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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美侧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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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冰的雨砸在市公安局的窗玻璃上，发出沉闷又持续的声响，像是为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打着节拍。
投影光幕上，是第三名受害者的现场照片。女性，二十五岁，被以一种近乎仪式化的姿态安置在公园的长椅上，表情安详得令人毛骨悚然。没有挣扎痕迹，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纤维，唯一的印记，是颈间那道精细如艺术品的勒痕。
“完美。”林砚靠在桌沿，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冰雨。
他三十二岁，是市局的首席犯罪心理专家，刑侦大队的特聘顾问。
此刻，林砚白大褂下是熨帖的衬衫，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身形。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完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像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这不是仇杀，不是情杀，这是……展示。”
他拿起激光笔，红点落在受害者安详的脸上。“他在享受这种‘创造’的过程。目标随机，但选择绝不随机。他挑选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瑕疵’的人——第一个，是涉嫌学术剽窃的教授；第二个，是肇事逃逸却因证据不足被释放的富二代。这第三个……”
他顿了顿，一个警员立刻接话：“林教授，调查过了，这位受害者……曾在网络散布谣言，导致一个高中生抑郁休学。”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规律被印证了。
“‘收藏家’。”林砚吐出这个代号，空气又冷了几分。这是他们为这个连环杀手起的名字，因为他总是“收藏”受害者的某样小物件——一枚袖扣，一个发卡，而这次，是一副普通的塑料耳塞。
“他在‘净化’他眼中的不完美。侧写显示，男性，三十至四十岁，拥有极高的智商和极强的掌控欲，可能从事艺术、医学或精密技术类工作。他从容、自信，甚至……傲慢。”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年轻的男子探进身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初来乍到的腼腆。“报告！新人江屿，前来专案组报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眉眼干净俊朗，穿着一身熨帖的新警服，身姿挺拔如白杨。
——他像一道阳光，猛地刺破了这间会议室里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霾。
带他的老警员连忙介绍：“这是上面分来的高材生，江屿，犯罪心理专业第一名毕业，特意加强到我们专案组的。”
林砚的目光也随之投去，平静无波。直到他的视线，与那双抬起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对上。
一瞬间，林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金属手攥住了。
三年前，那个雨夜，学长陈续的尸体被发现在密闭的房间内，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
只有林砚知道，陈续是卧底，而他面前，摆着唯一一份来自神秘杀手“千面人”的、无法验证的侧写报告——报告上描述的、属于顶级伪装大师的眼神，与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百分之九十的重合度。
千面人。那个他追查了多年，与陈续之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幽灵，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教授，您好，久仰大名。”江屿走到他面前，敬礼，伸手。
——这动作流畅自然，无可挑剔。
林砚看着他伸出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非常适合伪装的手。他没有动，只是用那双能看穿一切谎言的锐利眼睛，静静地审视着对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几秒后，林砚才缓缓抬手，与他轻轻一握。对方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正好，江屿。”林砚松开手，语气平淡无波，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钉在江屿脸上，“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这是试探，也是进攻。
江屿似乎毫无所觉，他转向投影，认真地看了几眼，然后开口，声音清朗：“我认为，‘收藏家’的侧写，可以更大胆一些。”
他拿起另一支激光笔，光束落在受害者颈部的勒痕上。“看这个结，还有力度控制。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完成一件作品。所以，他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年轻，甚至……就生活在最寻常、最光明的地方。他不需要阴影伪装，因为他本身，就是‘光明’的一部分。”
他的分析，与林砚内心的推断不谋而合，甚至更加锐利。会议室里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几位老刑警投来赞许的目光。
江屿说完，看向林砚，眼神纯粹，带着新人特有的、寻求认可的期待。
林砚的心中却一片冰冷：
完美，太完美了。完美的身份，完美的分析，完美的……伪装。
他没有回应那份“期待”，而是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按刚才的思路，继续排查。江屿……”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那双眼睛。
“你，跟我一组。”
夜晚，林砚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江屿”干净得如同虚构的档案。他闭上眼，脑海中是陈续死前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小心……白夜……”
当时他不解其意。
现在，他明白了。
白昼之光与黑夜之影交织的时刻，是为“白夜”。而那个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黑夜之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时，他口袋里的另一部加密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跃入眼帘：
【林教授，我的‘入职答卷’，您还满意吗？】
林砚看着那条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久，他指尖轻点，删除了信息。
窗外，城市的霓虹照亮了沉沉夜色，也映亮了他眼中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猎手，已然入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