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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听松 ...

  •   林晏迅速将背包塞回衣柜底层,关上抽屉,转身走到窗边,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

      门被推开,厉行站在门口。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看起来是要去正式场合。

      “我走了。”

      厉行说,目光落在林晏身上,“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林晏转过身,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厉行看着他,忽然走过来。

      他伸出手,将林晏轻轻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只是唇与唇的短暂碰触。

      但林晏能感觉到,厉行的手臂收得很紧,像在确认什么。

      林晏没有拒绝。

      他闭着眼睛,任由那个吻落下,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厉行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

      这个吻里有很多东西:占有,不舍,不安,还有那种林晏熟悉的温柔。

      几秒钟后,厉行松开了他。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林晏的脸颊,眼神深邃得像要将人吸进去。

      “等我回来。”

      厉行低声说。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林晏站在原地,听着厉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楼梯口。

      接着是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车辆驶离老宅的声音。

      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城市喧嚣。

      林晏走到衣柜前,重新打开抽屉,看着里面的帆布背包。

      他的手伸向背包,指尖触到粗糙的帆布表面。

      只需要拎起它,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座老宅,他就可以消失。

      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像“林晏”这个人,只是一场短暂而美丽的幻觉。

      可是……

      他想起刚才那个吻。

      想起厉行说“等我回来”时的眼神,想起那个雨夜挡在他身前的身影,想起那句“你是我自己选的麻烦”。

      林晏的手指在背包上停留了很久。

      最终,他没有拿起它。

      而是关上了抽屉,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另一个暗格。

      里面不是撤离工具,而是一些他这段时间悄悄收集的东西。

      老宅的平面图,厉家核心成员的资料,还有几张从厉行书房“借”来的,关于厉正华之死的内部简报。

      他抽出其中一张,上面记录着厉正华死前最后一周的行程安排。

      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厉正荣。厉行的四叔,那个在董事会上对他露出探究眼神的中年男人。

      林晏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那个匿名号码回复了一条消息:

      “下午两点。”

      发送。

      他收起手机,将那张行程表放回暗格,锁好。

      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沉,但雨已经停了。

      庭院里的积水正在慢慢退去,露出青石板原本的颜色。

      林晏走到窗前,看着这座古老而森严的宅院,看着那些在暗处巡逻的保镖,看着这个既像庇护所又像牢笼的地方。

      他要留下,至少目前留下来。

      以“林晏”的身份,留在这个危险而温柔的男人身边,去面对所有即将到来的风暴。

      哪怕前路是陷阱,是阴谋,是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也想赌一次。

      赌厉行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赌他自己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动,不是错觉。

      林晏转身,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决定留下,不代表坐以待毙。

      林晏很清楚,要在厉行的眼皮底下活动,首先必须解决“眼睛”的问题。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像往常一样在老宅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观察从未停止。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林晏走下楼梯,走向餐厅。佣人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但他没什么胃口。

      下午两点,城南废车场。

      他要去赴一个可能是陷阱的约。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老宅的监控系统虽然很先进,但并非无懈可击。

      两点四十三分,城南废车场。

      林晏潜伏在一辆侧翻的油罐车阴影里,微型望远镜的视野里,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在那辆约定的货运卡车旁焦躁地踱步。

      其中一人时不时看向手腕上的表,另一人则对着耳麦低声说着什么。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身体贴着生锈的车架滑入更深处的阴影。

      林晏迅速捕捉关键细节,那辆作为标志的货运卡车,轮胎花纹清晰,底盘几乎没有锈蚀和油污,与周围彻底报废的车辆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副驾驶车窗下沿,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白家旗下物流公司的Logo贴纸残留痕迹。

      这是白家的人。

      目的无非两种:一是绑架他作为打击厉行的人质;二是当场坐实他“有秘密身份”,然后公之于众。

      来时规划的撤离路线在脑中清晰展开。

      向东三十米,翻过那道破损的铁丝网,穿过废弃的化工厂,从另一侧的小巷离开。

      这不是赴约。

      是确认。

      确认对方的意图,人数,同时确认这条“知情者”的线索,是通向陷阱,还是真的线索。

      答案很明显。

      是前者,而且是准备充分的陷阱。

      林晏翻过铁丝网时,尖锐的金属刺划破了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没在意,脚步不停。

      穿过化工厂的残垣断壁时,雨又开始下了。

      细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回到老宅附近时,已经下午五点半。

      他甚至没有走侧门。

      林晏绕到宅院西北角,那里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枝叶繁茂,其中一根粗壮的枝桠恰好延伸到围墙内。

      林晏通过几次“无意”的测试,故意在角落掉落物品和调整庭院盆栽位置,结合对监控型号的了解,推断出数据存储和实时反馈之间有约3秒的延迟,且个别角落的摄像头存在因树木生长而形成的视觉死角。

      监控的死角,就在这里,且因为靠近后厨垃圾处理区,安保巡逻的间隔较长。

      攀爬,翻越,落地。

      动作干净利落,只在湿润的草地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脚印。

      回到房间,林晏没有开灯。

      他脱下湿透的衣服,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在皮肤上,手臂上那道被铁丝网划破的伤口传来微微刺痛。

      林晏看了一眼,伤口不深,但清晰可见。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没有做特殊处理。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流顺着脸庞滑落,那张脸在蒸汽中有些模糊。

      他关掉水,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家居服。

      “听松”书店。

      K市城北老街那家不起眼的旧书店,是师父在K市最后的安全屋。

      如果师父留下了什么,一定在那里。

      但他不能现在去。

      白天书店营业,但是客流量太大。

      他需要等,等到夜深人静,等到万无一失。

      晚上厉行一如既往地为他布菜时,目光似乎在他挽起袖口的小臂上停留了半秒。林晏的心微微一提。

      但厉行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盘他喜欢的菜推得更近了些。

      深夜十二点五十分,林晏再次离开老宅。

      这次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薄膜手套,软底攀爬鞋,微型手电,还有一套精密开锁工具。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依然湿冷。

      街道空旷,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和远处模糊的城市灯光。

      “听松”书店的后巷很窄,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杂物。

      林晏花了四分钟打开后门的锁,比预想的复杂,加了防护片的改良型号,但还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门开了一条缝,他侧身闪入,反手关门落锁。

      书店内部比白天看起来更拥挤闭塞。

      成堆的旧书几乎堵死了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纸张腐朽的气味。

      他没有开灯,只用微型手电的细光束照明。

      手电光扫过书架,扫过柜台,最后停在最里侧那扇紧闭的木门上。

      按照师父留下的数据库记录,那里应该是储物间,而安全屋的入口就在储物间内。

      木门没锁。

      林晏推门进入。

      储物间很小,堆满了杂物:破损的桌椅,装满旧书的纸箱,几个落满灰尘的石膏像。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个老式木质书架上。它看起来和其他书架没什么区别,但位置很微妙。

      正好挡住了后面墙壁的三分之一。

      林晏蹲下身,手指沿着书架底部边缘摸索。

      在靠近墙角的阴影里,他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只有米粒大小。

      他按下去,没反应。

      旋转,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咔”。

      书架依然没动,但旁边墙壁上,一块看似完整的墙板向内凹陷了三厘米,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深约三十厘米。

      里面放着一个深灰色的金属盒,表面没有任何标记。

      林晏取出铁盒,放在地上。

      盒子很沉,锁是机械密码锁,四位数字。

      他试了师父常用的几个密码组合,他自己的生日,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日期,师父的代号“灰隼”的编码,都不对。

      手电光束在盒子上移动,最后停在盒子侧面一个极浅的刻痕上。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里面有一个小点。

      林晏盯着那个刻痕,忽然想起什么。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皮夹,抽出那张他和师父唯一的合影。

      照片背面,师父的字迹旁,有一个用钢笔随手画的小标记,一个三角形,里面一个点。

      那是“定位点”的意思。

      是他们之间用来标记重要位置的暗号。

      而这张照片拍摄的日期是……

      7月23日。

      0723。

      林晏将密码锁转到0723。

      “咔哒。”

      锁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东西不多,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是一本深蓝色封面的日记本,皮质封面已经磨损,边角发白。

      林晏拿起它,翻开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1990年4月3日。阿哲今天又来了,带着他在南方出差买的小点心。他说那里的桂花糕很好吃,特意给我带了一盒。我笑他总把我当小孩子。他看着我,眼神很温柔,但什么也没说。”

      林晏的手指顿了顿。1990年,那是三十多年前。母亲写这本日记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他快速翻动。日记记录了苏婉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间的生活:学习绘画,与朋友们郊游,对未来的憧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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