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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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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苏天恒准时出现在江南楼下。他穿了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少了平日警服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江南下楼时，正看到他倚在车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晨光落在他身上，柔和得像幅画。
“早。”苏天恒迎上来，眼里带着笑意，“准备好了吗？”
江南点头，视线落在果篮上：“这是……”
“去看个长辈。”苏天恒没细说，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
江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心跳不由得快了些。车子驶出市区，往郊区的方向开去，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得开阔，树木葱郁，空气清新。
“快到了。”苏天恒侧头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紧张，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就是……见我妈。”
江南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果然是这样。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心微微出汗：“我……我要不要买点东西？”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苏天恒握紧了他的手，语气笃定，“我妈她……最近态度好多了，不会为难你的。”
话虽如此，江南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五年前苏母崩溃的哭声和那句“同性恋是病”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至今难忘。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前，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香气袭人。苏天恒停好车，牵着江南的手下车，指尖的温度传递过来，给了江南一丝莫名的勇气。
“到了。”他轻声说，带着江南往里走。
门是开着的，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在院子里摘菜，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正是苏天恒的母亲，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眼神却比五年前平和了许多。
“妈。”苏天恒喊了一声。
苏母的目光落在江南身上，有瞬间的凝滞，随即移开，语气平淡：“进来吧，饭快好了。”
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也没有刻意的热络，平静得让江南有些意外。他跟着苏天恒走进屋里，客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挂着苏天恒穿着警服的照片，英姿飒爽。
“坐吧。”苏母端来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目光没再看江南，只是对苏天恒说，“你爸今天单位有事，晚点回来。”
“嗯。”苏天恒应着，给江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松。
江南端起茶杯，指尖有些发凉。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苏母忙着往厨房走，苏天恒时不时找些话跟江南说，试图打破沉默，可江南的心一直悬着，没什么心思回应。
他能感觉到苏母的目光时不时从厨房飘过来，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复杂。那目光像无形的网，让他坐立难安。
午饭准备得很丰盛，摆满了一桌子菜。苏天恒不停地给江南夹菜，热情地介绍：“尝尝这个，我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这个鱼是今早刚买的，新鲜得很。”
江南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苏母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偶尔给苏天恒夹一筷子菜，全程没跟江南交流。
饭吃到一半，苏母突然放下筷子，看向江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江老师，对吧？”
江南心里一紧，放下筷子，点点头：“是，阿姨。”
“五年前的事，”苏母看着他，眼神里有愧疚，也有坚持，“是我不对，说了些过分的话，在这里跟你道个歉。”
江南愣住了，没想到她会提起五年前的事，还主动道歉。他连忙说：“阿姨，过去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苏母叹了口气，看向苏天恒，“这五年，天恒过得有多苦，我都看在眼里。他从不跟我抱怨，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坎过不去。”
苏天恒的眼眶有些红，握住了母亲的手：“妈……”
“我是个传统的人，”苏母抽回手，继续对江南说，“以前总觉得，男人就该找个女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可天恒一次次跟我讲，一次次让我看那些新闻，我慢慢也想通了，感情的事，本就没有固定的模式，只要你们是真心的，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江南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有些发热。他没想到，苏母会有这样的转变。
“只是……”苏母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了些，“小江老师，天恒是特警，这工作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当年你爸说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话。你跟着他，可能要担一辈子的心，甚至……”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江南看着苏母担忧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苏天恒紧绷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无比认真：“阿姨，我知道特警工作危险，也知道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困难。但我不怕。五年前我怕过，所以错过了五年。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了，不管未来有什么，我都想跟他一起面对。”
这番话，他说得坦诚而坚定，不仅是说给苏母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苏天恒猛地转过头，看着江南，眼里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喜悦，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紧紧握住江南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苏母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又看了看江南认真的眼神，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担忧渐渐散去，多了些释然：“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想好了就行。”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苏天恒兴奋得像个孩子，不停地给江南和母亲夹菜，话也多了起来，讲队里的趣事，讲他和江南高中时的糗事，逗得苏母时不时笑出声。
江南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心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餐厅，落在饭菜上，落在他们脸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苏母的接受，只是一个开始，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欣喜。
午饭后，苏天恒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江南想帮忙，被苏母拦住了：“你坐着吧，让他干。”
江南坐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母子俩忙碌的身影，听着他们偶尔传来的交谈声，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离开苏家时，苏母把一个布包塞到江南手里：“这是我自己做的酱菜，你尝尝，下饭。”
“谢谢阿姨。”江南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
“常来玩。”苏母看着他们，眼神温和了许多。
“会的，妈。”苏天恒笑着说，拉着江南的手往外走。
车子驶离小院，江南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妈她……”苏天恒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她真的接受了。”
“嗯。”江南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江南，谢谢你。”苏天恒握紧他的手，语气无比认真，“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愿意陪我面对这一切。”
江南看着他，心里的爱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凑过去，在苏天恒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自然而温柔。
苏天恒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巨大的喜悦，猛地侧过身，不顾还在开车，低头吻住了江南的唇。
这个吻，带着积攒了五年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珍重，温柔而缠绵。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从苏家回来后，江南和苏天恒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他们不再刻意隐瞒，在学校遇到时，会自然地打招呼，偶尔一起吃饭，苏天恒来接江南下班时，也会大大方方地停在学校门口。
同事们渐渐看出了端倪，楚潇潇更是跑来“逼问”，得知真相后，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有事！江老师，苏警官对你那么好，你可得抓紧了！”
江南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脸上却满是笑意。
赵青鹤也替他们高兴：“真好，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唯一让江南顾虑的，是他的父母。他一直没敢告诉他们自己和苏天恒复合的事，尤其是父亲，当年的态度那么坚决，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天恒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慰道：“别急，慢慢来。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无论你父母是什么态度，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江南点点头，心里安定了些。
这天是江南母亲的生日，他提前回了家。饭桌上，母亲看着他，突然说：“小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江南心里一紧，强装镇定：“没有啊，妈，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总是乐呵呵的，”母亲笑着说，“是不是处对象了？要是有合适的，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江南的父亲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江南的心跳得很快，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爸，妈，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哦？什么样的姑娘？做什么工作的？”母亲立刻来了兴致。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避开母亲的目光，看向父亲，语气无比认真：“不是姑娘，是……一个男人。”
空气瞬间凝固了。
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南，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父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江南，你再说一遍！”
江南的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手心全是汗，但他没有退缩，迎着父亲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爸，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他叫苏天恒，是特警。我们……以前在一起过，现在复合了。”
“你！”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震得作响，“我就知道你没忘了他！江南，你是不是疯了？！我当年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爸！”江南也提高了声音，带着委屈和不甘，“感情的事，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和天恒是真心相爱的，我们……”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的！”父亲打断他，气得浑身发抖，“我绝对不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要是敢跟他来往，就别认我这个爸！”
“老公，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母亲连忙劝道，又看向江南，“小南，你听妈的话，别胡闹了。男人怎么能跟男人在一起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你？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的工作和我的感情没关系！”江南的眼眶红了，“妈，苏天恒他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我们……”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父亲厉声说，“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跟他来往！否则，你就搬出去，永远别再回这个家！”
说完，他猛地站起来，摔门进了卧室。
母亲看着江南，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屋，留下江南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却再也没有了胃口。
他知道会很难，却没想到会这么难。父亲的决绝，母亲的不理解，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上，让他从头凉到脚。
手机响了，是苏天恒打来的。江南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喂……”他的声音哽咽着。
“南南，怎么了？”苏天恒立刻听出了他的不对劲，语气紧张起来，“是不是叔叔阿姨……”
“嗯。”江南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我爸他……他说要是我还跟你在一起，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天恒坚定的声音：“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江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天恒已经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他不知道苏天恒来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苏天恒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他都想和苏天恒一起，勇敢地走下去。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江南知道是苏天恒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起身去开门。
门外，苏天恒站在路灯下，眼神坚定，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别怕，有我。”他握住江南的手，轻声说。
江南看着他，心里的恐慌渐渐散去，点了点头。
两人相握着手，一起走进了那扇门，也一起走向了那场注定不会轻松的对峙。
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爱情，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它需要勇气，需要坚持，更需要两个人携手并肩，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