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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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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年的夜晚，霓虹灯将城市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这座被称为“灰都”的巨型都市在夜晚才真正苏醒，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欲望和金属锈蚀的气味。灵闫坐在一辆改装过的黑色电磁跑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车窗降下一半，夜风将他墨黑色的长发吹起，露出左侧眼角下那颗极小的泪痣，像是一滴凝固的血。
他第一次来“暗渊”酒吧——这家位于下城区的知名场所，以提供各种“特殊服务”闻名。今晚之所以会踏足这里，不过是因为一场无聊的赌约。那几个所谓的“朋友”打赌他不敢进入这种“低劣场所”，而灵闫虽然厌恶他们谄媚的嘴脸，但更不愿被人看轻。
“灵先生，您的专属包厢已经准备好了。”穿着制服的侍者躬身拉开车门，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灵闫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红色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下车，整理了下黑色丝质衬衫的袖口，确保每一处褶皱都符合他的要求。
酒吧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喧嚣。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舞池里挤满了扭动的人群，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香水、汗液和酒精的复杂气味。灵闫微微蹙眉，他对这种过度嘈杂的环境本能地感到不适。在侍者的引导下，他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二楼的VIP区域。楼梯口有保镖看守，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才放行。
这个世界等级分明，钱和权，就是通行证。
二楼的氛围与楼下截然不同。厚重的隔音材料将大部分噪音阻挡在外，环境优雅而安静，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包厢。侍者推开一扇雕花木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年轻人，都是灰都富商或权贵的子弟。看到灵闫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灵少，您可算来了！”
“我们还以为您不赏光呢！”
灵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在中间的主位坐下。立刻有人为他斟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荡漾。他并不碰那杯酒，只是目光淡漠地扫过在场的人。这些人的家族或多或少都与他名下的产业有联系，或者说，依赖于他指缝间漏出的资源生存。他们敬畏他，不仅因为他的财富，更因为他背后那个盘踞在灰色与黑色地带庞大家族的遗留势力，以及他本人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阴郁气质。
“灵少，今天场子里来了几个新‘货’，听说素质不错，要不要……”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男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暧昧。
灵闫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却没有喝。“没兴趣。”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他对这些被物化的、没有灵魂的□□交易毫无兴趣。
灵闫喜欢收集标本，却只收集那些已经失去生命、却能永久保持美丽的的东西，比如蝴蝶，比如蛇。它们安静，顺从，永远不会露出令人作呕的谄媚或恐惧或其他什么情绪。
花衬衫男人讪讪地退开，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另一个试图暖场的人连忙提议：“那……灵少，听说您调酒手艺一绝，要不要给我们露一手？也就我们长长见识，这里的吧台设备还挺全的，您要不…赏个光？”
灵闫抬眼，红色的眸子看向包厢一角的专业级吧台。他确实对调酒感兴趣，并且系统学习过。某种程度上，调酒和制作标本有相似之处，都需要精确的配比和一丝不苟的操作，最终呈现出一件符合他审美的“作品”。他站起身，走向吧台。这个举动让包厢里的其他人松了口气，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他熟练地选取基酒和配料，动作流畅而精准，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谨的化学实验。冰块的撞击声，雪克壶摇晃的节奏，都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他调制的是一杯名为“血色落日”的鸡尾酒，深红色的酒液在灯下如同凝固的血液，边缘点缀着一片极薄的柠檬皮。他对自己调制的作品一般都还算满意，正要将酒倒出，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楼下。
二楼包厢的一面墙是单向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楼舞池和卡座的情况，而楼下却无法窥视包厢内部。
灵闫的动作顿住了。
在一片晃动的光影和拥挤的人潮中，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酒吧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白色的长发束成一股，垂在身后，几乎到了腰际。制服是统一的黑色，半透明衬衫和短裤，男女同款——一样的暴露，黑色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更不要说他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正低着头，托着放满酒水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卡座之间。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灵闫也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紧抿的嘴唇。
那张脸……
灵闫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精致，脆弱，带着一种男生女相的柔美。较大狗狗眼的眼是灰绿色的，即使在迷离的灯光下，也像蒙着一层水汽的湖泊。左边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两颗并排的、如同蛇咬痕迹的小痣，清晰地映入灵闫眼中。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冰冷的湖水，呛咳着爬上岸的白色脑袋，湿透的破旧短袖下瑟瑟发抖的小小身体，揪住他裤脚的、冰冷的手指，还有那声怯生生的，带着无限希冀的——
“哥哥。”
言七。
是他那个在孤儿院失踪了多年的“所有物”。
灵闫端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以为早就遗忘在童年垃圾堆里的名字和面孔，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与楼下那个惶恐不安的服务生完美重合。他看着他被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拦住，那客人肥硕的手不规矩地摸向言七的腰臀。言七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瑟缩，手中的托盘倾斜，酒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客人的怒骂声即使隔着玻璃也能隐约听到。言七慌乱地蹲下身去捡碎片，甚至顾不得会不会划伤手，肩膀缩着，头埋得很低，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可客人似乎还不解气，抬脚就要踹去。
就在这时，灵闫放下了手中的雪克壶。冰冷的酒液溅在吧台上，他也毫不在意。
“灵少？”旁边有人疑惑地唤他。
灵闫没有理会。他转身，径直朝包厢外走去。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
他走下楼梯，穿过喧嚣的舞池，走向那个角落。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酒钱从我工资里扣……”言七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他低着头，不敢看那个骂骂咧咧的客人。
“扣？你赔得起吗？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吗？”客人唾沫横飞，伸手就要去抓言七的头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凭空伸出，精准地扣住了那只肥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那客人瞬间痛呼出声。
“谁……呃……”客人愤怒地转头，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的红色眼睛。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戾气让他瞬间噤声，酒也醒了大半。他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那个连酒吧老板都要点头哈腰的、绝对不能惹的人物。
灵闫甚至没有看那个客人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蹲在地上的言七身上。他松开手，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那客人捂着手腕，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人群中，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周围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言七感觉到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和压迫感消失，才怯生生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笔挺的西装裤腿，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墨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眼角下那颗熟悉的、小小的泪痣，还有左边嘴角那颗。以及，那双独一无二的、如同红宝石般瑰丽却冰冷的眼睛。
是……他？
一切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也是那样的狼狈、无助，而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宛如神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