量控制对方的活动范围，方便王雷进攻。
阮圆也明白，于是不断地发射果实和石子。
馨园小小一块地，出现了八个群魔乱舞的生物。空中飞舞着黄符和绿萝藤，地上不间断地落下或大或小的石子还有被踩烂的金桔，红绳到处敲打着，中间还有一只正在朝前扑的老虎。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对面的妖怪大呵一声：“走！”
两人一妖不再想着进攻，准备撤退离开。阮圆意识到管理局的人到了，放下心的同时也想着尽力拖一会，然而在长时间的僵持下，他们已经失了许多力气。宋鸣鹤让王雷慢慢退后，毕竟对方只抓妖怪不抓捉妖师，别在最后一时疏忽被抓走了。
对面也不恋战，可以说一瞬间就消失在视线里，他们阻拦失败。
看着他们消失，阮圆才真正放下心来，顿时没了力气，跌落在地，还好被宋鸣鹤及时一拉，宋鸣鹤上下看了看，确定阮圆没受伤后就扶着他到远一些的亭子里坐着。
崔罗他们也紧随其后，郁秉蕑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俩没事吧？”
崔罗和阮圆都坐着，一个摇头一个摇手。
宋鸣鹤几人状态还好，等到管理局人上来，跟他们说了下情况，谈论的时间不长。管理局的人看阮圆和崔罗状态不好，也没多问，让宋鸣鹤和王雷把他们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他们再来。
郁秉蕑先回去了，毕竟是女生，没法送男生宿舍。宋鸣鹤和王雷没多说话，在亭子里沉默地等他们俩稍微恢复。
阮圆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四肢乏力，怕是走路都走不了。宋鸣鹤在一旁想得挺多，他看着阮圆的脑袋，琢磨他怎么突然理发。
还没琢磨出什么呢，脑子里突然浮现阮圆在树上对他歪头笑的画面。
当时，阮圆的眼睛里除了欣喜还有一种类似“求表扬”的期待，足够闪耀了。在对视的那瞬间，心就像被牛奶泡过的吐司，软绵绵的。或许，里面还住了个阮圆圆？
宋鸣鹤被自己逗笑，觉得这么叫阮圆的名字有些故意犯贱的意味，下一秒，他又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或许，他需要正视自己在关照外衣下真正的想法了。
宋鸣鹤的心又突突突突跳起来，顿时有种刚吃了薄荷糖的通透。
“走了，我和鸟哥把你们送回寝室。”王雷说，“亭子里哪有床舒服？”
崔罗点头，虽然还是没力，但走路不成问题。王雷也妥帖地扶着他，还打趣自己像宫斗剧里扶娘娘的奴才。
崔罗也笑，但是笑的很难听。
阮圆也想站起来，可惜一站就往下瘫。
宋鸣鹤便在石凳前半蹲下来，把阮圆双手搁他脖子上，用力起身把阮圆背了起来。
阮圆没想到宋鸣鹤会背他，但是趴上去的瞬间，就眷恋地环住对方的脖子，默不作声地体会接下来的每一秒。
宋鸣鹤倒没想那么多，什么温热的呼吸、什么噗通的心跳他都没感觉，只感受到阮圆的新发型好扎人，刺得他脖子又疼又痒，想挠又怕阮圆掉下去。
就这么忍着走到宿舍，把阮圆放位置上，宋鸣鹤拿起水杯给喂了几口水。阮圆喝了水抬眼，看到宋鸣鹤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头顶。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刚想问宋鸣鹤怎么了，王雷大声告辞，顺便跟他们讲了些注意事项。
一打岔，宋鸣鹤也移开了视线，阮圆也失去了开口的好时机。宋鸣鹤也无意打扰他们俩休息，说晚上给带饭，有事给他打电话就离开了。
宋鸣鹤才出去没多久，崔罗就问阮圆：“被心上人背的感觉怎么样啊？”
阮圆没力气跟他打闹，板了一会脸还是没忍住笑了。
与这边欢快的气氛不同，还在走廊的宋鸣鹤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男生突然剃头是怎么回事？
看着浏览器几个模糊的回答，宋鸣鹤换了关键词。
“男生放下一段感情的表现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