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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毕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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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天空是那种被水洗过的、透亮的湛蓝。云层像被精心梳理过的棉絮，轻盈地铺展在天际，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在教学楼的白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划破校园的宁静，整个L市一中仿佛瞬间被点燃，巨大的欢呼声、尖叫声、书本被抛向空中的声音，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交织着解脱、狂喜和淡淡离愁的复杂情绪，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高三（七）班的教室更是如同沸腾的锅。后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冲了出来，脸上带着压抑了三年的亢奋。有人将厚厚的试卷撕成碎片，从窗口撒下，白色的纸屑如同纷飞的雪花，飘落在楼下熙攘的人群中；有人相拥而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三年来的压力、委屈和坚持，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有人趴在课桌上，默默收拾着陪伴了自己三年的书本和文具，指尖抚过泛黄的笔记本扉页，眼底带着一丝茫然和不舍——那些在晨光熹微中背诵单词的清晨，那些在灯火通明下刷题到深夜的夜晚，那些在走廊上匆匆而过的身影，都随着这场考试的结束，被封存在了记忆的匣子里。
“解放了——！”张煜杰第一个跳上桌子，挥舞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相间校服外套，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沙哑，却充满了感染力，引得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附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他踩着课桌，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像是在接受众人的欢呼，最后差点被桌腿绊倒，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终于……结束了……”江欣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高中三年，他一直是班里的学霸，每天雷打不动地五点半起床背书，深夜十二点才休息，此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慵懒。
李文城则抱着他的游戏机，傻呵呵地笑个不停，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终于可以通宵打游戏没人管了！我要把之前落下的所有游戏都补回来，打通宵，睡懒觉，再也不用听老妈在耳边唠叨‘好好学习’了！”他的脸上满是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电脑前尽情打游戏的场景。
刘浩然小心地收拾着他的画具，水彩颜料、画笔、素描本被整齐地放进画袋里。他的动作轻柔而认真，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高中三年，画画是他唯一的爱好和慰藉，每当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他就会拿出画本，在纸上勾勒出心中的风景。此刻，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想着，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去写生了。
女生们也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李静和季萌萌之间的那点因误会产生的尴尬，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淡了些许。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眼里都有泪光在闪动，却又努力挤出笑容。“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真的毕业了。”季萌萌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李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是啊，感觉昨天才刚入学，今天就要离开了。”孟芸怡合上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小说，难得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平时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文学世界里，很少参与同学们的讨论，此刻却也主动加入了女生们的话题，眼神里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梦语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喧闹的人群，心里也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却又被另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填满。结束了。她的高中时代，就这样仓促地画上了句号。她的目光落在课桌上那个刻着小小的“星”字的地方，那是她刚上高一时，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刻下的，如今已经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三年来，她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有过奋斗的艰辛，有过友谊的温暖，也有过暗恋的酸涩。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教室后排的那个身影——蒋灏泽。
蒋灏泽正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慵懒地看着窗外，似乎对周围的喧闹漠不关心。他总是这样，一副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梦语星记得，高一的时候，他因为打架被老师罚站在走廊，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对着路过的同学挑眉坏笑；高二的时候，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身姿矫健，引得女生们阵阵尖叫；高三的时候，他虽然依旧调皮捣蛋，却也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担当。想到这些，梦语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整理书本，脸颊却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蒋灏泽拨开围在他身边庆祝的几个人，大步走到了教室中央。他没有像张煜杰那样癫狂，但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或懒散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异常明亮而坚定的光。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走到哪里都自带一种气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喧闹的教室稍微安静了一些。同学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好奇他要说什么。蒋灏泽平时虽然朋友多，但很少这样严肃地站在教室中央讲话。
“喂！都静一静！”他目光扫过全班，眼神锐利而坚定，最后，状似无意地，在梦语星的方向停顿了一瞬，然后迅速移开，“高考完了，就这么散了，没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他，脸上带着疑惑。是啊，高考结束，意味着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开启新的人生旅程，这样散场确实有些仓促和遗憾。
“班长之前提过的，”蒋灏泽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提议感，“毕业旅行。我看，就咱们几个，”他指了指张煜杰、江欣宇、李文城、刘浩然，又看向梦语星、李静、季萌萌、孟芸怡，“一起去！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去邻省那个新开发的云溪古镇，有山有水，清净，还没那么商业化。”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好啊！泽哥威武！”张煜杰第一个跳下来附和，他早就想出去旅游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同伴和地方，蒋灏泽的提议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云溪古镇？我听说了，好像确实不错！”江欣宇表示赞同，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关于云溪古镇的介绍，那里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都很有特色，而且因为是新开发的，商业化气息不浓，很适合放松心情。
李文城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有好吃的不？我听说那边的特色小吃特别多，什么云溪米粉、古镇糕点、野生菌火锅，想想都流口水！”他是个十足的吃货，不管去什么地方，最先关心的总是当地的美食。
刘浩然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风景应该很适合写生。我早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画几幅画了。”云溪古镇的小桥流水、青石板路、古色古香的建筑，都是绝佳的写生素材。
季萌萌立刻忘了那点不愉快，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毕业旅行！我一定要去！我早就想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旅游了，还能拍好多好看的照片，发朋友圈！”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云溪古镇的旅游攻略和拍照打卡点。
李静看了看梦语星，也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想去，正好可以放松一下，缓解一下高考后的压力。”她平时性格比较内向，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这次毕业旅行，她想好好把握机会，和朋友们多相处一段时间。
孟芸怡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可以，我需要补充点现实素材，不能总看小说。云溪古镇的民俗文化和民间故事，应该能给我带来不少写作灵感。”她喜欢写小说，平时总是从书本里寻找素材，这次正好可以亲身感受一下现实中的风土人情。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一直没说话的梦语星身上。大家都期待着她的回答，毕竟，她是这个小团体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蒋灏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自然：“梦语星，你呢？一起去吧？就当……放松一下。”他的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其实，他提议这次毕业旅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和梦语星多相处一段时间。高中三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看着她努力学习、安静看书的样子，心里早就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高考结束，他知道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梦语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也感受到周围朋友们期待的眼神。出去走走吗？离开L市，离开这个承载了太多复杂记忆的地方……听起来，似乎不错。她需要一个契机，来告别过去，也需要一点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高中三年，她一直围着学习转，很少有机会出去旅游，这次和朋友们一起，应该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而且，一想到能和蒋灏泽一起去旅行，她的心里就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在蒋灏泽那越来越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好。”
一个字，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蒋灏泽心中的所有紧张和不安。
蒋灏泽紧绷的嘴角瞬间扬起，一个灿烂无比、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那笑容纯粹而明亮，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戾气和阴霾。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欢呼出声，只能用力握了握拳，来表达内心的狂喜。这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窗外的阳光也更加耀眼了。
“那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具体行程我和张煜杰来安排，订车票、找住宿、规划路线，你们负责带好东西和人就行！”
“噢——！毕业旅行！”少年少女们的欢呼声，冲散了离别的愁绪，对共同旅程的期待，如同明亮的火种，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点燃。大家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旅行的细节，有人说要带漂亮的衣服拍照，有人说要带足够的零食路上吃，有人说要提前学几句当地的方言，气氛热烈而欢快。
梦语星看着身边朋友们一张张充满期待的笑脸，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心里也充满了暖意。她知道，这段即将到来的毕业旅行，将会成为他们青春记忆中最珍贵的一笔。无论未来他们各自奔向何方，这段一起奔赴山海的旅程，都将是他们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
青春的散场宴，或许注定要有这样一场奔赴山海的仪式，才不算遗憾。而这场关于友谊、关于青春、关于暗恋的旅行，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