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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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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序:好多了。
陆逾看着这三个字,手一顿,默默删除已经打好的“别误会,我就是想看下你还活着不”消息,又打了句“别多想,就是顺手”,觉得不适合,又删除打了句“怕你讹我”……
他的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出去一句“嗯”。
陆逾放下手机,手碰到塑料袋,最上面的糖滚了两下,滚到两人书桌间。
他低头一看,一个深蓝色的文件袋躺在两人书桌之间。
陆逾皱起眉头,伸手捡起文件袋,刚放回江时序的书桌上时,一张纸顺着他的动作,从袋口滑出,落到地上。
纸张最上方,是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永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病历记录
陆逾的目光钉在纸上。
病历?
市一院?
这不是以治疗疑难杂症和重症闻名永安的医院吗?
他屏住呼吸,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扫。
患者姓名:江时序
年龄:16
就诊时间:半个月前
诊断:慢性胃炎急性发作,伴胃溃疡(A2期)
治疗:规律服药(奥美拉唑肠溶片,一日一次,一次一片),若疼痛加剧、立刻复诊;定期复诊(半个月);避免精神紧张、过度劳累;忌辛辣,按时吃饭!!!
诊断和治疗方案都很简洁,陆逾的目光在“胃溃疡”和“避免精神紧张、过度劳累”几个字上停了片刻。
他捏着病历纸的边缘,两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胃疼是大病,疼起来要命。
陆逾将病历纸按原样折好,塞回文件袋时,手指碰到袋子里的其他纸张。
里面还有别的。
他的动作停了半秒,绑上袋口的线,把文件袋仔细放回抽屉深处,顺手整了整桌上被碰乱的书,拿起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搜索栏:永安一中江时序。
页面跳转,一条标题加黑的旧新闻映入眼帘:
喜报!我校江时序同学全国物理竞赛斩获一等奖。
发布的时间,正好是半年前。
新闻配图里,江时序穿着白衬衫,站在领奖台上,眉眼飞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未来尽在掌握中”的光芒,与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陆逾盯着这张照片,手指悬在空中,久久未动。
原来,他曾经是这样的。
陆逾回过神,指尖已经完成保存并顺手加密的操作。
他猛地熄灭手机,可江时序的样子还是留在脑海中,久久未消。
陆逾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从书堆里扒出稿纸,拔开笔帽,一笔一画写下“检讨”两字。
白纸黑字映到脑中,自动切换至昨天晚上江时序留在桌子上的几张草稿纸。
陆逾把稿纸揉成团,一抬头,对上江时序的书桌。
坐在这么整齐的书桌旁边,心情反而跟揉乱的草稿纸一样,皱皱巴巴!
操!
他放下笔,将桌子上的杂物推一推,推出一角,放上水壶,丢进一杯原味的八宝粥。
就在他俯身捞八宝粥的时候,午睡起床铃响起,连带着八宝粥跟着下落,与碗底相撞,发出“咚”地一声响。
温热的水溅到陆逾手上,他擦了擦手,揣着八宝粥去教室。
教室里,江时序还披着他的校服,低着头写数学题,陆逾走过去,用八宝粥的瓶身碰了碰江时序的手背。
江时序手一抖,画了条杂线,他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倒是有了些血色。
陆逾愣了几秒:“……真没事?老陈不会不批假。”
他又补了个理由:”反正你成绩好。”
江时序明显一愣,捏了捏手上的八宝粥,对他一笑:“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这是怕你死在学校还得我负责!
陆逾心里咆哮,身子却僵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他扭过头,正好看到徐畅踩着上课铃,鬼鬼祟祟溜进来。
徐畅屁股刚沾座,扭头给陆逾使个眼色,手伸到桌子下面。
陆逾面无表情接过纸团,打开一看:逾哥,开黑不?
陆逾拿起铅笔,顿了一下。他先写下个“去”,又在去前面加了个“不”,想了想在后面补上原因:如果你愿意帮我写三千字的检讨,也不是不行。
他把纸揉成团,手腕一抖,砸到徐畅桌脑门上。
徐畅咧着嘴捡起来,打开一看,眼睛瞪得溜圆。
他趁老师写板书的间隙,扭头用口型夸张道:“三千字?”
陆逾往后一靠,挑眉。
徐畅双手捂着胸口,做出痛到无法呼吸的表情,用嘴型一字一顿:“你!没!心!”
陆逾回:“铁心。”
而铁是黑的。
徐畅不死心地又写了张小纸条扔回来:逾哥放心,赵鹤那货还欠你一个月作业,三千字给他,他敢不写!
陆逾扭头,因犯困罚站后面的赵鹤和他对视,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手伸了伸。
陆逾挑挑眉,二话不说,把徐畅最后写的纸条揉成团,扔到赵鹤书上。
赵鹤展开一看,下课铃响起就冲过来,他掐住徐畅脖子:“徐畅!还他妈“他敢不写’?你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徐畅一边挣扎一边嚎:“松手、松手啊……逾哥你怎么连兄弟都卖!果然黑心啊!”
“赵鹤站后面是生气了,又不是变傻了,”陆逾立马澄清,“递到手里的软柿子,他能不捏?”
徐畅:???
徐畅扑过去,两人卷书打起来,陆逾身子往后靠了靠,余光瞥向身边人。
江时序除了脸没什么血色,呼吸平稳,坐姿端正,没有什么异样。
他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黑板上的物理大题,带电粒子在电场中转来转去,转得他头疼。
陆逾翻开课本,想找定义和公式,结果定义没找到,手肘还撞到垒得不太稳的书堆。
最顶上的《考点解析》晃了晃,晃到江时序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两本书的封皮接触,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陆逾顺着缝隙看过去。
江时序微微侧身,左手伸进桌兜,出来时拿着一粒白色药片,手腕一抬,连水都不喝,直接吞下去。
吃完江时序还若无其事地回答问题,只不过另一只手还是习惯性地扺到胃部。
陆逾心猛一沉。
是装的。
那句“没事”是装的。
现在专心听课的样子,也是装的。
听不见放学铃,怕也是装的。
陆逾一把夺过江时序手上的笔“啪“地按在桌子上,俯身看着他:“你是路痴吗?”
江时序皱起眉头,没有理解陆他意思,哑着声音道:“不是……”
“不是路痴?”陆逾压着火,“不是路痴看不见食堂的门?”
他抽走江时序的书,塞到桌兜,书角碰到桌子里的塑料袋,发出轻微的索索声。
陆逾动作一顿,直接把塑料袋提出来,里面装着两盒奥美拉唑肠溶片、一盒布洛芬缓释胶囊。
他拿起止痛药掂了掂,连药带袋,全塞自己桌兜里。
“我的药……”江时序终于开口。
陆逾没理他,翻出几袋面包和牛奶,“啪”地扔到江时序的桌子上:“不去食堂吃这个,药一天一粒,不许再多。”
见江时序还要说什么,陆逾又恶狠狠补充一句:“再乱吃,以后连药毛都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