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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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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馄饨店藏在老巷深处，门面不大，木质的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江南跟着苏天恒走进去时，鼻尖立刻萦绕起熟悉的骨汤香气，混杂着葱花和香菜的清新，一下子就把记忆拉回了大学时光。
“还是老样子？”苏天恒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抬头问江南时，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南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桌面：“嗯，鲜肉馄饨，多放醋。”
“好。”苏天恒笑了笑，起身去柜台点单，声音轻快得像踩着风。
江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暖。五年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店里人不多，午后的阳光透过老式木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邻桌的老夫妻在用方言低声交谈，墙角的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戏曲，一切都带着种慢悠悠的烟火气。
这样的场景，让江南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苏天恒很快端着两碗馄饨回来，热气腾腾的，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他把多放了醋的那碗推到江南面前，又从消毒柜里拿出勺子，细心地帮他搅了搅，免得烫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南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皮薄馅足，汤鲜味美，和记忆里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眼眶莫名地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吃着，掩去眼底的情绪。
“怎么样？”苏天恒看着他，眼里带着期待。
“挺好的。”江南的声音有点闷。
“那就好。”苏天恒松了口气似的，也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却没江南吃得专心，时不时地偷偷看他一眼，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江南其实察觉到了，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甜。他没想到，在外面雷厉风行的特警苏警官，在他面前会是这副模样。
“你……”江南放下勺子，想打破这有点微妙的沉默，“伤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苏天恒立刻回答，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动作幅度很小，大概还是有点顾忌，“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那就好。”江南点点头，“以后执行任务，小心点。”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江南是下意识地关心，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烫。
苏天恒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眼里瞬间亮起光来，连声音都拔高了些：“嗯！我会的！你放心！”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江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那点别扭渐渐散去了些。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多是说些现在的生活。苏天恒讲队里的趣事，说哪个队友训练时出了洋相，说上次处理的案子有多惊险，只是说到危险处，总会下意识地含糊带过，大概是怕江南担心。
江南也说了学校的事，说班里哪个学生调皮又可爱，说楚潇潇最近迷上了烘焙，做的饼干味道其实不怎么样。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敏感的过往，像两个重新认识的朋友，试探着靠近，分享着彼此这五年来缺失的生活片段。
阳光慢慢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桌角，温馨而安宁。
吃完馄饨，苏天恒坚持要送江南回家。江南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两人沿着老巷慢慢走着。
秋风吹落了满地的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苏天恒走在江南外侧，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他的速度，偶尔有自行车经过，他会下意识地伸手挡在江南身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南心里一动。
他想起高中时，苏天恒也是这样，走路永远让他走在内侧，过马路时总会紧紧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原来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住这栋楼？”走到一栋老式居民楼下，苏天恒停下脚步问。
“嗯。”江南点头，“上去坐会儿吗？”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觉得太突兀了。
苏天恒也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局促：“会不会……太打扰了？”
“还好，就我一个人住。”江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那……好吧。”
江南的家不大，一室一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文学类和教育类的，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生机勃勃。
苏天恒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换了鞋，目光忍不住在房间里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江南的气息，安静，温和，和他自己那个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家截然不同。
“随便坐。”江南给他倒了杯水，“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挺好的，很温馨。”苏天恒接过水杯，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得笔直，像是在执行任务。
江南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也放松了些。他坐在苏天恒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遥控器，问：“看电视吗？”
“都行。”苏天恒的视线落在江南脸上，没移开。
江南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随便点开了一个纪录片频道，屏幕上正在播放海洋生物，蓝色的海水缓缓流动，房间里只剩下纪录片的旁白声。
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
江南假装认真地看着电视，眼角的余光却能看到苏天恒一直看着他。他的心跳有点快，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江南，”苏天恒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墙上的照片……是你学生？”
江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几张照片，都是他和学生们的合影，有运动会上的，有春游时的，每张照片上的他都笑得很开心。
“嗯。”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份工作。”苏天恒的语气里带着点羡慕。
“还好，”江南笑了笑，“孩子们挺可爱的。”
“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老师。”苏天恒看着他，眼神很温柔，“高中时你就总帮同学讲题，耐心得很。”
江南心里一暖，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天恒的眼神很深，像蕴藏着一片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愧疚，思念，还有失而复得的珍视。
江南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苏天恒却突然倾身靠近。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苏天恒的呼吸落在江南的额头上，带着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苏天恒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带着明显的渴望。江南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却没有躲开。
就在苏天恒的唇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江南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暧昧的氛围。
江南像被惊醒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下，脸颊红得像要滴血。
“我……我接个电话。”他慌乱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赵青鹤，心跳得更乱了。
“喂，赵主任。”
“江老师，你在家吗？”赵青鹤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刚才接到家长电话，班里的王明发烧了，家长在外地赶不回来，你能不能去看看？”
“好，我马上过去。”江南立刻答应，挂了电话，看向苏天恒，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晕，“我得去趟学生家，有点急事。”
“我送你。”苏天恒也立刻站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我自己……”
“太晚了，不安全。”苏天恒打断他，拿起外套，“走吧。”
江南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没再拒绝。
两人一起下楼，苏天恒开车送江南去学生家。路上，谁都没说话，刚才被打断的暧昧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两人之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到了学生家楼下，江南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过来。”
“我在这等你。”苏天恒说。
“不用了，可能要等很久，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江南推开车门。
“我等你。”苏天恒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放心，不打扰你。”
江南看着他，心里有些暖，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转身跑进了楼道，没看到身后苏天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处理完学生的事，已经快十一点了。江南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看到苏天恒的车果然还停在原地，车灯亮着，像黑夜里的一盏灯塔。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苏天恒立刻降下车窗，眼里带着关切：“没事了？”
“嗯，已经睡了，让邻居帮忙照看着。”江南点点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说了等你。”苏天恒笑了笑，推开车门下车，“我送你上去。”
“不用……”
“上去吧。”苏天恒坚持，陪江南走到楼道门口。
站在门口，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夜晚的风有点凉，吹起了江南额前的碎发。
“今天……谢谢你。”江南低声说，包括那碗馄饨，包括送他，包括等他。
“应该的。”苏天恒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拂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指尖的触感柔软，让两人都颤了一下。
江南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上去了。”
“嗯。”苏天恒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发间的温度，“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你也是。”江南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楼道。
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楼梯转角处停下，透过窗户看着楼下。苏天恒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直到确定他安全上楼，才转身离开，开车消失在夜色中。
江南靠在墙上，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依旧很快。
刚才那个差点落下的吻，苏天恒认真的眼神，还有他指尖的温度……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苏天恒，根本没有办法真的冷漠。那些刻意筑起的高墙，正在苏天恒一点点的温柔和耐心下，慢慢崩塌。
或许，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真的是对的。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去。楼道里的灯昏黄而温暖，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也仿佛照亮了他心里那片曾经灰暗的角落。
***从那天起，苏天恒开始以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姿态，重新走进江南的生活。
他不会过分打扰，却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出现。
江南加班晚了，他会“正好”路过学校，说顺路送他回家；江南随口提了句想吃城南那家店的蛋糕，第二天早上，那家店的招牌蛋糕就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学校组织活动需要人手，他会以“特警队支援”的名义，来帮忙搬桌椅，做安保，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江南的身影。
队里的队友都看出了端倪，经常拿他打趣：“苏队，你最近怎么老往市一中跑？是不是看上哪个漂亮老师了？”
苏天恒每次都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眼底的温柔却藏不住。
江南也能感觉到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楚潇潇，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探究和八卦。
“江老师，”一次午休，楚潇潇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问，“你跟苏警官……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江南正在批改作业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别瞎说，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楚潇潇挑眉，“朋友会天天接送你下班？朋友会记得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江老师，你可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苏警官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不一样。”
江南的脸颊有点烫，没再解释，只是低头继续批改作业，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赵青鹤也找过他一次，是在办公室里，语气很温和：“小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不用有顾虑。苏警官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赵青鹤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们过去的人，当年在大学里，他就看出了两人之间不一般的情谊。
江南看着赵青鹤温和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赵哥，我知道，谢谢你。”
“谢什么，”赵青鹤笑了笑，“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得到朋友的理解和支持，江南心里的那点犹豫和不安，又少了些。
他开始慢慢回应苏天恒的靠近。
会在苏天恒送他回家时，主动跟他聊些学校的趣事；会在收到蛋糕时，笑着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会在苏天恒执行任务回来，给他发一条“平安就好”的信息。
每一次小小的回应，都能让苏天恒开心很久，像得到了鼓励的孩子，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靠近中，一点点升温，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却又充满了生机。
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过去的伤痕，还有现实的阻碍——双方的家人。
江南一直没敢告诉父母他和苏天恒又有了联系，他知道父亲的脾气，肯定不会同意。
而苏天恒，也从未提过要带他去见自己的母亲。
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像两只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刺猬，享受着此刻的温暖，却也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可能到来的伤害。
但江南能感觉到，苏天恒一直在努力。他偶尔会提起，说最近和母亲的关系缓和了些，说他母亲开始慢慢理解他的工作了。江南知道，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一点点铺路。
这天晚上，苏天恒送江南回家，停在楼下。
“明天……我休息。”苏天恒看着江南，眼神带着期待，“想请你去个地方。”
“去哪？”江南问。
“保密。”苏天恒笑了笑，眼里带着点神秘，“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江南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吧。”
看着江南上楼的背影，苏天恒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疲惫的女声。
“喂，妈。”
“天恒啊，什么事？”
“明天……我想带个朋友回家吃饭。”苏天恒的声音有些紧张，却很坚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天恒以为母亲不会同意了，才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
“好。”
苏天恒的心猛地一松，眼里瞬间充满了喜悦和感激：“谢谢妈。”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江南家亮着灯的窗户，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未来或许还有很多困难，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为了江南，为了他们失而复得的爱情，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夜色温柔，星光璀璨，仿佛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考验，默默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