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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硬件破坏——逆转关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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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隔壁的主机房，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说主控室还有人性化的控制台、观察窗、平台，像个进行高端手术的地方，那么主机房就是个纯粹的机器巢穴。没有窗户，墙壁是吸音的黑色材料，地面铺着防静电地板，整个空间被一排排灰黑色的机柜塞满，只留下狭窄的过道供人通行。
机柜里，指示灯像繁星一样密密麻麻地闪烁。红的，绿的，黄的，以不同的频率明灭，在昏暗的机房里投下诡异的光影。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在这里被放大，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震得人耳膜发痒。空气里有股特殊的味道——臭氧、发热的电路板、还有冷却液混合在一起的，属于高科技地狱的气息。
陈烁弓着腰，贴着墙壁溜进机房。他的动作很轻，但心跳如擂鼓。耳机里不断传来主控室那边的声音——沈叙在呼唤江寻，林茜在播放音频，李医生在急促地汇报生命体征。还有赵教授越来越疯狂的嘶吼。
“陈烁，你那边怎么样？”林茜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背景里还能听到她飞快敲键盘的声响。
“刚进来。”陈烁压低声音，眼睛快速扫过机房布局，“机柜太多了，哪个是核心主机？”
“根据建筑设计图，核心处理主机应该在机房最里面，靠右墙的位置。”林茜说，“体积比普通机柜大两倍，有独立的冷却系统。神经信号放大阵列在旁边，是一排银白色的、像书架一样的设备，上面有很多指示灯。”
陈烁沿着过道往里走。机房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没走几步额头就开始冒汗。防静电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步都让他神经紧绷——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传感器或者警报装置？
走到机房中部时，他看到了。
最里面的墙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黑色机柜。宽度是普通机柜的三倍，表面没有任何品牌标志，只有一行细小的发光字母：【神经接口核心处理单元-普罗米修斯VII型】。机柜侧面连接着粗壮的冷却管道，发出持续的低沉嗡鸣，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而在它旁边，是林茜描述的那排“书架”——神经信号放大阵列。十几层银白色的金属框架，每一层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路板，每块板上都有数十个细小的指示灯在快速闪烁，像一群疯狂眨眼的电子昆虫。阵列表面覆盖着透明的防尘罩，能看见里面复杂的线路和芯片。
陈烁咽了口唾沫。他不懂这些高科技的原理，但他知道——这就是控制江寻大脑的东西。就是那些把赵明轩的意识碎片强行塞进江寻脑袋里的机器。
“找到了。”他按住耳机，“核心主机和放大阵列都在。怎么干？”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沈叙的声音——不是平时的冷静，而是一种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嘶哑：“彻底破坏。不留任何修复的可能。”
陈烁咧嘴笑了。这个指令，他喜欢。
他从背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摊在地上。磁脉冲笔，调到最大功率，笔尖的金属凸起发出微微的蓝光。几个黑色的小圆饼——高强度电磁干扰弹，他小叔的“得意之作”，不是炸药，但爆炸时释放的电磁脉冲足以烧毁半径五米内所有未做防护的电子设备。还有几个金属夹子，带锯齿的那种，专门用来剪断粗电缆。
“林茜，”陈烁一边检查设备一边说，“我动手的时候，机房这边会不会有警报？”
“我已经切断了机房的独立警报线路。”林茜回答，“但物理破坏的动静可能会传到主控室。你要快。”
“明白。”陈烁站起身，握紧磁脉冲笔，朝核心主机走去。
主机机柜的侧面有散热格栅，金属网格后面能看见高速旋转的风扇叶片。陈烁蹲下身，找到格栅边缘的一个检修面板——巴掌大小，用四颗螺丝固定。他从腰间工具包里拿出微型螺丝刀，开始拧螺丝。
手有点抖。不是害怕，是兴奋。那种要把这害人的玩意儿彻底砸烂的兴奋。
第一颗螺丝拧开。
第二颗。
第三颗。
就在他拧第四颗螺丝的时候，机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烁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缩身，滚进旁边两个机柜之间的缝隙里。缝隙很窄，他几乎是被卡在中间，呼吸都屏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赵教授说核心温度有点异常，让咱们来看看。”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能有什么异常，这机器运行三年了从没出过问题。”另一个声音，年纪大一些，“我看他就是太紧张了。那个叫江寻的载体，意识整合度不是一直在上升吗？”
两人走到核心主机前，停住了脚步。
陈烁从缝隙里能看见他们的腿——都穿着灰色的技术员制服。距离他藏身的地方，不到三米。
“咦？这个检修面板……”年轻技术员的声音突然变了，“螺丝怎么松了？”
陈烁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摸向腰间的□□——如果真的被发现，只能硬上了。
“可能是震动松了吧。”年长的技术员不以为意，“这种精密设备，有时候螺丝会自己松。紧一下就行了。”
两人蹲下身。陈烁能听见他们拿工具的声音，还有拧紧螺丝的轻微声响。他握紧匕首，身体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随时准备冲出去。
“好了。”年轻技术员说，“核心温度数据显示正常啊，是不是传感器误报？”
“可能吧。走吧，回去告诉教授一切正常。”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机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恢复了安静。
陈烁在缝隙里又等了十秒，确认人真的走了，才慢慢爬出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抹了把脸，重新蹲到检修面板前——螺丝被重新拧紧了，但没关系。
他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电动螺丝刀，这次速度快多了，十秒内就卸下了四颗螺丝。检修面板被取下，露出里面的结构——密密麻麻的电路板，粗细不一的线缆，还有几个闪着绿光的芯片。
陈烁没有犹豫。他举起磁脉冲笔，对准主机内部一个看起来最核心的、被金属壳保护着的组件，狠狠插了进去。
笔尖刺破散热格栅，穿透一层薄薄的防尘网，直接接触到了里面的电路板。
陈烁按下笔夹内侧的隐蔽按钮。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只有一阵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从笔尖传出，通过金属传导进主机内部。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机器深处碎裂了——不是物理的碎裂，是电子层面的崩解。
核心主机正面那排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红的，绿的，黄的，所有灯以混乱的频率明灭，像一台失控的信号灯。机柜内部传来一连串细小的、像玻璃碎裂般的噼啪声。冷却风扇的转速突然飙升，发出尖锐的呼啸，然后又骤然减速，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
屏幕黑屏了。
不是普通的黑屏，是那种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死寂的黑。上面连最基本的错误提示都没有，就是一片空白，像一个睁大了却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
“第一步，完成。”陈烁拔出磁脉冲笔，笔尖已经微微发烫。他把笔插回腰间，拿起那几个电磁干扰弹。
这些黑色小圆饼背面有强磁铁，可以牢牢吸附在金属表面。陈烁把它们贴在核心主机最关键的几个位置——主电源输入接口旁，中央处理器散热片旁，数据交换总线的节点旁。每个干扰弹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倒计时显示屏，陈烁把它们统一设置为：五秒。
然后他转向神经信号放大阵列。
这排银白色的“书架”看起来更精密，也更脆弱。陈烁没有用磁脉冲笔——那东西对单个组件效果很好，但对这种分布式系统效果有限。他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重型液压钳。
钳口是特制的合金，能轻松剪断拇指粗的电缆。陈烁找到放大阵列背面那一捆最粗的主供电线缆——手腕那么粗，外面包裹着黑色绝缘层，摸上去还有微弱的电流感。
他举起液压钳，张开钳口，夹住线缆。
深吸一口气。
用力。
液压系统发出沉闷的加压声，钳口缓缓合拢。绝缘层被挤压变形，里面的铜线开始断裂，迸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线缆剧烈颤抖，像一条垂死的蛇。
咔嚓。
彻底剪断。
放大阵列上，那些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在瞬间全部熄灭。
不是逐个熄灭，是同时熄灭，像有人突然拉下了总闸。整个阵列陷入黑暗，只有几缕青烟从剪断的线缆断口处袅袅升起，带着焦糊的气味。
但陈烁还没停。他冲到阵列侧面，找到数据输出接口——几十根细如发丝的纤维光缆，连接着放大阵列和主控室那边的平台。他用手抓住那一大把光缆，用力一扯。
纤维光缆比想象中脆弱。一扯之下，大部分都从接口处断裂，只有几根还顽强地连着，但也扭曲变形，不可能再传输任何信号了。
“第二步，完成。”陈烁喘着粗气，看向那些电磁干扰弹的倒计时显示屏。
三秒。
两秒。
一秒。
干扰弹爆炸了。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没有碎片。只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空气的波纹，从每个干扰弹的位置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机柜表面的指示灯像被无形的巨手抹过一样，成片成片地熄灭。
同时响起的，是一阵刺耳的、像无数金属片摩擦的电流嗡鸣。声音不大，但频率极高，钻进耳朵里让人牙酸。机柜内部传来更密集的噼啪声，这次能看见细小的电火花从散热格栅里迸出来，像微型的闪电。
几块电路板开始冒烟。不是大火，是那种元器件过载烧毁的焦糊烟，灰白色的，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核心主机彻底瘫了。连最基本的待机指示灯都不亮了，整个机柜像一具巨大的、冰冷的金属棺材。
神经信号放大阵列更惨——那些精密的电路板在电磁脉冲的冲击下，表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像冰面一样蔓延。几块板子上的芯片直接爆裂，碎片溅射出来，在防尘罩上留下蛛网般的痕迹。
陈烁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是平时那种大大咧咧的笑，而是一种凶狠的、解气的笑。
“给老子宕机吧。”他低声说，声音在满是焦糊味的机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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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里，破坏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在陈烁剪断放大阵列主供电线缆的瞬间，连接在江寻身上的那些神经接口指示灯，就开始疯狂闪烁。
不是有规律的闪烁，是紊乱的、毫无节奏的明灭，像一群惊慌失措的萤火虫。几个屏幕上的数据开始乱跳，波形图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赵教授正在控制台前疯□□作，试图重新稳定系统，但当他看到那些乱跳的数据时，整个人僵住了。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快，“备用线路呢？切换备用线路！”
但备用线路没有启动。
因为陈烁贴的那些电磁干扰弹，在爆炸时释放的脉冲，烧毁了主机和阵列的所有备用接口和切换电路。
连接江寻的接口指示灯，在疯狂闪烁了十几秒后，开始逐个熄灭。
第一个熄灭的是后颈那个银灰色装置上的指示灯——代表“神经信号强制共振”的红灯，像被掐灭的烟头一样，噗地一声暗下去。
紧接着，额头电极片的指示灯也灭了。
胸口的生命体征监测贴片，数据开始剧烈波动，然后屏幕提示：【信号丢失】。
手臂和脚踝的那些辅助传感器，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连接。
短短半分钟内，江寻身上连接的十七个接口，熄灭了十四个。
只剩下三个最基础的生命支持接口还在工作——维持呼吸、心跳和基础代谢的，但那已经和意识整合无关了。
屏幕上的意识整合度，开始断崖式下跌。
从41.7%直接掉到35.2%。
然后30.1%。
25.8%。
赵教授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他猛地转身，扑向控制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银色箱子——那是紧急备用控制台，独立电源，独立系统，专门应对主系统故障的情况。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简化版的触控屏和几个物理按键。手指颤抖着输入启动密码，屏幕亮起，显示系统正在初始化。
但就在他准备重新建立连接的时候，一只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手很稳，手指间夹着一支注射器。注射器里的液体是淡蓝色的，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赵教授还没来得及反应，注射器已经精准地刺进了他颈侧。
针头刺破皮肤，推进液体。
赵教授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头，看见了李医生的脸——那张总是温和的、充满医者仁心的脸，此刻冷得像手术刀。
“你……”他想说什么，但舌头已经开始麻木。
“丙泊酚，强效镇静剂。”李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剂量足够让你睡八小时。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
赵教授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愤怒、绝望。他想伸手去抓李医生，但手臂刚抬起来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想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咕噜声。
身体开始摇晃，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眼睛还睁着，但已经失去了焦距，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李医生蹲下身，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确认只是深度镇静，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她站起身，看向控制台。
屏幕上，意识整合度的数字已经跌破了20%。
19.3%……18.7%……18.2%……
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而平台那边，沈叙依然紧紧抱着江寻。少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但这次不是那种昏迷的、被入侵的状态，而是疲惫的、自然的睡眠。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经有了一点血色。
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导线，大部分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有几根还在传输最基本的数据。
李医生走过去，很专业地开始拆除那些无效的接口。动作轻柔，避免对江寻造成二次伤害。
当最后一个强制神经共振的接口被拔掉时，江寻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彻底放松下来。他无意识地往沈叙怀里缩了缩，像婴儿寻求安全感的本能动作。
沈叙低头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
但不是悲伤的眼泪。
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劫后余生的眼泪。
陈烁从机房那边冲进来，脸上还带着烟熏的痕迹，但眼睛亮得像星星：“搞定了！全他妈瘫了！那堆破机器这辈子都别想再启动了！”
他看见瘫在地上的赵教授，又看见沈叙怀里安然睡着的江寻，咧嘴笑了，笑出了一口白牙。
林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哭腔和笑意：“主控室这边……所有强制信号传输都中断了。江寻的意识波形……稳定了。他在恢复。他真的在恢复。”
沈叙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额头抵着江寻的额头，感受着那逐渐回升的体温，感受着那平稳的呼吸，感受着那个终于、终于回到他身边的、完整的江寻。
窗外，夜色深沉。
但黎明，已经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