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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他比我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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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默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随即停下，屁股往凳子蹭后一点儿，双手随性搭放在大腿上，心安理得地弯下脖子，头枕上宋潜义叠的衣服闭目歇息了。
胳膊再也不麻了，姜默都说好。
宋潜义看完一道化学题后，抬眼静止几秒，轻侧过头来，静静端详着姜默的睡颜，视线耐心地描摹过嘴唇，鼻子，，睛，额角……
额角那方白色纱布纯白无暇，可它底下遮挡的是一道对宋潜义来说难以言喻，极触目惊住他的心的。
仿若贯穿在自己心脏里的一把利刃。
宋潜义暗自怅然，顿觉眼前一切的色彩都陷进暗淡无光的空间里，灰蒙蒙的。
涨潮的开篇终究注定着与它双生的潮落。
一声令下，教学楼内的一个个框格里瞬间空荡荡。
放学后，姜默破天荒地留堂又干完了一张卷子，要知道其他人早已退居家线。
只一人心照不宣地陪他一起安静坐着，写题温书。
“走吧！我好了。”姜默把写完的卷子和桌子上的书随意一扣合上，一股脑都摔进抽屉里，开朗道。
拎起吊在椅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溜上肩。
顺手又将椅子推进桌底。
“嗯。”宋潜义不慌不忙地整着书本，比得方方正正地端放于左上角。
沿着摔满落叶的樟树大道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踱步走着。
姜默低着头走，伸出下唇向上吹，视线往上打，看着挡眼的碎发扬起又迅速垂下。
边走边随性孩子气地踢扫着落叶，叶子在空中飞旋几秒又洋洋滞落。
“小默，小默。”
叫喊声渐渐在姜默的耳里由模糊变清晰，变大。
姜默升头去望，是姜远行的声音。
“小默!”
“爸!”姜默扬声道。
宋潜义提出兜里的手，听姜默叫出声后也循着姜默的视线看去。
路障边一辆黑色轿车停放着，车门前站定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剪裁得当的立挺藏青西装，笑着朝他们挥手。
这个声音……?宋潜义的第一反应。
在宋潜义愣神顿住的间隙里，姜默已经大步流星地跑到他爸面前。
“爸，你怎么来了？”姜默右手勾了勾顺平肩带，向好久没见的姜远行问好，语气里有惊喜和疑惑。
从看见姜远行那一刻始，姜默脸上就一直挂着笑。
姜默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小默，爸爸下周要出差没法陪你过生日了，择日不如撞日，爸爸今天晚上把自己包给你，带你去吃大餐!”姜远行如实交代，手搭在姜默肩上拍着，说完抿了一下唇，是很抱歉的模样。
宋潜义悄无声息地走到姜默身后，离他一臂距离。
姜远行注意到来人，歪头越过姜默的右肩去看他身后站定的人，不忍开口小心问道:“这位是——”
“你同学”三字姜远行还没说出口，姜默迅速回头看他一下，爽快地抢先一步道:“我同桌。”
“哦，不介绍一下?”姜远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巴哦得圆圆的，又努起下巴提醒姜默道。
“介绍完了呀!”姜默左脚踩上大理石墩子，手揣进衣兜，兜里的手拄着弓起的大腿，扭着脸有点急色地不耐烦道。
姜远行朝姜默挤眉弄眼，挑起左边的眉示意宋潜义，无声地说:名字!
姜默总算心领神会到，语气有点不爽:“哦，他叫宋潜义，学霸，全校第一。”
姜远行的眉震惊且惶恐地抬了一下又一下。
额头的三条褶子均匀平行分布着，满眼透着邪光审视着宋潜义。
姜默心里直咋舌，脸色正经严肃地令姜远行感到极度的陌生。
他说出句鬼话来吓亲生的爹，冷静道:“爸，你别挤眉弄眼的，他能听到。”
姜远行一脸懵逼看向眼前陌生的儿子，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宋潜义也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姜默。
懵圈二号。
这是只有他俩才知道的暗号。
乌龙过后，宋潜义才正式向姜远行打招呼。
他稳步上前，微弯下腰，右臂笔直地向他做出握手的姿势来。
“姜叔，你好，我是宋潜义，是姜默的同桌。”语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礼貌道。
姜默心中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金砖峰会吗？咦，怪尬的。
谁知下一秒，他老子，姜远行用双手盖住宋潜义伸出的右手，还有力地晃甩了两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来。
他亲昵地笑着说:“你好，小宋。”鱼尾纹都笑得出来跑了一圈。
姜默如果没有看错，宋潜义收回背后的右手偷摸摸地搓了搓。
姜默觉得好笑，低声笑了笑。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儿他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姜远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好客又热切过了头地询问这忘年交，笑道:“小宋，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叔叔提前给小默过个生日，怎么样?”
姜远行期待的神情裸露无遗。
生日?宋潜义回头看姜默一眼。
宋潜义“不用”两个字刚想溜出嘴，姜默就朝姜远行甩起脸子。
姜默挑了挑眉，立马吐槽，挑衅的语调道:“爸，你这是来领新儿子来了？”
姜远行对着姜默讪笑，假模假式打了一下姜默的手臂，喝道:“乱说什么？你——”
“姜叔，你们去吃吧，我家里还有事儿。”宋潜义礼貌托辞拒绝道，朝姜远行微鞠了躬就转身去向自行车车位。
宋潜义推出自行车的间隙，顺便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模糊的车窗看见姜默已经坐上副驾驶。
而姜远行因为要绕过车头去驾驶位，他正巧低头打开车门，手扶在车窗沿上，忽然习惯性抬头，碰巧看见回头的宋潜义，笑盈盈地向他摆手表示再见。
宋潜义回应他，风度翩翩地点了点头。
宋潜义认出他来了。
姜远行——小时候送他猪猪侠文具袋的那个年轻人。
为什么这么巧?
宋潜义想不通。
他满怀心绪地踩着单车消失在空荡的街道，向灯火阑珊驶去。
另一边。
姜远行和姜默落坐在一家西餐厅，格调慵懒却不失风雅，浓重的灰黑装修，一整面落地窗，薄薄的纱帘模糊了壳外的灯红酒绿，火树银花。
两人手持刀叉切割着牛排，刀叉不时打出叮咚的声响。
姜远行嚼着一块牛肉，含糊地说:“小默，爸爸给你订了莫莱雅的生日包厢，最大的，生日那天叫上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玩啊！”
“哦。”姜默叉着牛排轻轻蘸取盘边的秘制酱汁，漫不经心回应道。
“小默，小宋一个高中生，为人处事怎么那么板正?”姜远行边吃边聊道。
“你刚才怎么不问，问我我哪儿知道?可能因为，他比我老。”姜默烦死了，因为他，自己老是被提问，他没耐心的样子，想了想嘲弄道。
“比你大就比你大，说什么老啊！”姜远行似乎不满儿子的说法，换上父亲的身份正声教育道。
姜默不禁想起件事儿来。
那天是刚分班的第二天。
南仁把学生基本信息表嘱托给徐一隆，叫他给传下去，学生一个个填写。
上面包括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家庭住址、联系电话等，用于建立班级学生档案。
从第一大组开始往后传写，他俩坐最末尾。
当时姜默灵光乍显，正奋笔疾书地解着一道物理题。
所以表是宋潜义先填的，他再传给姜默填。
当姜默正打算填写自己出生日期那一栏时，视线情不自禁就往上挪了一行，框里写的是:2000.3.9。
要不是当时两人闹别扭，他早噗嗤安装鸡翅笑飞了。
他盯了好几秒，扣着这张表，心里还默默算起宋潜义究竟大他多少来着。
半晌他才填上自己的出生日期，一串秀气的阿拉伯数字，2001.11.23。
写完心里也刚好清算出结果。
宋潜义比我大19个月零14天。
靠，这么老，这是当时姜默真实有效的内心独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