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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宇文联合急,破局待新策 ...

  •   李秀宁站在城楼上,手还攥着那枚铜符。掌心被蛇形刻痕划出几道红印,她没松开。

      风把赤旗吹得哗啦响,底下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百姓领完粮散了,士兵在清点俘虏,城门插上了娘子军的旗杆。一切看起来都像赢了。

      但她知道不是。

      这枚铜符太熟了。三年前宇文阖派人往她水囊里倒哑药,留下的信封角就画着这个标记。上个月渭北断粮,查到的私盐账本最后一页也盖着同样的印。现在它出现在盩厔守臣身上,说明对方早就布好了线。

      不是巧合。

      她低头看铜符背面,“宇文”两个字刻得深,像是用力砸进去的。蛇形纹绕在四边,尾巴卷住边缘,像要把字吞掉。

      她忽然想起马三宝说过一句话:**敌人最怕你发现他藏着的关系网**。

      现在网露头了。

      她转身走下城楼,脚步很稳。亲卫迎上来想说话,她抬手打断。

      “西厅封了,谁也不准进。”

      “将军,要不要叫——”

      “我说,谁也不准进。”

      亲卫闭嘴,低头退开。

      县衙西厅原本是县令处理机密要务的地方,桌椅都还在。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关窗。外面阳光照进来一条缝,她用炭笔压住帘子底边,彻底挡住。

      墙上挂着一幅关中舆图,墨迹未干,是攻城前画的。她拿起炭笔,在几个位置画圈。

      第一个是晋阳。李元吉驻地。

      这个人她清楚。嫉恨她拿兵权,嫌父王偏心,一直想立战功压她一头。上次宇文阖伪造她勾结突厥的书信,就是通过李元吉的手递到李渊案前的。

      第二个是蒲坂渡口。霍九楼的老巢。

      虽然霍家铺子已经被她掀了,但河东商路还没断死。只要有钱,就能买通人、养私兵、运兵器。霍九楼不会甘心,而宇文阖最擅长借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第三个是北面通往长城的小道。那边有三支游散部族,曾被突厥驱赶南迁,现在没人管。他们缺粮少衣,但能骑善射。谁给吃的,就跟谁打。

      她盯着这三个点看了很久。

      如果她是宇文阖,现在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不是报仇。

      是联合。

      一个人打不过她,那就拉两个一起上。李元吉想要功劳,给;霍九楼想要翻盘,给机会;游散部族想要活路,给粮食。三方各有所求,只要有人牵头,就能凑成一支队伍。

      而宇文阖就是那个牵头的人。

      她放下炭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联合围剿**。

      这不是普通的进攻。这是要让她腹背受敌。一边是朝廷内部的压力,一边是外部兵马压境,再加一个“谋反”的罪名扣下来,她就算打赢了仗,也会被按住不放。

      所以她不能急。

      她要是立刻出兵追那股烟尘,就会落入圈套。真敌人不在北边,而在暗处等着她动起来,露出破绽。

      她提笔又写:**静而不发,诱其自乱**。

      要想破局,就不能按常理走。别人以为她会乘胜追击,她偏要停下。别人以为她需要支援,她偏要切断联络。让对方猜不透她在干什么,让他们自己开始怀疑——是不是情报错了?是不是计划泄露了?

      只要他们互相提防,联盟就不牢靠。

      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火苗窜起来,烧掉了字迹。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将军,北向烟尘有新动静。”亲卫隔着门说,“像是骑兵调动,人数不多,走得慢。”

      她没回头。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可弟兄们想趁势——”

      “我说,休整三日。”

      门外安静了几秒。

      “是。”

      她走到桌前,打开随身的布包,取出一块玉佩。双生玉,一半雕云纹,一半雕山纹。她用拇指慢慢擦过云纹那一面。

      这是她穿过来之后唯一没丢的东西。

      当初在现代,执行任务那天,天上一道雷劈下来,她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经在婚轿里了。手腕上系着红绳,怀里就揣着这块玉。

      三年了,她靠着它记住自己是谁。

      现在又要做一个决定了。

      她不能再只靠战术打赢一场仗。她得看清整个棋盘,知道谁在动,谁在看,谁在等她犯错。

      她把玉佩收好,重新摊开舆图。

      炭笔点在晋阳。

      李元吉最沉不住气。他想要功,就给他一点希望。比如放出风声,说娘子军要调主力去打蒲坂,晋阳防线空虚。他要是信了,一定会带兵南下抢地盘。

      可他又不傻。他知道她精于设伏,未必敢真动。

      所以还得加点料。

      她写下一条命令:**明日辰时,东营轻骑集结校场,对外宣称开赴蒲坂换防**。

      然后划掉“蒲坂”,改成“晋南”。

      晋南是块荒地,没战略价值。但如果李元吉以为她要去那里,就会觉得她另有图谋。他要么按兵不动,错失时机;要么贸然出击,暴露行踪。

      无论哪种,都是她赢。

      她又写第二条:**加强斥候巡查,重点盯住通往晋阳和蒲坂的两条官道,每两个时辰报一次情况**。

      第三条:**所有军令统一由西厅发出,其余地方不得私自传递消息**。

      她不想再有内应把她的部署送出去。

      写完三条,她把纸折好,塞进竹筒,交给门口亲卫。

      “按顺序执行。不准提前泄露内容。”

      “是。”

      亲卫走了。

      她坐在椅子上,没再看舆图。

      外面天光渐亮,城里的声音多了起来。有士兵操练的脚步声,有炊事营烧火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孩童跑过的笑声。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摸了摸左眉骨上的疤。

      那一刀是第一次带兵时挨的。敌人假装投降,冲上来砍她。她躲得快,但还是被划了一下。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一件事:**越是安静的时候,越要盯住背后**。

      而现在,背后已经有人伸手了。

      她站起来,走到墙边,把舆图翻了个面。

      背面空白。

      她用炭笔写下三个字:**等风来**。

      不是等援军,不是等命令,是等对手先动。

      谁先动,谁先漏破绽。

      她把笔放下,坐回桌前。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很慢。

      像在数时间。

      也像在等某个信号。

      门外又有人靠近。

      脚步停在五步外。

      “将军。”亲卫低声说,“东营轻骑已按令集结,共二百三十人,马匹装备齐全。”

      她点头。

      “告诉他们,原地待命。什么时候出发,等我通知。”

      “是。”

      脚步退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刚拿下城池时的冷峻,也不是看到铜符时的压抑。

      而是彻底沉下来了。

      像一口井,表面无波,底下却在涌动。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元吉会收到消息,说她要调兵。宇文阖会派人查证。霍九楼残余势力会观望。三方都会动心思。

      但她不会动。

      她要让他们自己吵起来。

      她拿起炭笔,在“等风来”下面画了一横。

      然后写:**风起于青萍之末,杀于无声之时**。

      写完,她把笔搁下。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窗外风吹旗帜的声音。

      啪,啪,啪。

      她抬头看了一眼。

      赤旗还在飘。

      她低头,手放在桌上。

      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然后彻底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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