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要有蘑菇的自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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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察觉到霍狄和巫越关系变得不同往常的人是萧思远。
萧思远第一时间找到了霍狄，他靠在墙上，略长的头发盖住一点眉眼，他蔫蔫地问：“霍狄。你老实告诉我。”
霍狄不明所以：“怎么了？”
萧思远说：“你是不是和巫越玩得很好。”
霍狄心底明了，他啧了一声：“想什么呢。肖思远，天塌下来你也是我最铁的好兄弟。”
萧思远奇怪地看他一眼：“那巫越呢？”
霍狄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朋友啊。”萧思远琢磨着。
“对啊。”霍狄的手在萧思远胳膊上拍得啪啪作响，“你可是好兄弟，那可和朋友不一样！”
萧思远捂着胳膊，呲牙咧嘴地走了。
霍狄看着萧思远的走远的背影，下意识的感觉到有哪里很奇怪。
他细细想了想，萧思远从小就心灵手巧心思细腻，呃这都啥啊。
不是，霍狄晃晃脑袋，努力把萧思远心灵手巧这七个字从脑子里甩出去。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是想说萧思远心细对感情比较敏锐。
唉，慧极必伤啊。霍狄老神在在地感叹。
“我看你是伤及慧根了！”路过的语文老师听他在这里拽成语，气不打一处来的往他怀里扔着一张还没及格的语文答题卡。
“治不了的那种！”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冲他吼，“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霍狄唯唯诺诺地回了座位。
已经十二月了。他望着窗外，枯叶都要掉光了。
巫越的申请早已经发过去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出结果了。
如果顺利的话，还有半年，巫越就要走了。
不顺利的话，呸，怎么会不顺利呢。
霍狄忧愁的在答题纸上画起火柴人。
巫越这两个月过得不太好受。
他一边心心念念着想去澳洲，某种直觉或者是某种神秘的召唤在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宁家本来就不是他的家，难道还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他在想如果要离开的话，要不要和他们说？但一想到，本来也没人在意的在宁宅某栋小楼里长蘑菇的巫越，这会突然蹦出去说我要离开宁家。
这蘑菇好像有点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如果一声不吭的离开，又好像完全没把养了他十八年的宁家当盘菜。
巫越想了想，这还是得说。可问题是和谁说？蒋光慈？这个家的女主人，好像不太能见到。宁海臣？不可能，十八年来巫越和这个生物学上的爹见面拢共没超过五面，没说过三句话。宁玉清兄妹？他们未必能记得他姓甚名谁，他们看见他只会仰着头用鼻孔看他，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私生子的不满。而且和他们说有什么意义呢。宁瑞？名义上的爷爷，和他倒是说过几句话。这老人还挺和气的……
不论是告别还是告辞，多少都带着点与相熟之人分别的意味。可他看遍宁家，除了小楼里的几个人和那只高龄已故的小狗，再没能找出哪个和他相熟的。
巫越每天一边盯着邮箱，一边丝毫不敢放下高三的复习任务。
没人给他兜过底，他天然地学会了要认真地对自己的将来负责；还明白了自食其力绝不仰仗他人才是真理，说起这个，他又想到霍狄。
霍狄是个例外。
巫越找做饭的阿姨要了宁宅厨务总管的电话，又从总管那里要到了宁宅管家薛老的电话。
巫越和薛老通电话，说明自己想要和蒋光慈见面的原因。
过了两个小时，一辆摆渡车开到了小楼门口，等候已久的少年绷着脸上了车。
住宅很大，比小楼要大很多。巫越疑心这地方谁住进来都得先迷个三天的路。
一个人带着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间温室花园里，花园里的花开得很漂亮，馥郁的花香险些香了他一跟头。
里面摆着几张白色的铁艺小圆桌，好几个贵妇模样的太太都坐着，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价值不菲的蔓枝粉苞缠叶白瓷杯中的咖啡氤氲着热气。
蒋光慈放下浅浅啜了一口咖啡，放下的杯子和瓷碟轻碰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她开口，声音轻柔：“孩子，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巫越站近了，局促而飘忽地往那些姿态优雅的女性面容上扫了一眼。
“没事。就在这说，没关系的。”蒋光慈温和地说：“我听郑老说了些你的事，不打紧的。想去国外读书是吗？”
巫越没想到蒋光慈会这么温和关切的询问，他点点头：“是的。”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巫越回答：“我已经申请了学校。如果能成功的话，两个月内会收到录取通知。办学生签证的时候会需要帮助。”
“其他的都自己处理好了吗？真厉害。”蒋光慈笑笑，“办什么学生签证，永久签证也是能给你办的。这事我记下了，会处理好的。你安心玩去吧。”
“谢谢。”巫越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最后选择舍弃了称呼，至少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巫越踏出花房的时候感觉有点飘忽，浑身都软绵绵的，脑袋也晕晕沉沉的。
他还以为是喜事冲昏了头脑，人有点飘飘然了。
第二天在医院里醒来才知道，他那是花粉过敏，直接被放倒了。
霍狄赶过来的时候，巫越正靠在病床床头摆弄着手机。
这是宁家的医院，给他安排的是个豪华的单人病房。
巫越的脸色几乎和覆在身上整洁柔软的被子一样雪白。窗外的日光投进来，勾勒出的阴影凸显出他侧脸线条的优越来。
霍狄每次看见巫越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这人就是长得格外吸引他的目光。
巫越抬头看他，露出和阳光下的鹅绒棉被一样柔软的笑容：“傻站干嘛呢你？”
霍狄揉揉眉心，他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霍狄话少，巫越话也不多。两个人凑一块一棍子下去打不出半个闷屁来。
把基础的日常社交对话进行过一遍后，两人静默又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
霍狄目光从窗外移回来，移到了捏着手机看得很认真的巫越身上。
巫越穿着宽大病号服，衣服有点大，上边的扣子被解开两个。衣领随着他的动作倾斜到一边，露出一截明显的锁骨。均致瓷白的皮肉被撑出明显的骨骼形状，锁骨后面凹出一个深窝，单这么看起来，巫越还挺瘦的。
霍狄不自在的眨眨眼睛，默默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又悄然移回来。
视线越过手机，瞥见霍狄正盯着着他不知道发什么呆，巫越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意想到的话：“无聊吗？我带你出去玩吧。”
霍狄的表情很无语：“你还记得你是个病人吗？”
巫越没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霍狄。果不其然，没过一会，他又忍不住小声问：“去哪啊？”
霍狄总是写着不屑和我很拽的漂亮脸蛋对着他，眼神带着一点好奇。
巫越脑子一抽，吐出一个更加不带脑子的答案：“我家。”
这个家自然不是指宁宅。
巫越穿上霍狄的外套，从柜子上捞了自己的钱包，踩着一双拖鞋，带着霍狄绕到了医院的后门，在街上打了一辆车，随即报出一个地址。
霍狄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巫越走了，他在巫越身后，踩下巫越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周边的环境声很嘈杂，路过一家乱糟糟的花店；挤满小孩的文具店，几个小孩拆开的辣条味道顺着风飘过来，这强烈而刺鼻的气味让霍狄感到一点不适……
巫越轻车熟路地进了一栋看起来年纪比他俩大的建筑，爬上二楼，他在长而窄的走廊前停下，栏杆像石头，黑一块绿一块，看着有些恶心的黏腻感；上面摆着几个大大的泡沫箱子，箱子里还种着菜。
霍狄没说话，他看出巫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兴奋情绪，也就没有表露出自己对环境的不适。
巫越从钱包里摸出一把钥匙，不太熟练的鼓捣着开锁。
“啪——”锁扣的声音很大。
巫越推开门走进去，招呼他进去。
霍狄紧跟着进了屋，舒了一口气。这和他最坏的预料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很紧凑的户型，每一个房间都不大，还被主人安置了许多柜子和物件，把原本就小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有点像他姐爱逛的那种异域风格饰品并且贩卖各种古着玩意的小店。他对这类小店完全无感。
店里面应该还坐着一个吉普赛人风格打扮的姑娘，面前放着占卜用的水晶球和塔罗牌。
“随便看随便坐。”巫越钻进一个小房间前对他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于是霍狄更加大胆的打量起房间来。
这是一个小客厅，墙壁抹得雪白，但到处都贴着或者挂着各种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不知谁的涂鸦大作；艺术画作；看不懂是风铃还是捕梦网的东西；干花束；老式的挂钟，下面探出了一只假鹦鹉……
周边的柜子装得东西就更多了，成套的漫画书，有一些还没拆过；很多的杂志和故事书；拼完的积木模型；玩偶；泥人；彩绘的马克杯；巴掌大的微观景观模型；长得奇形怪状的台灯……
墙边靠着一个看着很柔软的沙发，铺着厚厚的毛绒毯子，地毯是鲜艳的蘑菇样式。霍狄走到沙发面前，微微低头俯视着墙面上用剪下的报纸和杂志明信片拼贴的装饰，上面有揣着小袋鼠的袋鼠群，蓝花楹盛开的街道，树懒还有圣灵群岛海岸……
有一张报纸剪豁了口，霍狄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抹平翘起来的边角。
难怪，他想去这个地方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要有蘑菇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