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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陶逍·英国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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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臻自从在这个行业混迹后，就没想过跟谁有除了合同以外的瓜葛，无论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盛备涛，一旦跟合同这件事搭上，就已经扼杀了在蒋臻这所有的关系。
他很明白盛备涛与其他人不一样，既不一样在干净，也不一样在从始至终对他不惨私情，只有最朴质的朋友。
要是选择的目标不是他，他们之间是不是可以做只有聊天喝酒的朋友，可没有这件事，他们还会认识吗？
每一种安排都为最终的结果形成了闭环，像死局一样，一条路走到底，中途就算有东西会改变，结局仍然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从那天盛备涛提出那个条件后，蒋臻没再下二楼，盛备涛找他也是让楼下人以家里有事，请了长假为由打发。
这正是进入钓鱼的高潮期间，他居然有了心软的迹象，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是以想要而扮演的，但等这些东西真的摆在他面前，他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从来没有存在过。
做情人心软是大忌，心软就骗不过去金主，骗不过去就是半途而废，先不说酬金，连自己的抽身计划都会变成欺骗。他这跟骗子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现在不是在骗么？只是这个骗付出的东西太让人相信，甚至连设局的人也信了一半。信有这样的生活，信有这样的人，信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一身清白地过着普通的每一天。
这是梦，很奢侈。
蒋臻看着楼下那道身影，烦得都快把头发薅秃了，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而这种时候，替他先一步做出选择的人是盛备涛。
在长时间见不到陶逍的盛备涛，突然时不时变得很空落，年龄跟履历的成熟很快让他明白，他对陶逍这个人太上心了。
但他没觉得是件错事，遇见一个让他感觉很好的人是很难得的。他们之间有很多话可以说，即使是前一天说过的同一句话，也会在这些话上开辟其他故事。
源源不断的话如同来之不易的缘分，只想牢牢地抓住。
几次的找人无果，盛备涛直接找上了钱奋。
办公桌上，一前一后，眼神的弩张，仿佛开展了商场的利己。
“陶逍的合同还有多久结束？”盛备涛粗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润，弱化了眼神里谈判时的尖利。
钱奋以为蒋臻已经把他拿下了，全是按套路的流程，扬着笑，镜框下是势在必得：“一年。”
“一年合同的违约金应该没多少吧。”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时间越少违约金越多，除非等合同到期结束，不然想要人走，就需要赔百分之五十的违约金。”
“百分之五十！你这是霸王条款，囚禁人身自由，我要是找律师，你这个合同也是不符合规定。”
钱奋莞尔一笑，露出资本家的邪恶嘴脸：“那你尽管去找律师，看看有没有人说我这个合同不符合劳务规定。”
盛备涛没吭声，在钱奋游刃有余，毫不在意的状态中看出事情没这么简单，要是真的请律师，恐怕被告完好无损，原告体无完肤。
“那陶逍这件事还有其他解决方案吗？”盛备涛斟酌开口，不喜欢事情复杂化的他，不再选择硬碰硬。
“当然有。”钱奋拿出准备很久的雇佣合同，“您把这个签了，在合同期间，陶逍这个人就是您的，他可以不在我这工作，但您需要向我支付佣金外的劳务费用。”
盛备涛看着侮辱性极强的“雇佣”二字，听着钱奋的讲解，一时不知道该签还是不该签。他不想让陶逍以雇佣的身份存在，但巨额的违约金，让他寸步难行。
这是最佳的办法吗？
陶逍会认同吗？
见他蹙着眉思考，钱奋一眼看出他在担心什么，“你是怕陶逍不同意？我把他……”
“不用了。”
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没必要再让陶逍感受到痛苦。
盛备涛把合同上每个条款都看了一遍，注意到雇佣期限是一年，抬头问：“合同结束是不是就代表陶逍在你这的合同也结束了？”
“对。”
“不会反悔吧。”
钱奋笑着：“保证不会。”
就蒋臻的德行，能撑几个月都算不错了。
盛备涛接过递过来的笔，握紧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钱奋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容，很快把一个账号放在他面前，说：“五十万的劳务费用打在这个账户上。”
盛备涛像是不会动一样，跟着他的操作弄了弄手机，很快一笔钱进账了。
“要不要我通知一下陶逍？”
“不用。”盛备涛说，“我会自己告诉他。”
钱奋在心里嘀咕：你难道比我还清楚他在哪？
但到底钱到账，钱奋也不再管，目送盛备涛离开后，就把钱挪到另一个账户上，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再烦的心情也瞬间美滋滋的。
然而还没畅想美梦，蒋臻冲了进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钱奋慌乱地关了电脑，站起来，还佯装生气地说：“进来干嘛不敲门？”
“盛备涛来干嘛的。”蒋臻双手撑着桌子，这个身高正好能看清钱奋的秃顶。
“你不清楚？”钱奋叹出的气都带着得意，“他来找我帮你交违约金，但听到多少后，直接放弃了，然后问我有什么其他办法，我就顺着流程往下，签了雇佣合同。”
蒋臻眉头紧蹙，话也跟着沉了下去：“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我以为这是你演戏设定好的，难道不是？”
“我想换人。”
钱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愣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真话：“事情都到那一步了，怎么突然想换人？你不知道一旦换人，事情会变得很复杂吗？”
“我知道。”蒋臻沉着气，“他不合适。”
“现在说不合适，做到那份上了，合同签了，你说不合适，当初给你资料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不合适啊。”钱奋脸黑的像是糊了一脸锅底一样，眉头像抚不平的山丘。
蒋臻垂眼沉思，“你就当我不想骗他吧。”
钱奋瞪大眼睛看他，几秒后，不是猜测，而是肯定地说：“你心软了。”
蒋臻没吭声，相当于默认。
“蒋臻，我说了多少次，规则手册上也写着，不能对任何金主心软，一旦心软，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钱奋难得有这个底气怒斥蒋臻，“难道你在同意接金主的时候不是已经变成冷血无情、只需要钱的人吗？”
“我可不像你。”
钱奋喘了几口粗气，怎么说都不可能把到手的钱还回去：“合同反正签了，想毁约，拿出一千万的违约金。”
“你掉钱眼里了。”蒋臻脸色一冷，“之前不还是五百万吗？”
钱奋双手背在身后，头颅高高抬起，就怕不能跟蒋臻对等：“盛先生一字一句认同且敲定的合同，我怎么知道。”
“钱奋，你他妈又胡乱弄！”
“我弄什么了？”钱奋蛮不讲理，“蒋臻，别忘了你当初同意做这行的原因，心软对得起你舍己为人，沦为资本家玩物的奴隶吗？”
蒋臻转身离开的脚步猛地一顿，一些不堪回首地过去与抉择疯狂地涌入脑海中。对啊，他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下次我再看到你因为钱乱拟合同，把你的脸洗干净，准备好。”
这句狠话，换成其他人身上可能无人在意，可话出口是蒋臻，能把人吓死。
钱奋咽了咽口水，待蒋臻离开视线，下一秒直接瘫坐在沙发椅上。
因为当初与何之难同流合污，蒋臻没少报复他，一开始是把会所搞得乌烟瘴气，后来知道他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只要蒋臻不高兴，定要顺走他办公室里值钱的东西。
这也就导致他现在不敢把办公室打扮的金碧辉煌，只有越简陋越好。
钱奋叹了口大气，虽然得到了钱，但这个命却是被蒋臻抓住了一大半。
蒋臻下楼后直接与在看吧向酒保叮嘱，准备要走的盛备涛撞上。
“陶逍。”盛备涛手里还拿着蒋臻化成灰都认识的买人合同，“家里的事忙好了吗？”
“嗯，好了。”
盛备涛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把手侧的合同往身后一藏，问：“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您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蒋臻不喜欢用客套话去迂回早晚都要说的重要话题，不等盛备涛说完，就问出。
“你知道了？”
蒋臻先一步侧过身，再次坐在两人认识的那个沙发上。明明有错的是他，却成为这件事的主导者，让从始至终的无辜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盛备涛说话都没有任何底气。没经过本人同意就签订了合同，实属替人做选择，没人喜欢被人掌控的人生。
蒋臻被音乐吵的脑袋发疼，但也算回过神了，脸色好了些。
“我本来是打算找你经理商量一下违约金的事，但因为自己有心而力不足，就想了另一个办法。”他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合同拿了出来，放在他面前，“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擅自做了决定，你要是觉得很屈辱，可以撕了，违约金我会赔，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蒋臻盯着不薄不厚的合同，每一条他都倒背如流，看似都是利金主的条款，实则都是利钱奋的，而他这个付出心思的人，只在纸页的“雇佣”上。
“我没有怪您，我就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帮我？”即使知道是他演的戏打动了这个善良的人，还是想听听他的原因。
“你可能不信，你跟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很像。”
蒋臻眼皮微动，不是不信，而是没想到，他会对他说自己的曾经。
“应该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但那时比你还艰难，因为年轻想要的东西太多，对什么都带着新奇的冲劲，就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就一边创业一边兼职赚点日常开销。”
盛备涛目光充满希翼。似乎回想起曾经，是无数人珍惜不了，还想经历的岁月。
而蒋臻是例外的，要是有技术可以清除记忆，他可能是第一个站出来做试验品。破土重生这几年的记忆对他是痛，他不想回忆，也不想再经历。
“虽然过得很充足忙碌，但回想起来，依旧不觉得当初的选择是错的。”盛备涛感叹。
他们或许珍惜的不是故事的经历，而是这个年龄无法拥有的一些东西。
立业成家，岁月悠悠，所有的所有都会随着年龄与时间逐渐改变，而不是消逝。
所有的东西都会存在，只是再也做不到年轻时候的样子。
蒋臻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陶逍吗？”
盛备涛疑惑看他。
“陶意为逃，逍意为逍遥，追求自由，活出自我。”
逃出囚笼，追求自由，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蒋臻这五年卖身契的唯一念头。
蒋臻目光落在“雇佣合同”上，最终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