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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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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侬的厨艺一如既往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称赞。
小火慢炖了一个下午的东坡肉,色泽红润油亮如琥珀,咸鲜扑鼻、滋味浓郁。甫一入口,皮弹肉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清蒸鲈鱼卧在洁白的瓷盘之上,红褐酱油在脊背上晕染开来,蒸鱼豉油和清甜鱼肉混合交织,入口即化,咸、鲜、甜余韵悠长。
油焖大虾虾身弓起,虾壳被热油煸炒的有点发皱,不必去壳,整只虾塞入口中,虾壳酥脆,虾肉紧实。
双椒鸡丁红、绿、金黄交织,花椒和干辣椒带来辛香,鸡肉丁外焦里嫩,青椒丁略微清脆,麻与辣在口中充盈。
龙井虾仁色香味更加清雅,虾仁粉白如玉,姿态蜷曲,几片茶叶点缀其中。虾仁嫩滑鲜甜中带着一丝茶叶的清苦,简单却不寡淡。
生炒菜心解腻清新,菜梗翠绿爽脆,菜叶柔软多汁,青菜香与蒜香互相衬托,互为补充。
最后是一道既可做汤,又可做甜品的芡实银耳红豆汤。汤色淡红,银耳剔透炖出了胶质,芡实粉糯,红豆酥软,甜度恰到好处,为这一顿饭画上了温柔的句号。
吃饱喝足后,许如故站起来,两手虚抬,好像要登基似的。
“接下来就是今晚的第二项重要流程——对结束高考的孩子进行奖励!”
他顿了顿,眉眼弯弯,声音抬高:“简称送礼!”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笑了起来,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尾巴高高翘起,左右摇晃。
林女士作为亲妈,第一个送上礼物。全套智能化学习、办公用品——电子产品三件套,手机、平板、电脑。
“本来打算给你配一套台式,运行速度更好,但阿侬说笔记本更方便、用处更大。”
她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像是一个天文学家被迫放弃大型天文望远镜,转而使用便携望远镜。
作为一个老派的研究员,林女士信奉“性能至上”,自己是更喜欢台式电脑的,跑的动程序,带得动数据。但很可惜,她的儿子是一个彻底的文科生,以后电脑带的最费劲的程序可能就是影音图像处理软件了。
“谢谢妈妈!母上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许如故后退一步,抬手作揖行了个大礼,语气夸张地要死!
林女士嘴角一抽,没忍住,虚扶了一把:“平身……”
卫女士和冯先生合在一起,送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设计简约,皮革质感温润。
“专业级的,十年都不会塌。”卫女士笑着说,“里面有一个红封,别当面拆,留点体面。”
许如故把红封拿出来,没有打开,像是古代官员上朝手拿笏板一样拿着红封,又行了一个和方才一样的揖礼。
“谢过皇姑母、皇姑父,姑母、姑父万安!”别说,他还知道谁的关系更近。
卫女士笑出声来,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说:“不必多礼。”
冯先生站在卫女士身旁,微眯着眼,站得笔直,笑得含蓄,进入角色得更彻底。
许如故放下红封,看向一旁的卫侬。
“卫哥~,你的呢?”许如故向卫侬伸出双手,手指灵活的跳动,表情丰富。
卫侬抿唇笑着,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将一个礼袋挂到他的手指上。
“之前答应你的。”
许如故就着这个姿势,就要继续来一段“谢主隆恩”的戏码。
卫侬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很坚定,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许如故腰还半弯着,侧着脸抬头看卫哥,正对上卫侬垂下来的目光。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卫哥的脖子和下巴线条,还有卫哥那笑着但抿的很用力的嘴唇。
好吧,卫哥不喜欢这个游戏,有点可惜。
他顺从卫哥的力道站直了身子,把礼袋拎在身前晃了晃,声音变得认真,听着顺耳多了:“谢谢卫哥!我可以现在拆开看看吗?”
“当然。”卫侬抽回手,退后一步,把舞台让给他。
许如故从礼袋中取出来一个深棕色的绒面方盒,盒面中央印着一行白色的衬线体英文——OFFICINE PANERAI。
“啧……”冯先生突然发出声音,像是被烫了嘴。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忍不住挑了挑眉,表情一言难尽。
许如故自动拼读,小声把单词嘟囔了出来。
林女士的表情也变了,耐人寻味……
只有卫女士和许如故还在状态外。
卫女士笑盈盈地催促:“赶紧打开看看,别卖关子。”
许如故打开盒子,一块手表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凹槽中。
“哇哦……”许如故小声叹道。他只觉得这块手表很好看,很有质感,忍不住就拿了出来翻看。
卫侬用眼神向他示意,轻声说:“试试。”
盒子和礼袋被放到桌子上,许如故拿着手表往自己手腕上戴。
卫侬看了两眼他的动作,移步上前,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那块表。卫侬的指尖捏着手表两侧黑色的小牛皮表带,指节泛着淡淡的暖白。
卫侬将表盘轻轻贴在许如故左手腕内侧。表盘的冰冷金属触感和少年人手腕温热的肌肤相遇,带来了一阵轻微的痒意,许如故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别动。”卫侬低声道。
针扣嵌入预设好的卡槽,卫侬收回手,后退一步。
“松紧合适吗?”
许如故抬手,轻轻动了动手指,转了转手腕,感受了一下手腕处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束缚感。表盘沉甸甸的,有点不适应,但莫名让人安心。
许如故点了点头:“很合适,正正好。”
“唉……”林女士吸了口气,语气难掩震惊和担忧“阿侬,这块表太贵了,不是他这个时候应该戴的。这一块表比我们今天送的所有礼物加起来还要贵重。”
许如故惊讶,左手呆愣在身前,难以置信地问道:“很贵吗?”
“这可是沛纳海!”冯先生在一边忍不住开口,语气像是在质疑为什么有人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你爸之前有一块这个牌子的表……14万。”林女士神色愈发严肃认真。
“这么贵!”许如故瞪圆了眼睛,音调骤然拔高,尾音都带着颤。
卫侬神情依旧平淡,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润、平静:“没那么贵,这是入门款,还不到那块表的零头。”
入门款的Luminor Base Logo,全黑三明治表盘,微磨砂质感,简单的棒状时标和3、6、9、12四个阿拉伯数字,米色夜光指针,枕型表壳,表冠护桥,黑色小牛皮表带和米黄色缝线。没有花哨、繁复的样式,年轻人戴也不会很突兀。
44毫米的表盘,是经典且张扬的尺寸。许如故现在的身高是189.5,最近一年又养的很好,骨相和皮相都很大气,他的手腕完全撑得住这么大的表盘。
“四位数是零头,4万也是零头,你说的是哪个零头?!”林女士皱起眉,语气严肃。她清楚沛纳海的行价,最便宜的入门款也绝非是四位数能涵盖的。
卫侬笑了一下,眼中真诚尽显,温声对着林女士说:“林姨,不管是哪个零头,都不算贵。况且,男孩子大了,需要一块能撑场面的表。这块表能从上学戴到工作,很实用。我高考完后,我爸也送了我一块表,我到现在还戴呢。”
冯先生一挑眉,心里想,我当时送他那块表才不到两千块钱,这才是真的不到沛纳海的零头呢!小兔崽子,拿我扯大旗。
林女士看着卫侬,继续说:“这表实不实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表对于你,对于如故来说,都算不得便宜。你们两个学生,一个花好几万买块表送礼物,一个戴着好几万的表出门,怎么看这种行为都是不提倡的!”
“林姨,这家里还有我卧室呢。你把我当半个儿子,如故在我这也差不多是半个儿子。大不了等我老了,让他孝敬我。”他语气轻松。
“你……”林女士还要再说,被卫女士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胳膊。
“哎呀,都是大人了,你管他们?!自己挣钱自己花,花钱的都不心疼,咱们做长辈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你这些年给阿侬添置的东西,就少了?大哥不笑二哥罢了……”
冯先生在一边帮腔,话里开始递台阶:“哎,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就不多留了啊。”
冯先生作势往外走,卫女士也跟着偏了方向。
“对,我们这就走了,你们也别送了。如故,帮你妈收拾收拾卫生,这一屋子造的……”这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
临走前,卫侬抬头看着林女士,眼神认真而坚定:“林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如故。”
卫侬拍了拍还抬着手臂没回过神来的许如故,说了最后一句话。
“时间是最公平的。”
门轻轻合上,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卫家一家三口人都走完了,林女士瞅着自己始终没跟上开团的儿子,越看越气。拿手使劲点了点许如故的脑袋,没好气儿地说:“你自己收拾屋子吧,我得一个人降降火!”
可怜的许如故,平白无故招了亲妈的眼色。
许如故摸了摸被点的额头,看着母亲转身走进卧室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腕间的手表——黑色小牛皮表带贴合着手腕,米黄色缝线在灯光下有柔和的光。
他忽然想起卫哥刚才的话——时间是最公平的。
卫哥送的不是一块昂贵的表,而是一份对未来的期许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