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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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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东宫的路上,燕音尘跟在萧景澜身后,心绪难平。
刚刚问了萧景澜在屋里面跟皇后说了什么,他说是准备好的证据。
“准备好的证据”,难道萧景澜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证据吗?可是萧景澜为什么知道今天的这一出事情。
难道他有预知的能力吗?
不可能,燕音尘摇着脑袋想,怎么会有这么稀奇的事情呢,肯定不可能。
但是萧景澜给出的证据十分的充足,仿佛一个看穿了剧本的演员,在对手还未登台是,就已经准备好了反击。这是一种无形的操控。
这种感觉并不算好,他感觉后背微微发凉。
到了东宫走进去萧景澜让人拿了药:“音尘和我来一下。”
萧景澜坐在园中的石凳上,示意燕音尘也坐下来。萧景澜握着燕音尘被踢伤的手,将侍从拿来的药轻轻的涂抹在上面。
燕音尘看着手上的淤痕轻声问到:“殿下是从何时……开始布这个局的?”
萧景澜动作一愣,眼中闪过燕音尘看不懂的情绪,最后他淡淡的说:“从他们第一次把不该有的心思,动到你身上时开始。”
说完仔细的在燕音尘的手上涂抹着药膏。抹完之后两人在园中坐着萧景澜握着燕音尘的手一起赏月。
几个时辰之后萧景澜说:“音尘你先去睡,我有事和卫枭说。”
燕音尘和他道了一声晚安便回房间睡觉了。
夜里,他因为白天的事情辗转难眠,信步走到东宫的书房,他看见里面还有烛火猜测萧景澜估计还在和卫枭讨论事情,正准备离开听见卫枭的声音。
“……殿下,齐王这一次失利,恐有后手。”
萧景澜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无妨,加强防卫,尤其是……琉璃塔附近,这一次,不能再失败了。”
听见萧景澜的话燕音尘一惊,为什么不能在失败了?还有“这一次”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这一次”难道之前还有一次?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面盘旋,他不敢再听,慌忙的离开了书房附近。
但是一股寒意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两日过后就是秋猎之日。
围场秋风肃杀,萧景澜亲自给燕音尘安排了一匹好马,但是骑行到半路马儿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受惊,朝着前面的悬崖跑去。
风声呼啸,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边赶来了一道玄色身影猛地将他从马背上扑下。
两个人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翻滚停止的时候,燕音尘因为被人紧紧的护在怀里所以只是受了点擦伤,但是身下的萧景澜的手臂却因为保护燕音尘而脱臼了。
燕音尘连忙扶着萧景澜:“殿下!你还好吗?”
萧景澜没有回复燕音尘的话只是用没受伤的手抚摸着燕音尘脸上的擦伤问:“痛不痛?”
燕音尘也没有回答只是扶着萧景澜急忙去找御医。
御医在帮萧景澜正骨的时候,燕音尘帮忙固定住萧景澜,无意中他瞥见萧景澜手臂上有一处旧伤疤痕,而这一次撞击造成的淤青,恰好和那处就上完全重合。
疑惑的种子再次埋下。
因为惊马的事情,皇帝让燕音尘和萧景澜先回宫里面休息,萧景澜在马车上问燕音尘:“怕不怕?”
燕音尘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
萧景澜坐在他身边,用没有受伤的手握着燕音尘的手:“怕就说出来。”
“我还好,殿下。”
“嗯。”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是燕音尘晚上的时候还是因为惊马而做了噩梦,梦中自己在一座高塔上掉落了下去,很快这个梦境消散同样的地方他被毒箭一箭射中……
恍惚中他抓住身边人的手,脱口而出:“别去,琉璃塔……有箭……”
很快他就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的同时他感受到被他抓住的手猛地一僵。
黑暗中,他对上了萧景澜骤然缩紧的瞳孔和瞬间苍白的脸。
“你……你说什么?”萧景澜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燕音尘看着他的眼睛茫然的说:“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萧景澜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复杂得像是一场风暴,最总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用力地将燕音尘搂近怀里,紧紧的抱住燕音尘。
燕音尘被抱着,但是他感觉萧景澜抱得很紧,紧到几乎让他窒息。燕音尘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急促如擂鼓的心跳。
时间流逝的很快,万国来朝的前一天晚上东宫的空气里面散发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第二天的午后,燕音尘心中烦闷难解,不知不觉走向了那个宫苑西北角那座已经废弃的琉璃塔下。
他走向这个噩梦的一切的发源地。
高耸的塔身,琉璃瓦在秋日斜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周围荒草萋萋,寂静的可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昨天晚上做的噩梦,不知道这个塔上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
他刚踏上台阶,身后便传来萧景澜撕心裂肺的厉喝:
“音尘!别上去!”
燕音尘愕然回头,只看见萧景澜脸色惨白,正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
燕音尘可以明显的从他眼睛中看见无法形容的惊惶。
然而,太晚了。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从塔顶传来。
乌黑的寒芒一闪而过。
胸口一凉,随即是炸开的剧痛,视野开始迅速模糊。
他看见萧景澜目眦欲裂的脸在眼前放大,那双眼睛里面只剩下纯粹的、破碎的绝望。
“不——!”嘶吼声穿透耳膜传到燕音尘耳中。
他软倒下去,被赶来的萧景澜紧紧接住,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衣袍,他好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只有鲜血涌出,最后他看见的,是萧景澜滚落的泪,和他身后开始扭曲、崩坏的天空。
他想给萧景澜擦擦眼泪,可是手刚抬起来就感觉胳膊如千斤重,最后他在萧景澜的怀中闭上了眼。
……
痛。
不是皮肉的痛,是灵魂被一次次撕裂、碾碎的痛。
怀里的身体正在变得冰凉,变轻,像即将消散的云。燕音尘现在正乖乖的像睡着的孩子一般躺在自己的怀里,萧景澜的眼泪滴在他沾满污渍的脸上不管他怎么擦都越擦越脏,
最后他放弃了,他看着泪滴中自己痛苦扭曲的面容。
又失败了。
第一百二十九次。
他改变了那么多,防范了那么多,却依然无法撼动这注定的结局。那毒箭,总会在第七日的此刻,夺走他的音尘。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将头埋进那冰冷的颈窝。
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色彩剥离,声音远去,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一般,布满裂痕,时间法则开始启动,无情的拉扯他,要将他拖回原点。
他又要回去了。
意识在抽离,记忆如潮水退去,又被强行保留最痛苦的核心。他知道,他又要独自背负这一切,踏入那绝望的三十日轮回。
“音尘……”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在虚无中无声的呐喊,“音尘……等我……下一次……我一定……”
时间回溯回到了第一天。
燕音尘猛地惊醒,心跳狂跳,冷汗浸湿了里衣。
他做了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他站在高塔下,胸口剧痛,远处还有一个悲伤欲绝的声音在喊他……
而这个声音尽管记忆模糊,燕音尘也能听出是萧景澜的声音。
他抱着被子坐立了起来,深吸几口气。看着窗外,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殿内的陈设朦胧而熟悉,宁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的丫鬟听见他醒了都无声地进来伺候梳洗。温热的水流过脸颊,驱散了些许寒意。
“公子,今日还是准备雪顶含翠吗?”小茵轻声问到。
燕音尘听见本来想点头,谁知道脑子里面突然传出来一句话:该换点口味了。
他摇头说:“殿下前段时间说想换点口味,今日换云雾茶吧。”
小茵略有诧异,但是仍然恭敬应下。
燕音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远处宫墙巍峨,在晨曦中显出沉重的轮廓。
心中的那一点不安渐渐散去,只留下难以言喻的惆怅。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仍需在这深宫中,谨慎前行。
而在萧景澜的寝殿内,萧景澜缓缓的睁开眼,对着空旷的宫殿,用沙哑道极点的声音,低于道:“第一百三十次……开始。”
燕音尘端着茶去找到萧景澜的时候萧景澜正在寝殿里面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殿下,茶来了。”
“辛苦了。”说着就接了过去,萧景澜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雪顶含翠,只从大婚那日说过一次喜欢之后他的音尘早上总会端一杯来。
可是今天入口却发现味道与往日不同,与以往的轮回第一天都不相同他看似冷淡的问:“音尘今日……”
燕音尘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说:“臣记得前段时间殿下说想换个胃口,所以我特意换了云雾茶。”
萧景澜脸上出现了冰山融化的迹象,他隐隐觉得这个轮回有事情在改变。
比如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换个口味。
不管是再过去的一百次轮回里面,他都很喜欢燕音尘泡的的雪顶含翠,因为这是他在无数次轮回中的唯一温馨时刻。
他站起身将燕音尘抱在怀中说:“音尘,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
燕音尘一脸懵的抱着萧景澜,他的殿下似乎很久没有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