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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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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回溯，爱重回秋。
“阿昭哥哥。”
冷风裹着桂花残香钻进衣领时，芜昭单手支着额头，脑袋微微垂下，握笔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试卷边缘划出几道深浅交错的纹路。
那声音从欢声转到悲痛欲绝，像是穿过层层叠叠的现实，让他的心猛地一痛。
那张满是鲜血，脸颊被冲淡血渍泪痕的脸，金阳色似刺得耀眼的眼眸突兀地冲进他的视网膜中，带着无尽的怨恨咆哮。
“我恨你，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芜昭——”
芜昭倏然惊醒，手中的笔杆一颤，墨水晕染成个浑圆的黑点，眼前人形轮廓浮现。
教室里最后一位同学声音裹着担忧落进死寂的空气里，“芜昭你没事吧？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动静。”
芜昭坐直身子，将手中的笔盖上笔帽：“抱歉，没听到。”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他迟迟还没从梦境中缓过来，他垂下头紧闭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眉心。
梦中那满是血丝的脸庞如此熟悉，可却在梦醒后，那人的模样在脑海中完全不翼而飞。
芜昭抬起头，瞧见男同学还在他桌边踌躇不前，礼貌出声询问：“有事吗？”
男同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书包带，低眸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没事，就是想问你一起走吗？”
芜昭动作利落干脆地将手中的书卷整齐收起，目光未抬，冷声果断拒绝道：“不了。”他向来独来独往，没有与他人结伴同行的习惯。
男同学面对这直白的拒绝，脸上并未浮现出丝毫尴尬之色，只是抬起目光堪堪掠过芜昭凌乱翘起的发梢。
芜昭一脸疲惫，惺忪刚睡醒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冷漠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
男同学咬着唇角犹豫片刻，再次提起，“芜大学霸要不然你就答应来帮我补习吧，又有工资拿还不累。”
男同学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邀请了，以往每次都遭到芜昭的拒绝，此次亦然。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芜昭怎么不知男同学是出于善意想要减轻自己的经济负担，可他不愿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援助。
男同学点点头妥协道：“那好吧，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再见。”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芜昭缓缓起身，动作略显迟缓，伸手轻轻按向教室的灯开关，“啪”的一声，最后的亮光消散。
今天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本该充满朝气的校园因为学生们的离去，显得有些沉闷，只剩下几分寂寥，芜昭拢了拢身上的校服，身影渐渐消失在校园的夜色深处。
最后一滴雨水缓慢从屋檐坠落，溅起一朵小水花。
巷口昏黄的路灯把人影拉成扭曲的长条，三个青年呈扇形散开，将中间身穿白色长袍的漂亮宝贝团团围住。
三人黏腻的目光像毒蛇信子般舔舐着那瓷白的皮肤。
领头的叼着香烟弹了弹灰烬，抬了抬下颌：“啧啧，瞧瞧这小脸蛋儿，比那些保养的女人还水灵～”
被围困的人身处风暴中心，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像极了从童话绘本里逃出的精灵公主。
“大哥，水灵是水灵了，就是这个头发有点怪。”黄毛好奇的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挑染，真没文化。”
中间的人瘦弱的身体因恐惧而痉挛，细若蚊蚋却带着清澈单纯的节奏，“能…能不能……放过我？”
“咦，居然是个男孩，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三人相互彼此对视了一眼，从而将眼神转到了男孩身上，眼中的诧异转换成了贪婪和兴奋，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蓝毛看着男孩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伸手想要捏他下巴，“好好伺候哥几个，我们就考虑考虑放……啊！！”
话没说完就被截断——男孩猛地抓住蓝毛的手腕反拧了九十度。
事情太过突然，三人都没想到弱小的男孩会突然动手，黄毛停顿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向男孩扑过来，可没成想男孩灵敏的躲过，反手屈膝顶向他的胯部。
遭受袭击的两人随后踉跄倒地。
领头看着地上的兄弟，没想到软绵绵，任人宰割的小男孩居然着么厉害，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带着痰音：“等着，我来收拾你！”
香烟熄灭，余音未尽，领头的已抡圆胳膊挥拳砸来。
男孩捏紧拳头准备抬起手准备来一击，却突然往巷子出口看了一眼，就在着短短呼吸的一滞间慢了半拍，在这致命的刹那，对方找到机会，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向他肋下空当。
剧痛让男孩本能地弯腰，地上的俩人跌跌撞撞爬地起来，紧紧攥住他的两只胳膊，将他控制住。
“我呸，我以为有多厉害呢，装腔作势的小绵羊。”领头的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向男孩靠近。
“啪。”
清脆的掌掴声炸响。
男孩的头颅猛地向一侧偏去，白皙的脸庞多了一个红润的巴掌指印。
男孩的反应可以说是出奇地从容不迫，他缓缓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满是不屑的冷笑，仿佛刚才那记耳光对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挠痒。
领头嗤笑一声，领头嗤笑一声，对这个倔强的男孩更加兴趣十足，“哟呵，都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领头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拍击着男孩的脸庞，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省着点劲儿吧，小绵羊！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可别哭着求哥哥们停下。”
说罢，他那粗糙的指尖缓缓擦过男孩纤细的脖颈，带着侵略性的凉意，一点点朝着衣领深处探去。
男孩眼底寒光一闪而过，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右脚狠狠踢向对方的下颚，这一脚力道十足，领头混混的一颗大门牙瞬间脱落。
领头的捂着嘴巴在地上呜呜大叫，男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踢中两侧青年的下腹。
那两个青年顿时像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捂着肚子惨叫着弯下了腰，男孩趁三人痛苦倒地、无暇顾及他之际，向巷子外狂奔而去。
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激起地面上阵阵小水花。
“砰！”一阵沉闷而有力的□□相击声如惊雷般炸响。
芜昭踉跄着向后半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的双手迅速向前伸出，稳稳扶住了怀中人。
定睛一看。
一捧泛着亮光的黑白色相间的发丝伏在他的胸口，浑身发抖，胸前的衣服传来湿意。
男孩慌忙倒退五步才停住脚步，道歉声混着喘息交织在一起声。
“对、对不起……”
清澈的异瞳直直落入芜昭的眼中。
男孩的右眼是一只澄澈如金阳般耀眼的金色，另一只则似雾霭笼罩下的淡灰色。明明是十五，十六的模样，却因两种头发颜色的交织，有一种超出他这个年龄段的老成色，显的更加神秘怪诞。
芜昭心尖一颤，身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三个混混已经追了上来。
“小绵羊，你还挺能跑！”为首的嘴里骂骂咧咧，居高临下，不屑的打量着男孩旁多出来的少年。
男孩则像只受惊的小猫躲在芜昭身后，身体仍在止不住地发抖。
小猫撞到的庇护者却像一个旁观者，冷眼地看了两秒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哥哥……别走，救救我。”男孩双手紧紧揪住芜昭的衣服下摆，带着哭腔喊道。
“我只有你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将芜昭砸在原地。
领头的在远处看着身穿附中深蓝黑白校服少年的一举一动，他很有眼力见，他知道学生很好拿捏，也最害怕威胁，更不可能会管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人，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男孩望着越来越近的恶心东西，他急切地用力摇了摇少年的衣摆。
就在领头的抬起右手就要落在男孩瘦弱的身上时，芜昭迅速将身旁的男孩拉在了自己身后，领头的手擦着男孩的衣袖而过。
领头的立刻变了脸，咬牙切齿出声，“哟呵，看来你要多管闲事了。”他向周围使了个眼色，俩人呈半包围之势缓缓逼近，还晃了晃的手中的发着亮光尖锐的武器。
领头哼了一声，恶心巴拉地对男孩说道：“小绵羊，你会后悔让他帮你的。”
少年面色一凛，将紧紧抓在自己衣摆的手一点也不体贴地扯了下来，没有半句废话，迎着为首的那个混混径直而去，反手一拳挥出。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头错位。为首的痛呼着倒退几步，其余俩人见状，恼羞成怒，一拥而上将芜昭团团围住。
一时间，巷口弄里光影交错，拳脚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混作一团。
男孩蜷缩在角落，凝望眼前的少年，泪水飞快模糊了他的视线。
没一会功夫，混混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领头看着眼前狠戾少年双目赤红似染了血，似乎像是下一秒也能扑过来弄死他的少年。
领头的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大……大哥……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
“滚。”
这一声怒吼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混混们面色煞白，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手忙脚乱地扶起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
芜昭缓缓转过身朝着男孩走去，他的衣衫整洁如初，身上不见半分伤痕。
男孩喉头滚动，哽咽着挤出一句：“谢谢你。”
男孩那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高高肿起，衬得一双异瞳更加愈发夺目，同时也倒映着芜昭小小的身影。
芜昭竟莫名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仿佛这面容早已刻在了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与迷茫，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男孩微微一怔，眉梢的雀跃还未完全舒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他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没有，我们从来没见过！”
芜昭眉心不自觉地轻蹙起来，脑海中拼命搜寻着关于男孩的过往记忆碎片，可那些片段记忆就像被风吹散的梦境，根本想不起。
芜昭揉了揉太阳穴，他想他大概想多了。
他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奇怪的男孩呢，如果见过应该很深刻才对。再加上今天晚自习他还出奇的睡着了，他想他应该太累了，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略显昏暗的街角，一只脏兮兮轻颤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芜昭回身低头看去，那双湿漉漉，通红的眼眸里盛满无助，像被遗弃在雨夜中的幼猫蜷缩着身子寻求庇护。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男孩的可怜并没有让芜昭动容，他甩开了对方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走得干脆利落。
少年的举动已经完全回答了男孩的问题。
男孩咬了咬嘴唇，对这件事他似乎是认定了的执拗，他不顾对方如何看待，默而不语地跟上了芜昭的脚步。
雨水混合着泥土形成黏稠的浆糊，男孩赤裸着双脚，每走一步就发出“噗嗤”的声响。
芜昭在楼道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男孩，目光中透露出十分的厌烦。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对收留小孩，当父亲不感兴趣。”
男孩听了这话，也只是将脑袋耷拉了下去，一声不吭。
芜昭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男孩似乎是铁了心要缠上自己，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男孩的行为，难道随便一个人救了他，他就要跟任何人回家吗？
救这个男孩他已经出于他本分外的事，可收留又是一回事，他没空将心思和时间花在其他人身上。
芜昭自顾自上了楼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利落地打开门，自始至终连一个余光都未曾落在身后的男孩身上。
“砰”的一声将厚重的门板重重合拢，将门外令人不悦的纷扰，统统隔绝在那道冰冷的屏障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