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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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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解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楼的。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角。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便签被汗水浸得微湿。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对折，再对折，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片随时会融化的雪花。
回到画室，编辑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林解星没有回避，他平静地接起：“再给我一周，我会交出新稿。”
挂断电话，他走到那幅许昕的侧影肖像前，静静凝视了很久。然后，他拿起刮刀，一点一点，将画面上的颜料刮去。
这不是毁灭，而是一种告别。
随着油彩的剥落，他感到心头某种沉重的枷锁也在慢慢松动。当画布终于恢复空白，他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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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林解星把自己完全投入创作中。他不再画那些潜意识里的旋涡，也不画记忆中的许昕。他开始画窗台上沐浴阳光的多肉，画清晨菜市场水灵灵的蔬菜，画地铁里相拥的情侣，画公园里练习太极的老人。
色彩重新在他的画笔下鲜活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媚生动。编辑看到新作小样时，在电话里惊喜地连说了三个“太好了”。
与此同时，许昕的生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依然准时上下班，认真对待每一个来访者。但在咨询间隙，他会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目光在街角停留的时间比以往要长。有一次，他甚至误把一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年轻访客认成了林解星，这个失误让他独自在咨询室里静坐了许久。
周五下午，他提前结束了最后一个咨询。鬼使神差地，他驱车来到了城西的艺术区——那是林解星曾经随口提过的工作室所在地。
把车停在路边，许昕摇下车窗。初夏的晚风带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息拂面而来，他看见不远处一栋老厂房的二楼亮着灯，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在画架前忙碌。
他没有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夜色渐深，那盏灯熄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里走出来，背上依然背着那个画板，步伐却比记忆中轻快许多。
许昕一直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发动车子。在回去的路上，他拨通了一个同行的电话：
“李教授，我想请教一下......关于咨询关系结束后，建立私人关系的伦理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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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林解星的画展如期开幕。
展厅里人头攒动，他穿着合体的西装，在人群中应酬。编辑兴奋地告诉他，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画作被贴上了红点。
“你那幅《光》真是绝了，”编辑压低声音，“好几个收藏家都在问价，我按你说的，非卖品。”
林解星微笑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入口处。他已经发出了那张邀请卡，用快递寄出的，里面只附了一句话：“这是我的答案。”
然而开幕式过半，那个期待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心底的期待一点点沉下去，但他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与来宾们交谈。直到展厅渐渐安静下来，人群开始散去。
“要收场了，”编辑拍拍他的肩，“今天很成功。”
林解星点点头，独自走到那幅《光》前。画面上，一束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静谧。这是他从咨询室获得的最后灵感，也是他新生的开始。
他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抱歉，路上堵车。”
林解星猛地转身。
许昕站在展厅门口，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手里拿着一本展览画册。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气息微喘，像是匆匆赶来。
他们隔着空荡荡的展厅对视着。一个月不见，许昕似乎清瘦了些，眼神却比记忆中更加明亮。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林解星轻声说。
许昕一步步走近，在《光》前停下脚步。他仔细端详着画作，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我答应过，要看看卸下所有负担后，你的画笔能创造出怎样的世界。”
他转向林解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有些磨损的便签：
“而且，我还在等一个答案。”
林解星看着便签上自己熟悉的字迹，那上面不仅有他写下的画廊地址，还有后来加上去的一句话：“若你愿来，便是我的答案。”
“那么现在，”许昕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展厅里，“我可以正式认识你了吗？不是作为你的心理咨询师，而是作为......许昕。”
林解星望着眼前这个人，望着那双他描绘过无数次的眼睛。七年的暗恋，数月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胸口中汹涌的暖流。
他伸出手，唇角扬起这一个月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你好，许昕。我是林解星。”
两只手紧紧相握。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犹如星河落地。而展厅里，那幅名为《光》的画作，在夜色中静静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