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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嫉妒之罪·凋零的玫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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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夜空，被五月份的潮气浸透着。晚上20:00，公安总局大楼多数窗口已陷入黑暗，唯独属于专案组的办公室，亮得像透明的火柴盒。
只见办公室的白板上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左边是苏茜生前的璀璨，右边是她死后的静默。沈烬坐在桌沿把玩着未点燃的香烟，目光在两者间巡弋。林见清则站在白板前，安静地听着汇报，他的视线偶尔会掠过白板一角贴着的衔尾蛇戒指照片，那符号像一枚冰冷的楔子，钉在他的思绪边缘。
“毒理结果，”赵露起身，点着尸检照片，“河豚毒素，纯度极高。致死过程理论上很痛苦，但苏茜表情安详，肌肉松弛。”
“理论上？”沈烬挑眉。
“对。要么是她感知痛苦前就瞬间死亡——这几乎不可能，要么…”
“她在中毒前后，被用了其他东西，处于平静甚至愉悦的状态。”林见清接话，声音低沉。
赵露点头：“这解释了她指甲缝里的乳香和没药。微量使用有镇静、致幻效果。凶手在确保他的‘艺术品’以完美姿态定格。”
“所以，凶手还是个懂药理和香料的行家。”沈烬的指尖敲击桌面。
孔湫汇报痕迹检验结果：“指纹很干净。重点是塑料片，”他举起证物袋，“材质普通，但切割方式精准，像专业模型刀或手术刀一次成型，手法老道。”
荆阳接着道：“监控核实完毕，除了林博士指出的那个连帽衫身影，没发现其他可疑人员。身影进入侧门外盲区后…跟丢了。”
线索陷入泥沼，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焦躁。
这时，刘思岑带着一身室外凉气大步走进，眼神锐利：“老大，林老师，有重大发现！”
他走到白板前，在苏茜的社会关系图上，重重圈出一个名字——李萌。
“李萌，本届选美亚军，苏茜的闺蜜。决赛后，两人关系变得微妙。李萌对结果不服，认为苏茜靠场外因素赢的，后台争执时说过‘你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动机有了。”孔湫低语。
“不止，”刘思岑语速加快，“最关键的是，大厦电梯监控显示，李萌在昨晚21:20分进入苏茜所在楼层，21:50分离开。时间点完全覆盖死亡时间！”
办公室里响起低低的吸气声。
林见清终于开口：“她离开时的状态？”
“低着头，脚步很快。但小区大门监控显示，她上车时，似乎在擦眼泪。”
沈烬从桌上跳下来，眼神锐利如刀：“申请搜查令，请这位亚军小姐回来喝茶。”
——
搜查令效率极高。1小时后，李萌被带到询问室。同时，搜查她公寓的小组传来更劲爆的消息。
“陈组！找到了！在李萌卧室衣柜暗格里，发现了半瓶与现场同品牌、同香型的玫瑰香薰精油！还有这个——”
乔楠将照片投射到白板：一本硬壳日记本，扉页上写着：“致茜，我生命中最耀眼的光与最深的影。”
“日记内容，”乔楠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充满对苏茜极其复杂的情感。有羡慕和依恋，但更多是几乎溢出纸面的嫉妒和怨恨——‘为什么所有目光都只追随她？’、‘那个皇冠，本该是我的！’…”
动机、时间、物证。证据链似乎瞬间完美闭合。
询问室内，李萌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双手紧握水杯，指节泛白。
沈烬和林见清坐在她对面。
“李萌，昨晚21:20分到21:50分，你在苏茜家，做什么？”沈烬开门见山。
李萌眼泪瞬间涌出，声音哽咽：“我…我去找她聊聊…比赛完了，还没好好说过话…”
“聊什么？”
“聊…以后发展，聊一些误会…”她眼神闪烁。
“聊到你把河豚毒素下到她的酒里？”沈烬声音骤冷。
李萌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疯狂摇头：“没有！我没有！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还送我到门口！”
“那这个怎么解释？”沈烬将香薰精油和日记本的照片推到她面前。
看到这些，李萌像被抽干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香薰是我自己喜欢才买的…日记只是我发泄情绪写的胡话！我承认我嫉妒她，恨过她抢走冠军，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她死！我没有下毒！”
她情绪彻底崩溃，反复念叨“我没有”，询问难以继续。
——
回到办公室，组内气氛明显轻松。
“时间、动机、物证，齐活了。”荆阳靠在椅背上，“看来就是李萌因妒生恨，毒杀了闺蜜。”
赵露却皱眉：“河豚毒素来源查了吗？李萌一个模特，从哪儿搞到这么专业的高纯度毒素？下毒方式呢？她承认喝了酒，但坚称没下毒。如果她下了，怎么确保自己杯子绝对干净？而且，她似乎不知道乳香和没药的事。”
孔湫也提出疑问：“垫相框的塑料片，在李萌家没找到类似工具或材料。她的公寓有点乱，不像有极致强迫症人格的样子。”
刘思岑挠头：“但她有作案时间，而且情绪激动，言辞闪烁，明显在隐瞒什么。”
沈烬没说话，看向一直盯着白板上乳香、没药和塑料片照片的林见清。
“教科书，你怎么看？这完美的证据链，符合你的侧写吗？”
林见清缓缓抬头，目光冷静：“李萌符合部分侧写——女性，年轻，与死者相识，存在嫉妒心理。但她不符合核心部分。”
他走到白板前，指向“强迫型人格”和“仪式感”。
“李萌的情绪是外放的、激烈的、混乱的。而凶手的心理画像显示，他是内敛的、控制的、追求极致秩序与完美的。李萌的嫉妒是世俗的，源于利益和光环争夺；凶手的‘崇拜’是扭曲的、将人物化的、带有宗教献祭色彩的。两者有本质区别。”
他顿了顿，看向询问室方向。
“李萌在撒谎，她隐瞒了部分事实。但她很可能不是真凶，至少，不是独自完成‘仪式’的人。”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白板上的衔尾蛇符号，“她更像是一枚被精心放置在棋盘上的棋子。所有这些指向她的证据，都完美得像一份……被刻意呈递上来的‘贡品’。”
“贡品？”沈烬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异常的用词。
“献给谁的贡品？”赵露不解。
林见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衔尾蛇符号。在他的侧写中，那个拥有极致控制欲和仪式感的凶手，或许正在以一种傲慢的姿态，观察着他们如何“享用”他提供的这份“祭品”。李萌，不过是祭坛上另一件被摆好的物品。
办公室里刚刚升起的轻松感，被林见清这番冷静的分析瞬间打碎。
沈烬盯着白板上李萌痛哭的照片，又看了看苏茜安详的遗容，眼神深邃。
“棋子？贡品？”他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没有笑意的弧度，“那下棋的人，这会儿是不是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如何摆弄他献上的祭品呢？”
他的直觉与林见清的推理，在这一刻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阴影中，还有另一双眼睛。
窗外，夜色渐浓。看似清晰的案件，在真相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