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去他妈的独自游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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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很羡慕奥特维斯塔，他明智地跑开了，不必受我眼前这些淫靡景象的折磨。
这里的空气令我窒息，酒精、香水、汗液的气息相互交织，偶尔还会飘过淡淡的药味。
黑暗的大厅里，五彩斑斓的灯光旋转闪耀，一阵阵尖叫和喘息淹没嘈杂的乐声。
第十三层有不少专为满足游客各种需求设置的单间，但数不清的外星客和弥燊星人还是汇聚在我眼前的大厅里。
或是衣冠楚楚，或是赤身裸体；或是在舞池中央搔首弄姿，或是在一旁玩弄着身上或身下的另一具躯体；或是因发泄情欲欢笑，或是因疼痛刺激发声。
对于部分人而言，在聚光灯下肆无忌惮地展示和放纵欲望，带来的快感远比在私人空间里强烈，毕竟那也算彰显了自己的权势和身份，比起单纯的感官上的愉悦，虚荣心得到满足带来的刺激更不容小觑，人总喜欢盲目追求优越感。
奎科西对我说，对面那些门扉紧锁的屋子里关着一群残缺的个体和非人存在，我从那些窗户上看到了一些交叠的影子。
此情此景下，我既无痛骂的冲动，也没怒斥的打算，笑容浮上嘴角时竟全然不觉。
在毫无遮掩的欲望编织的极乐园里，一切场景都变得虚幻。
律法褪色，道德已逝，这里人头攒动，这里空无一人。
在晦暗的环境里，我依然能够看清奎科西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泛起潮红，但却没看明白其目光究竟落往何处。
我的思绪正在发散，突然落到我耳边的热气将我从思考中惊醒。
“你好，这位先生。”
我推开站在我左右两边衣不蔽体的男女，他们身上强烈的酒气让我不适，裸露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水泽，不知那是酒还是其它什么液体。
我的洁癖再次发作，在他们媚笑着进一步接近我之前，我冷脸表示没有兴趣。
几分钟后，有人从背后拉了拉我的手，我回过头，看见一张稚嫩的面容。
他的身高只到我腰部，脸上挂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谄媚笑容，像一只多次经受马戏团训练的动物。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但他将我的好奇误解成了我无法接受的意思。
他紧攥着我腰部的衣服开始摩擦扭动，动作僵硬刻意，在他脸即将往下挪到禁区时，我揪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扔到一边。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在这里，我原本可以选择殴打或是直接给他一个痛快的了结，但我没有下手。
此地诸多堕落的存在，究竟是自己选择了末路，还是在无力时被他人推下了无底深渊？
我无从知晓，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离我远点！”
我恶狠狠地扔下了这句话，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阿斯蒙蒂斯的极乐园。
那个小个子跌坐在地，眼里全是迷茫和惊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您别生气。”奎科西快步跟上我，他连忙劝道：“您初来乍到，对这些场面感到不适很正常，这里很多人过于心急、没有分寸确实令人生厌。第十四层是别西卜的欢宴，那里的风景与前几层大不相同，您可以休息片刻。”
第十四层的电梯门开启时，浓郁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那些肥胖臃肿的食客正源源不断往嘴里送着精致的餐食，上千侍者马不停蹄地打扫清理，桌上的餐盘却还是积累了一摞又一摞。
“这里是自助餐厅吗？”我问站在身旁的奎科西。
“是，但不只是，凡是您想吃的食材，他们都能弄来。”
“需要提前几天预定菜单？”
“如果您想食用特殊食材，自然是需要预定的。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应有尽有，除了那些极度挑剔的美食家外，人们都能在现场吃上合心意的餐食。”
方才的恶心感还是挥之不去，我已经没有了胃口。
“您的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您点单吗？”他问。
“一杯干干净净的热橙汁就好，不要加糖。”
我说完便在门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能清晰地看见外边的景象。
窗面大概是利用极端不对称的光散射形成了单透效果，在我离开地球前，地球上的技术手段还是用微金属结构和特殊电介质薄层进行合理设计达到这个目的，不知如今的卡希亚又是采用的什么方式。
自外看里如坠云中雾里，从里看外一览无遗。
但我不认为外面的弥燊星人看到或是看不到卡希亚内的景象会对如今局面有多大影响。
侍者将橙汁放在桌面上，奎科西站在旁边静等我用餐结束。
我对他说：“奎科西先生，您为什么不坐下？您是向导，不是仆人。您也点些吃的吧，账记在那位莫德诺先生头上，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也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橙汁，只尝一口便皱着眉把饮料放到一旁。
喝完橙汁后我打算去上个厕所，顺便看看这餐厅的后厨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越往里走，那些食客盘中的食材越怪，各种生物的器官应有尽有。
还好我对这种场面已经免疫了，想到这里我甚至还有些得意，然而这点小确幸并未持续太久。
角落里坐着一位妆容精致、服饰优雅的弥燊星人，她的餐盘里摆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金发蓝眼睛的小女孩、雨夜里的白伞、四处弥漫的火药气息、响彻夜空的枪炮声......
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突然大量涌入我的脑海，开始撕扯翻卷。
恐惧、恶心、愤怒在刹那间席卷心头，强烈的眩晕和头疼几乎让我睁不开眼，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捂着嘴跑开，把胃里的食物吐得干干净净，然后蹲在地上撑着马桶边缘开始干呕。
几分钟的天旋地转后，我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奎科西。
他走过来伸手想拉我，我拒绝了。
我平静地从他身侧走过，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残渣，用清水漱去口腔里恶心的味道。
我撑着洗漱台歇了片刻，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染上赤红，眼白也因泪水刺激泛红。
他靠在墙上，看着我微笑道：“很抱歉，卡希亚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向您保证，第十五层绝对不会引起您的强烈不适。”
“这是本次游览的终点——路西法的花圃。”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空间里耀眼的白光，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装潢，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最前方的王座熠熠生辉。
奎科西带着我向前走，直至我落座，他才说：“您现在可以决定玩什么。”
“由我决定？”我抬眼看他，说：“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您想玩什么，之后这里便会有什么。”
奎科西依旧和蔼有礼，他恭顺地站在一旁，像一只温良无害的羔羊。
“您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由我私人订制？若是如此，您也太高估了我的经济实力，我可没有在卡希亚内玩这个的资本。”
“莫德诺先生承诺过，您今日游玩的一切项目免费。”他再次强调。
我靠在王座里，静静注视着奎科西的脸，片刻之后直接笑出了声。
“奎科西先生，您作为卡希亚内的工作人员，为何不知今天第十五层不应对外开放？哦不，您是知道的，所以您刚才才特意用权限打开了员工通道。”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在地上摇摆的蛇尾又发出细密的声响。
“虽说对外声称第十五层是公共游玩区域，可来这里的人都知道，第十五层的花销高得惊人，您应该早被告知过，游客使用这层楼需提前十五个工作日申请并支付定金，且每个弥燊月的第六和第二十一天不得使用。”
“那么这场违规操作，是否让您感到些许愉悦呢？”
奎科西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可以说是相当放肆。
“您是在问，我是否享受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慢吗？”
“噢，瓦伦汀先生，我并没有这么说！”
他瘪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毫无诚意地辩解：“我只是想给游客好的体验而已。”
“不必作苍白的解释，我不认为那是一种冒犯，坦白告诉您吧，我不讨厌自己的傲慢。”
奎科西并不惊讶，他只是静静听着。
我看到他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便抱着胳膊，勾起嘴角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悠闲说着：“可即使我现在给出具体的方案，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吧？这毕竟是个大工程，而我没那么多时间分给卡希亚，我晚上还有其他安排。”
“那您想试试无计划的就地取材吗？”他问。
“这里能取什么材？你应该不会是在说——”
话音未落，那张脸贴到了我面前。
他直接跨坐在我腿上，呼出的热气落在我鼻尖，略微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无意冒犯，但您看，生活中总有计划之外的情况，您完全可以享受出乎意料的乐子，若您只能接受计划之内的事情，那必然会耽误您取乐。”
蛇尾摩擦裤腿的沙沙声愈加清晰，在蛇尾近一步攀上之前，我的目光掠过奎科西绯红的脸颊，停留在那双亮闪闪的金色眸子上。
我直视着他，调笑道：“原来这就是卡希亚的待客之道？未免过于热情了，鄙人怕是无福消受啊。”
他两手撑在我身后王座的靠背上，带有蛊惑意味的低语幽幽传来：
“我早就说了，你玩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