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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攻盩厔城计,智谋显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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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掀开,亲卫跪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将军,盩厔东山火光未熄,三处连点,是信号。”
李秀宁翻身下床,没披外袍,直接抓起挂在架子上的玄甲往身上套。她手指扣上肩甲带时顿了一下,听见外面巡营的脚步声刚过,口令交接完毕。
“铁流。”
“奔涌。”
她系好腰带,走出营帐。
夜风扑面,营地灯火已灭大半,只有点将台还亮着一盏风灯。她几步登上高台,马三宝正站在舆图前,手里捏着一支炭笔。
“风向南偏西。”他说,“火光出现在东山脊线第三块巨石后,不是炊烟,烧的是松枝。”
李秀宁盯着舆图上看了一会。盩厔城地形她早背熟了。北门靠渭水,有码头;南门接官道;西边地势低,雨季常塌;东山是制高点,设有烽燧。
“传令前锋营。”她说,“换流民衣裳,带干粮袋和水囊,从渭水南岸走,到东门十里外埋伏。不许点火把,不准说话。”
马三宝记下命令,转身去写军令条。
“再派两队轻骑。”她又说,“绕到城后,把烽燧给我烧了。人不留,火要旺。”
亲卫领命而去。
她站在台上没动。五千娘子军已经睡下,但只要一声令下,她们能在一刻钟内整装列队。演训不是白练的。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半个时辰后,前锋营出发的消息传来。又过一炷香,轻骑也出了东营西门。
她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直奔西南方向。
天还没亮,队伍借着夜色推进。她亲自带队,走的是旧渠段。这段渠去年暴雨冲垮过,墙基松动,守军以为没人敢从这里攻,只派了两个哨兵。
哨兵被摸掉的时候,连哼都没哼一声。
她挥手,中军主力开始进城。
城内安静得很。百姓都关着门,没人敢出来看。她让队伍贴着墙根走,不许喧哗。
与此同时,辎重团在北门外点燃了三堆草垛,故意堆得像宿营的灶台。几十个女兵敲锣打鼓,喊着号子搬木头,弄得尘土飞扬。
北门守军立刻紧张起来,调兵布防。城头灯笼全亮,箭楼上站满了人。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进攻是从西南角来的。
何潘仁带着东营兵马在东门外擂鼓。他嗓门大,远远喊着:“平阳军到!开门投降免死!”
但他就是不往前冲。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守军搞不清真假,不敢轻易调兵。
这就给了李秀宁足够的时间。
她带人穿过旧渠,进入内城街巷。队伍分成小队,每五人一组,拿着长钩梯和绳索。
遇到屋顶有人藏身,她们不射箭,也不喊话,直接用钩梯爬上屋脊,从背后放倒。抓到俘虏就绑住手脚,塞进空屋子里。
有一队守军躲在米铺后面想偷袭,结果刚探出头,就被一杆长矛顶住喉咙。
“降不降?”拿矛的女兵问。
那人摇头。
矛尖往前送了一寸,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他立刻点头。
女兵扯下他的腰带,反手绑了,推到墙角蹲着。
这样的事发生了七八起,消息很快传开。剩下的守军不再硬拼,有的扔下兵器躲进民房,有的干脆趴在地上举手。
李秀宁走到钟楼前时,天边刚泛白。
她摘下面具,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脸。
然后她爬上钟楼,站在最高处,对着整条街喊:“我叫李秀宁!奉父命整肃关中!你们的城主勾结外敌,私贩军粮,今日我来接管盩厔!”
底下没人回应。
她又说:“降者不杀!助粮者授田!扰民者斩!听清楚没有?”
远处传来一声应答,接着是第二声。
最后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她走下钟楼,下令搜查县衙。
马三宝跟着进来,手里拿着一本账册。
“这地方的存粮记录有问题。”他说,“去年上报收粮八千石,实际进出只有四千。差额被人运走了。”
“运去哪?”
“渠道太窄,大车进不来。只能走暗道。”
李秀宁立刻明白。
她让马三宝带人查地底,自己守在大堂。
不到一盏茶功夫,马三宝回来报告:“后院井下有通道,通到城外三里外的林子。”
“留十个人守住出口。”她说,“其他人准备突入。”
话音刚落,柴绍带着二十名精锐从东营赶到了。
他一身黑衣,腰间挂着方天画戟,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来。”他说。
李秀宁点头。
柴绍带人从井口下去,一路摸黑前进。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湿滑,地上有脚印,是刚踩过的。
他们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试探着。
快到出口时,听到前面有说话声。
是两个人在争执。
一个说:“再不开门,咱们都被困死!”
另一个吼:“你敢开门,我就砍了你!”
柴绍示意手下准备好绳索和麻布。
然后他一脚踹开木门。
里面是个密室,堆着文书和箱子。城主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柴绍冲上去,飞起一脚踢飞刀子,两个亲卫扑上去把他按住。
“印信在哪?”柴绍问。
城主闭嘴不答。
一个亲卫从箱子里翻出一只铜匣,打开一看,正是盩厔县令官印。
“带走。”柴绍说。
他们押着城主原路返回。
回到县衙时,李秀宁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她接过印信,看了看,放进怀里。
“开仓。”她说,“放粮。”
命令很快传下去。城西三个粮仓同时打开,百姓排着队领米。每人一斗,不多不少。
有老人跪下磕头,她伸手扶起。
“不用谢我。”她说,“这是你们自己的粮。”
中午时分,全城基本控制住了。
她登上城楼,亲手升起那面赤旗。
风吹过来,旗帜展开,上面绣着“娘子军”三个大字。
底下有人开始喊她的名字。
先是几个声音,后来变成一片。
“李秀宁!李秀宁!”
她没回头,也没笑,只是看着北方。
那边的地平线上,隐约有烟尘扬起。
她招手,叫来一名传令兵。
“送信给柴绍。”她说,“让他查渭北动向。”
传令兵接过竹筒,转身就跑。
她站在城楼上没动。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抬手拨了一下,手指碰到左眉骨上的疤。
这时,一名亲卫走上来,递给她一枚铜符。
“从城主身上搜到的。”他说,“刻着‘宇文’两个字。”
她接过铜符,翻过来一看,背面有个蛇形标记。
她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她把铜符攥进掌心,指甲掐进了皮肉里。
远处,赤旗还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