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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怀疑是一颗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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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虽然在国外,但阿净剪除异己,打压手足的传闻我有所耳闻,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阿净有时太过残忍......”
樊德厚上下打量着司青,这种搞艺术的年轻男孩他见过太多,即便对樊净存了几分真心,也不过是醉心于风花雪月的浪漫,或者被宝马香车所诱惑,一旦认识到樊净残忍的面目,便会被吓得将这些镜花水月抛诸脑后,届时再许以一点儿金钱,便可以被人乖乖牵着走。
“你跟着小净多久了?他大概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你还年轻,阅历不够,有这样一位枕边人其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即便是做了,那又如何?明明是别人欺负他,害他过得那么辛苦。”带着一种小动物般敏锐的嗅觉,司青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维护樊净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他敏感地想到,樊净的所作所为即便没有违法,但或许也涉及某些灰色产业,为了不给樊净添麻烦,他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樊净没有做这种事,至少他并没有违反华国的任何一条法律。”
谈到这里,司青已经确定完全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他打定主意想要起身告辞,眼角余光却瞥见站在门口的黑衣保镖,无意间的转身,翘起的黑西装露出一点儿寒芒。
虽然保镖随身带着刀很正常,但司青想,一个归国富商为何会需要这么严格的安保措施呢?带着浓重的疑虑,司青收回目光,决定随机应变。
在司青思考时,樊德厚也在打量着司青。
是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樊德厚心想,看来事情反倒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这个少年明显已经坠入情网,而樊净似乎也并非全然无意,甚至到了对少年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料,但并非是全然的坏事,忽略秦泽川略显急躁的目光,樊令嵘换上另外一种和蔼的神情,伸手按在司青的肩膀,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樊净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来这里,的确是想让你帮忙。”
“我不懂商场上的事情,也不擅长说话,如果您希望我劝说樊净改变主意,那可能找错了人。”司青虽然希望能帮上樊净,但他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商场的事情他一窍不通,贸然劝说只会给樊净添乱。外界新闻众说纷纭,有媒体说樊总一意孤行,有媒体说樊氏大厦将倾,可在繁乱复杂的信息流里,他只愿意相信樊净。
并未因为司青柔软的拒绝气馁,樊德厚语重心长地接着道,“对于小净的复仇,我和你的态度一样,因此我们本来就该是天然的同盟。这些年,即便有再多人求到我头上,我也从不过问小净的事情,一是这些是他的私人恩怨,二是我与他因为理念不合生出嫌隙,这些年一直想要修和。”
樊德厚的脸上露出几分惭愧,语气坦诚,“虽然我是他的小叔,但实际上,我却一直想要讨好他。”
樊德厚叹息道,“小净这个人,是我最喜欢的后辈,我看他自然是什么都好的,只是性格太过执拗强势,当年,他受挫去了北美,宁愿睡长椅也拒绝我的帮助,宁愿走很多弯路盘活一家濒临倒闭的分公司,也不肯接受我手里的产业。诚然,小净的能力极其出众,也极度自负,但他自信能够完成他母亲生前的未竟的事业,甚至甘愿冒着将樊氏毁于一旦的风险。樊净虽然是樊家如今的话事人,但并不代表樊家就是他一个人的。”
“樊家是父辈倾注了无数心血缔造的产业,不应该断送在小净的意气用事里。可是小净知道我的来意,并不打算听我的建议,甚至在他完成自己可笑的复仇计划之前,并不想要见我。”
“这对于您来说很难,但对于樊净来说或许很容易。”
少年说话腔调很软,说出来的话倒很是刺耳。樊德厚有一瞬间几乎被他激怒,但想到来意,很快压制下去心中的怒意。
“樊家在时,大家尚且能维持一团和气,可若是樊家倒了,你以为樊净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商场上的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如果樊氏倒了,樊净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监狱里度过一生,更有可能的是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灌水泥沉公海。”樊令嵘轻笑一声,不复方才的和蔼,断言道,
“我不是在劝他,我是要救他。”
樊德厚说的几种可怕后果,宛如噩梦攥紧了他的咽喉的确,死亡是最平等的事情,即便是樊净也逃不过去。可他始终无法想象,樊净的脸上有一天也会笼罩着死亡的阴霾。
樊德厚满意地瞧着司青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因为一点儿对未来可怕的猜测,就吓得微微颤抖,这样软弱胆小又漂亮的少年,难怪能入樊净的眼。不过也幸亏少年的柔软,这种无济于事的脆弱柔软在他手中,足够凝成一把锐利的刀,达成他想要的一切。
一枚小巧的别针递到司青手上。
“这是目前最高端的窃听装置,如果要救樊氏,我需要知道小净到底要做些什么,每天都在和什么人联络。”樊德厚道,“我这一生光明磊落,小郁,如果我还有其他的办法,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司青接过那枚别针,樊德厚似乎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小郁,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会帮我把这枚别针给樊净的,对不对?”
司青的眼神掠过樊德厚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他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藏在桌下的手指攥紧了衣角,他点点头,道,“好。”
樊德厚松了口气,道,“不用担心樊净因为这种事情恨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我们帮助他跳出迷局,他会因为这件事感激你。”
“可是如果......”司青犹豫道,“他报复我怎么办?”
看着对面少年脸上露出的一点儿惶然,樊德厚已完全确信,自己已将司青笼络在手心。这种小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因为一点儿温情便将自己沉溺在虚假的感情漩涡之中,以为自己的爱感天动地。实际一点儿小小的恐吓和威慑,这种充满想象力的爱情就土崩瓦解了。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奖励,足够让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能生活得很好。”
司青没有说话。
在众多保镖的注视下,司青将那小小的别针放入口袋。佯装平静地起身离开,直到走出众人的视线,他才骤然放松了身体,瘫软地坐在地上,腿软得爬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暂的一瞬,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有力气捡起路边一块砖头,对着那别针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连三天,司青都在焦急地算着日子,他无心上课,以专心参赛为由,和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可在家里他也无心画画,每日焦急地在画室的方寸之地来回踱步,像是一只被关出刻板行为的小动物。
赵妈难过得不行,她不信佛也不信上帝,却不知从哪里淘来一个壁龛,每日虔诚地焚香祷告。大约是两人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第五日的时候,樊净终于洗脱了嫌疑,可相伴而来的樊净因为偏头痛昏厥住院的消息。
樊净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司青和赵妈惴惴不安地等在医院门口,总算等来李文辉出来告诉他们,樊净接受了治疗,已暂时无碍的消息。
“我想进去看看他,不会打扰他休息。”
“樊总说,养病期间不见任何人。”李文辉如是说,可眼神却始终不敢对上司青的眼神,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司青被焦虑和恐惧折磨了几日,满心满眼只有一墙之隔的樊净,并没有留意李文辉遮遮掩掩的态度,和为难的神情。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樊净,哪怕只有一眼。说出的话几近哀求,李文辉无奈地搓搓脸,哀悼了一下要被扣光的工资,错身让司青进去。
病房是一个蛮大的套间,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办公室。樊净的气色很差,穿着一身深色睡衣,脸色苍白地倚在床头,平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略显凌乱地垂在额上,整个人的气色差得很。司青的心脏一下子狠狠揪了起来。
樊净的病床前站着几名下属,似乎正在汇报工作的样子。
见了司青,樊净颇为意外,却见几名下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其中一个助理还小声叮嘱司青,“老大状态很差,请您务必看住他一定好好休息。”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樊净拧眉,“你怎么来了。”
这场重逢,司青已经在心底里构思了无数次,他会依偎在樊净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多委屈,会仔仔细细检查樊净,看看他有没有变瘦......可是樊净真真切切地坐在他面前,第一句话却是一句质问,神色甚至带了些不耐,他又有些不敢置信。
面对樊净,司青永远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寻问题,他太习以为常,将樊净所有的情绪变化归结于自己做错了事情。
“我...我只是担心你所以过来。”惴惴不安的神情重新回到了司青脸上,“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司青沮丧地垂着头,并未发现樊净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
瘦了,白了,憔悴了不少。樊净别开目光,语气尽量显得平缓,“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因为这句询问里带着的关怀意味,司青短暂地开心了一瞬,给他展示身上少得可怜的一两肉,认真地回答道,“没有瘦,每天都按时吃饭。”
为了让樊净开心,司青绞尽脑汁说了些这几天发生的,他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樊净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听着。司青渐渐放松下来,他坐在床边,纤长的手指捂住樊净的输液管,说到兴起时偶一抬眸,却正对上樊净的眼眸。
沉默、疏离,带了一点冰冷又锐利的审视,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明。那绝不是对待亲密的爱人的眼神,甚至冷漠得带了些陌生的敌意。
没说完的话被生生掐断,方才因为说到有趣之处蔓上脸颊的喜悦迅速褪去,司青从未见过樊净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冰冷又陌生得可怕。可很快地,他又发现了樊净额上崩起的青筋,藏在被子下面紧紧攥着的拳头,没有人能支撑得过大脑深处神经的剧痛,包括樊净这样的看似无所不能的人。
司青突然意识到,樊净方才一直在忍着疼痛。
司青坐在床头,和以前一样,将樊净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指腹轻轻按揉着樊净头部的穴位,看着樊净的眉头渐渐舒展。
其实司青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说遇到樊德厚的事情,可是樊净这个样子,他的确没办法再开口增加樊净的烦恼。
他想,反正自己已经提了休假,大不了一直待在家里。他帮不上樊净的忙,但也会尽量避免成为樊净的后顾之忧。